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民车才在乡政府停稳,就看到有几个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在交头接耳,他推门下车,朝他们看去,又赶紧看向别处不再说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就走。
刘冬和走后,他就一直当了土老虎,就再也没人敢对他指指点点。眼下要堵住这帮人的嘴,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张天佑搞出来。不然,别说张天佑要坐牢,他以后能不能在这地方混下去都是未知数。
念及此处,张怀民把手背在后边,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大步朝前边走去。
因为早就和刘子路约好,等他电话过来,他就带高成杰过去,所以他没有回自己三楼的办公室,反而径直去了高成杰那边。几个副乡长的办公室挨在一起,都在二楼东边,从楼梯间往东走,顺手第一间是刘一鸣,第二间是周军,高成杰的在最里边,刘一鸣和周军见到张怀民过来,都齐刷刷站起来,但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到了最里边那间。
张怀民是乡政府的党政一把手,在北滘乡拥有绝话语权,他跟刘一鸣周军关系很近也极少到他俩办公室找他,现在他却去找高成杰,不由得让他两都非常吃惊。
但高成杰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张怀民敲了敲门后,高成杰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迎张怀民坐下,脸上热情眼神淡定。
又给张怀民开始泡茶,边泡边说,“书记,我这茶不太行,您先将就着喝着。”
张怀民笑着接过高成杰递过来的茶,又抿了一口道,“成杰,你这茶哪里买的,还是花茶,这样,你回头到我那里去拿几盒来。”
高成杰听着这话,眼睛一转,只是低声说了句,“好的,谢谢书记。”
听了几秒后,客套又热情的说道,“对了,书记,您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下次您找我,就让张秘书打个电话给我就可以了,还劳烦您跑一趟,我……”
张怀民尴尬一笑后,立马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着你到北滘这么久了,我也没找你好好聊过,今天下午不忙,就过来看看。”
高成杰当然明白他所来为何,但他也懒的多说,看破不说破的智慧他还是有的,只是拿出烟递过去,又给他点上火,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尬聊起来。
张怀民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假装镇定的在这里这一坐就三十几分钟,还要憋着不着痕迹,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刘子路这么久还不来电话,张怀民时不时的看看手表,心里的焦躁眼瞅着就要跑出来了。
高成杰心中暗笑,故意递个话头道,“书记,您着急有事去嘛?要不您先去忙?回头我再去您办公室找您?”
“不忙不忙。”张怀民忙说道。
“那行,正好,您是这边的老书记了,我当真是有很多事情要跟您讨教。”高成杰笑道。
张天佑才被抓走,张怀民今天上午就没来上班,来了后直接主动到高成杰办公室,坐这么久,想也想得到是因为什么。只是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但这行为扎扎实实能帮助高成杰提升在这北滘的威望,这种好事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而且,这事情完事后,他俩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以后见面就是仇人。就这种情况,当然要尽可能的从他身上多套取点有效信息,以便日后能更好把这里的工作做好,在北滘立足。
北滘是沧澜县的天然水库,水域面积辽阔,除了水产养殖任何其他经济都没有,就这种条件还要发展工业,那也太搞笑了。先不说技术资金工业基础,就交通这一条就能把这事掐死在念头里。这地方水多路窄还路少,大货车完全来不了,傻子才会把钱丢这里建厂生产,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多番思虑权衡,高成杰找到一条不错的路子,那就是做农家乐。城市人口越来越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长途旅游时间精力不充裕的情况下,很多人会选择短途旅游。而且这些大量涌入城市的人,大部分归根到底本质上还是农村出去的,人可能会嫌弃自己家乡穷、生活方式辛苦,但永远不会嫌弃在家乡生活时的悠闲惬意自在的那一部分。农家乐就好做到了取其精华的作用,把乡村中好的部分租赁贩卖给北滘附近的城市人,让他们有机会在压抑的工作环境、沉闷的家庭生活中,有一个喘息的地方。
北滘,完全可以成为这样一个地方,水域面积大视野开阔、风景优美,完全可以围绕水产为中心打造成一个集垂钓、捕捞、泛舟、露营野餐、水上乐园等为一体的聚合型水上农家乐。
“书记,我想在北滘做农家乐,就利用本身有的这东西,吸引城里人来消费。”高成杰说道。
高成杰说太复杂张怀民也听不懂,而且前期的确是没必要搞太大。
张怀民抽口烟又看了看表,敷衍道,“既然是你分管的,你去做就是了。”
这会子他一心要摆平张天佑整出来的这些事,哪里有心情听什么乱八糟的农家乐。
高成杰见状只是轻声一笑回道,“好的,书记,我这边会尽快落实安排这个事情的。”
张怀民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头也抬的说了声好。
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该不会喝醉酒睡人办公室里吧,张怀民急的心里直犯嘀咕。
就在他在想着该如何是好时,他手机响了,张怀民赶忙接听道,“喂,刘局,您好,您到北滘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提前说……啊?你?你在回去的路上?”
张怀民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大堆,才发现刘子路已经动身回沧澜县了,他下巴都惊得掉下来了。
“什么?哪来的记者?金州都市报?他弄过来的?”听罢,张怀民又急道,“行,先这样,我晚点再跟你联系。”
说完,张怀民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又忙把手中的半根烟直接往烟灰缸一扔,着急忙慌的往外头走去,看也没看高成杰一眼。
高成杰虽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佯装客气的问道,“书记,您就走呀?再聊会吗?”
张怀民停下脚步,转身看了高成杰一眼,眼神非常的复杂。
自打搞清楚鲁海的来历,张怀民就咬死了一切祸端都是高成杰,这个记者肯定又是高成杰出的阴招。
张怀民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把门反锁后,马上给刘子路打了电话。
他跟刘子路通气,高成杰也在和鲁海聊着中午发生的事情。
“高乡长,整个事情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俩他两要在梁天一的陪同下采访所里的几个民警,你看我这里还有什么要安排的没有?”鲁海小声问道。
高成杰想了几秒,小声回道,“你刚刚说这两个记者要去找吕家兄弟了解情况?”
“对的,特别是肖微,他知道张天佑的所作所为后非常的愤怒,说要把这件事情报道出来,我觉得记者写的东西带来的舆论影响,这个东西不好把握,所以问下你的意思。”鲁海回答道。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高成杰心态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下手这么狠做事这么张狂,并不是高成杰以往的风格,但他现在却非常想这么做,反正跟张怀民也没机会缓解了,倘若借助媒体,能帮到这些养殖户,倒也不是件坏事。
想明白后,高成杰当即就对鲁海说,“海哥,可以去采访,但要实事求是,不能夸张,只说是不讲作者主观感受,你看怎样?”
“好,我等下把你的意思告诉他两。”鲁海认真的答道。
高成杰在鲁海那里得知事情全部经过后,觉得还是不太稳妥,立即打起手机又给金州都市报的主编呼了个电话。
有人欢喜有人忧,张怀民现在可真是霜打的茄子,他找刘子路弄清事情经过后,脑子都麻了,两眼失神都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他起个大早去县里几经周折叫来鲁海的直属领导,就这么被两个小记者的几句话赶跑了,这让张怀民觉得也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