“那人,是我许多年前的徒弟,名字叫白杀塘。”
方清道长看着远处的天边,回忆道:“他是由人类与狐妖所生下来的半妖。”
“被我发现时,他正在被几只狐妖啃咬身体。”
“周围的村民就在一旁看着,没人打算救他。”
方清道长眯了眯眼,道:“我当时觉着这孩子可怜,便救了他一命,将人带了回去。”
“我将他带回去的那晚,他就用剑斩断了自己的狐耳和尾巴。”
叶星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方清道长敛起眉心,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曾问过他……”
只是那少年什么都不愿说。
一开始,白杀塘像是生怕自己会不要他,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什么活都愿意干,经常还给师兄师姐准备好饭菜。
而在修炼这方面,他更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不过五年,就已经完全掌握炼制仙体。
可就在白杀塘即将进阶那晚,意外发生了。
洗髓阵破碎,少年七窍流血,倒在了阵法中央。
方清道长吓坏了,上前去查看。
动用了灵宝,仔细看才发现,白杀塘体内的灵脉天生有缺损。
若是不修炼,他方可安然度过一生。
可眼下,白杀塘却是瞒着他们,一直忍受着疼痛,修炼到如今的地步。
他体内灵脉不稳,遏制不住乱窜的灵力,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当时,就连封禅仙尊都说,此人活不过二十五。
方清道长对此忧心忡忡,白杀塘倒是反过来安慰他。
他看见少年苍白的面颊露出灿烂美好的笑容,心中更是难受。
后来的日子,他都要求白杀塘停止修炼,在屋内喝药养身体。
慢慢的,白杀塘的状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但同时,性格貌似也变得过分安静了些。
有一日,他从外头回来时,发现白杀塘衣袍上沾染了血腥之气,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白杀塘满脸微笑地回答他无事,就回住处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方清道长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等白杀塘出门后就偷偷跟在了后边。
然后。
他亲眼目睹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许多妖族和人类都被关在笼子中,手脚都已经被挑断,丝毫动弹不得。
看见白杀塘,其中一只白狐朝他龇牙咧嘴。
才不过五秒。
他就看见白杀塘用自己所教给他的仙术,将那只白狐一击毙命。
白狐死了之后,白杀塘更是亲手挖出里边血肉模糊的丹心,一口咽了下去。
他咧开嘴,感受不断涌入丹心的妖力,露出几分癫狂的笑意。
正当他要再次动手时,方清道长一把拽住了他:“你疯了?”
“我教导你学习仙术,就是为了让你善待众生,守护世人,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白杀塘先是一顿,继而缓缓别过脸,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道:“师尊。”
“我天赋异禀,更是苦苦修炼多日才达到如今的地步。”
“凭什么要守护这些弱不禁风的废物啊?”
他说话时,沾染上鲜血的银发被撩至耳后,露出带有血痕的侧脸,挑眉道:“之前我太弱,所以要砍掉自己的狐耳和尾巴,假扮成普通人融入他们,学着他们的样子努力假笑。”
“可现在……”
白杀塘歪着脑袋,眸光中浮现出一丝绯红煞气,笑着道:
“我已经有能力将这些讨厌的杂鱼全都杀光了呀。”
少年说话时,嘴角从始至终都染着阴森可怖的笑意:“我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若是踏上修炼这条道路,会有性命之忧。”
“可我哪怕是会死,也要拉着这些杂鱼一起死。”
方清道长气得浑身发抖,拔出腰间佩剑,抵在了少年脖颈之间。
少年像是愣了下,随即又笑道:“师尊。”
他眸光阴鸷,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去。
对上男子的目光时,少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要杀了我吗?”
“……”
看着少年的眼神,方清道长犹豫了一瞬。
就在下一秒,他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师尊。”
少年边将他绑起,边轻声道:“这缚仙绳还是您送给我的。”
“现在……也算是还给您了。”
“……”
说到这时,方清道长闭了闭眼,继续道:“我醒来后,他就不见了。”
“后来,我与他再次相遇时,他已经入魔了,还杀光了自己的师兄师姐。”
“方清。”
知鹤敛起眼眸,声线微沉道:“很早之前,我就提醒过你。”
“不要随便收留任何人。”
方清道长听了,苦笑一声,“我也是没想到啊。”
“竟会有这般的坏种。”
“这种人,若不成为世人眼里的天才,就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道长。”
叶星澜眨了眨眼,又问道:“您口中的那个人,现在去哪了?”
“死了。”
方清道长笑容有些苦涩道:“也算是报应吧。”
“当年,他在魔域开启了万劫狱,想要重塑魔髓。”
“那一晚,黑焰燃遍了大半个魔境,更是将他的身体吞噬殆尽。”
他道:“到最后,他连一丝魂魄都没剩下。”
叶星澜扯了扯知鹤的衣袍,问道:“万劫狱是什么?”
知鹤回复道:“万劫狱是一幅魔卷,里边藏着最为凶残的邪阵,之前都是保存在魔宫之中。”
“在那半妖死亡后,画卷也永久失传。”
叶星澜听了,兔耳朵抖了抖。
方清道长摸了摸叶星澜的脑袋,朝知鹤道:“同样都是半妖,你家的兔儿子怎么看起来就乖得多。”
知鹤轻哼一声,“因为他有个好爹。”
叶星澜:“……”
您老人家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不过,还是要注意。”
方清道长提醒道:“半妖在妖血完全被激活的情况下极易失控。”
知鹤听了,道:“这我不担心。”
“我家逆子那个肾虚体质,就算是失控,也是自己扇自己。”
叶星澜:“……”
够了。
信不信他站在树上去生闷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