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发生在高成杰身上的事情的确太过蹊跷,别说陈江海怀疑,连高成杰自己也觉得诡吊。只是,不管别人怎么怀疑怎么质问,高成杰都不会把重生所以有先知这种事情告诉任何人的,跟谁说都只是自寻烦恼,别人如果信,那高成杰就成了大仙,极有可能被关进研究所,别人不信,高成杰就是脑子有病,工作保不住不说,被关进精神病院也是有可能的。况且,高成杰重生后,就铆足了劲要逆天改命,才不会早早暴露自己。
对此,高成杰早有准备,他搬出自己早就编好的瞎话道,“我出事前去天朝农行取钱的时候看她了,那时候正要找她打招呼,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拿着张卡就慌慌张张的跑了。我那时候还没多想,这两天发生着多事情以后,越发觉得她有问题,所以赶在明天之前过来诈她一下,不然我们费这么多心思毁在她手里就不好了。我方才进门的时候,见到她神色紧张的一直朝书房看,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番话编的可谓是天衣无缝,老谋深算的政治老手陈江海也没看出如何破绽,他点了点头后,沉思了几秒,又心有不甘的追问道,“淮江化工也是无意撞到的?”
“这个不是,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告诉我的,我之前帮过他家一些忙,所以提前跟我说让我留个心眼。”高成杰看着陈江海,目光真诚的回道。
“哦。”陈江海点了点头道。
按理说,高成杰行事虽然奇怪,但这几天所做的种种事情,无一不是在替陈江海解围,陈江海自知眼前这个跟了他几年的小伙子帮他解决了大麻烦,但是在官场混久了,思想就很难简单,考虑问题往往多了许多。
他又认真的看了看高成杰,总感觉他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看了又看又没看出任何不同,还是那个二十五六岁的愣头青样子。
陈江海用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暗暗对自己道,“老陈呀,别多想了。有这么个得力的手下,是修来的福气。”
想清楚这层后,陈江海抬头看着高成杰道,“成杰,那按你的看法,咱们后续怎么处理,会更稳妥有益?”
高成杰知道陈江海并非真的是想问他建议,不过是领导想知道下属的想法而已,顺便考验下对方的能力。
“老板,我觉得,这个事情的关键点在刘金峰,先把他的嘴撬开,才能查到背后的大鱼。”高成杰从容不迫的说道。
陈江海点了点头道,“嗯,接着说。”
刘金峰只是个小人物,他绝对没这么大胆子也没有必要来陷害陈江海,所以背后另有他人指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如若不能通过这件事情将背后的人一网打尽,日后这种事情还将出现,防不胜防。
高成杰得到嘱意后,继续说道,“另外,骆秉坤夫妇也要快点抓起来配合调查,一世淮江化工事件里,方自强和郭龙清的供词说他是幕后主使,现在于欢也说这钱是他们指使的。”
陈江河眉头紧皱的回道,“上周五,骆秉坤的老婆是到物价局跟你明玉姐聊了几句,但是前后不到两分钟就走了。”
“老板,问题就出在这里。”高成杰提醒道。
“你是说,他是故意去的?”
“对,就是让大家都看到她的确去找了明玉姐,好造成交集,制造可以行贿的机会,以便日后指控,纪委去调查时,能找到人证。”
“太阴险了,这招真的是太阴险了,这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就等着我往里边钻呀,这是要弄死我陈江海。”
高成杰没有搭话,默默走上前去替陈江海杯子里添了点热水。
陈江海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后,冷声道,“要整死我,没那么容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高成杰听见陈江海这么说,心中暗自一阵得意,颇有种救世主的心态。前世今生,陈江海在风云际会中冰火两重天,完全就是他在力揽狂澜。
高成杰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道,“老板,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成杰,刘金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国良那边很快就会安排人过来,你跟他对接后续的事情就行了。”陈江海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说道。
“好,老板,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做事了,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高成杰小声说道。
陈江海轻嗯了一声后,高成杰便退了出去。
出来后,正好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于欢对视上了,她对上高成杰的眼神后立即低下头,看上去很是羞愧。
高成杰坐在另一边的单身沙发上,和一旁的王明玉闲聊着,偶尔也会问于欢几句什么。
大约过了半小时,几声门铃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应该是纪委来人了。”高成杰看着二人道。
于欢连忙起身去开门,只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很标准的县乡级别传统体制内男干部的长相,中年秃顶大腹便便,脸上半永久的油腻笑容。此人正是淮陵县纪委监察一室的赵河涛主任,
高成杰起身和他客气握手道,“赵主任,您好。”
赵何涛赶紧也热情的回了招呼,县委一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背后站着的是大官,这也是为什么往往一般高官的秘书司机比一般闲差的处级都要在外边有面子的原因。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热聊几句后才松开。
赵何涛又赶忙向一旁也已经起身的王明玉点头示意,亲切打招呼,“王主任,晚上好。”并指着一旁的于欢道,“这位就是于欢吧?”
王明玉看了看于欢后,沉声回道,“是的,主任,你这边看是现在这边了解下情况,还是要把人带回去调查。”
王明玉这句话说的也很妙,纪委找人谈话分为两种,如果是证人,那就是在证人家中或证人指定的地方,如果是被调查人那就必须要带回去留置。赵何涛此时如何处置于欢,虽然并不能给于欢定罪,但却可以给她定性。于欢不属于公职人员,纪委无权留置,王明玉是老体制人,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她现在问出口来,无非是想提点赵何涛把于欢带回去慢慢审问。
果然,赵何涛立即懂了王明玉话中的意思,立即回道,“王主任,虽然于欢不属于系统里的人,但她这种行为性质比较严重,且牵涉较大,我们需要先让她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再由公安机关配合对她进行进一步审问。”
王明玉轻哦了一声后,看了眼王明玉后对赵何涛沉声道,“她还是个孩子,在我们家待的时间也长,你也别太为难她,让她把事情交代清楚,不冤枉好人就行了。”
说完就让于欢拿着刚收拾完的行李跟着赵河涛去了,临走前,她拍了拍于欢的肩膀,那一瞬间两人眼中都有了泪花。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即使在巨大的利益冲击面前,人能靠理性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断,但在情感层面也难于对自己交割。
两人出门后,高成杰在和陈江海王明玉打完招呼后就下了楼,刚到楼下,就看到赵何涛迎了上来。赵何涛虽然接了陈江海的电话,也收到指示,但方才就见了王明玉,并未见到陈江海本人,心里终归是不太敢放开手脚干。
高成杰知道赵何涛是什么意思,见到他后也多说什么,只是伸手示意请他上车详聊。
赵何涛看到这台银白色霸道就知道这是武彪的座驾,但他没说出来,只是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边,同级别朋友之间不坐后排,这是太简单不过的人际常识。
上车后,赵何涛赶紧掏出烟盒给高成杰递了支烟,并帮他点上后,凑过身子小声说道,“高老弟,你说这事可咋办呀?你快给哥哥指条明路。”
高成杰抽了口烟故意顿了顿,赵何涛见他没有立马接话,只得挑明道,“老弟,这刘金峰可是政府办张主任的小舅子,张主任在县里的排场谁不知道呀,我这一拳砸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张主任就是张文斌,人称第一常务代县长,跟县长黄波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平常除了黄波,县里压根没有他正眼看的人,连陈江海他也不放在眼里,这刘金峰仗着这层关系,也鸡犬升天,在县里净做些擦边的苟且事,压根没人管得了他。
高成杰往前欠了欠身子,笑道,“赵主任,你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咱们都是下边做事的,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的哪里轮得到咱们操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高成杰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废话,但在赵何涛这种老纪委听来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就是一切按规矩按法律按制度来,火烧得再旺,自然上头有人替你罩着。
“好,多谢了,高老弟。改天哥哥再请你吃饭,今儿个我先去办事去了。”赵何涛一拱手就准备下车。
高成杰连连摆手说,“赵主任太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走动的地方还多着。”
说完,两人客套几句,赵何涛才驱车离开。
赵何涛的车消失在夜幕中后,高成杰一脚油门踩到了安通镇。他在来陈江海家之前,就和武彪约好,完事后就赶去安通派出所与他会合。虽说在武彪等人的督促下,方自强和郭龙清早已经挨个通知了各级主管,罗父那边也发短信说确认收到了取消计划的通知。但为保险起见,高成杰和武彪一致认为还是要连夜带人赶去淮江化工门口驻守,以确保万无一失。
高成杰到安通派出所时,已经是深夜,武彪已经躺在安通派出所的所长室沙发睡了起来,听见声音他先是警觉的睁开眼,见来人是高成杰,立马起身迎接。
武彪先是汇报了随行武警及郭龙清方自强的去处,又告诉高成杰,安通派出所的值班民警都已经被安排回家待命,没有他的通知不但不允许来派出所,且不得透露半点关于今天这些事的消息。
两人坐沙发上抽了根烟后,武彪继续躺在沙发上睡觉,高成杰则半躺在老板椅上凑合着休息,从金州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疲于奔命般的救赎,许是太过于疲惫,高成杰不知不觉就睡着掉入了梦中的漩涡中。
梦里,高成杰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不但帮陈江海躲过此劫,还从此一路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