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了这个，她才会在床头撞了头，看到流血了，看到医生给她包扎了，戴上了同别人一样的网子，才知自己也是个人，不是一个机器。
萧谨彦怔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得接着问。“他有说磕到了哪吗？”
“哥哥怎知他是磕到了，不是被别人打的？”穆一已不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了，反应极快得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不对劲。
“穆一先告诉哥哥，哥哥再告诉穆一。”
穆一虽奇怪，却仍选择了回答他的问题。
“磕到了左边的额角，缝了七针，好长一条口子。”她也磕的那，不过，她的印子没能留下来。
“是啊，好长一个口子，吓坏了爸妈，还有弟弟。所以小姑娘玩的时候要小心些，磕到了会很难受的。”
穆一的眼已睁到了最大。“哥哥。”发出的声音却是最轻。
“在一个别墅的院子里，有个小姑娘警惕得看着落下的竹蜻蜓，随后便向找竹蜻蜓的人问了第一句话，不是什么你来干什么，而是它怎么会飞？”
“哥哥。”穆一的眼睛湿了。
“小哥哥让小姑娘去把竹蜻蜓捡起来还给他，小姑娘没有动，只是盯着人看，当时小哥哥还在想，这个小妹妹好可怜，怕是没见过这个玩具吧，所以就蹲了下来。”
穆一的眼泪流了下来。
“别哭，我的小姑娘，我们认识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早。”
穆一没有动，任由泪水流淌，开口说了后面的事。
“看到那个小哥哥同自己一般高了，穆一没那么防备了，才依言把竹蜻蜓捡起来递给他。”
“接过竹蜻蜓，我让它飞了起来，这时我在小妹妹的眼中看到了星光。”萧谨彦伸手抹去她的泪珠。
“它真的会飞。”
“对，它真的会飞。”
“送给你。”
“我当时背着手没有去接。”
“我说我长大了，不需要了，要换一个人，让它还能飞起来。”
穆一的泪更汹涌了。
“还嘱咐小妹妹，跑跳时要小心些，别磕了头，否则会和我一样痛的。”萧谨彦的眼也有些湿了，这段记忆一直存在，却不会时不时得跳出来。
哪怕在穆一提起那个竹蜻蜓，提到那个小哥哥时，他都没想起来，一直到提到了他的受伤，一个十二岁的人了，撞了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可能不记得。
记得了这个，这段记忆提取的便容易了。哪知，重要的不是撞了头，而是那个院子中审视自己的小女孩子。
“穆一。”双手捧起她的脸，替她拭泪，他不会阻止她哭，因为他知道，再次见到自己内心中，曾给自己最大支撑的那个人会是这种感觉。
真好，她还是他的小姑娘。
穆一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低声抽泣着，任由自己发泄了一会，才坐好，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哥哥。”
“不哭了。”萧谨彦这才递上湿纸巾。
“嗯。”穆一擦脸，很快有一杯温水递了过来，是萧谨彦让空乘给她倒的，喝了水，擦了脸，穆一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扭头去看萧谨彦，萧谨彦伸手去摸她的头。
“是哥哥不好，没认出穆一来。”早知自己是那个小哥哥，他还等个屁，忍个鬼。
“不怪哥哥，穆一那个时候很丑。”她那时没有人照顾，头发又短，衣服也是随便穿，反正不会是个美的，怎让人记得住。
“丑不丑的倒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小姑娘有双漂亮的眼，特别是看到竹蜻蜓飞起来时，眼里是有星光的。”因为那双眼，他才留下了竹蜻蜓。
要知道他的习惯，哪怕家中富有，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的东西他都会仔细收好，哪怕不是极好的东西，也会爱惜，否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会还会去追一只旧的竹蜻蜓。
边说，边去亲了亲现在这双有点红肿，被水清洗过的星辰，该死的，这个话题找的不是时候，不能好好得抱抱她了。
穆一垂着眼，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心下的感觉是甜蜜与温暖的，她只是把那个小哥哥收藏在了心底，没有想过去找他，可当他出现了，才知他是心底那个她一只很在乎的人。
而这个人又与自己喜欢的人重合了，是再好不过的。
“哥哥。”这个称呼用在他身上真正是再好不过了。“穆一可以偷偷亲你一下吗？”虽说刚才哥哥亲了自己的眼睛，可她仍有些顾忌。
“偷偷的可以。”小姑娘的模样有些招人，真是的，真不方便。
穆一看了一下四周，飞快得在萧谨彦脸上亲了一下，又迅速得收了回来，红着脸，不去看人，掩耳盗铃了一把。
感觉自己的手又被人握住了，才没那么难为情了。
“这个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萧谨彦把穆一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旅途地时间可不短，不能累着小姑娘了。
穆一也顺着他的意，靠了下来，这个方向也正好可以看窗外，不过窗外的一切已没有那么吸引人了，时不时她还会扭过头来，看一看萧谨彦，换来他的浅笑，才会转回去。
而萧谨彦也是时不时在她的头上蹭一蹭，这种相处虽平淡，却也足够温馨。不知不觉穆一睡了过去，萧谨彦帮她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盖好毯子。
不由自主专注得盯着她的小脸，随后又傻乐起来，真是的，如同做梦一样，不，做梦都不可能这么幸福，这样一波一波的，让他都觉得不真实了。
穆一接受了他不说，还同样喜欢着他，最奇妙的是他们还有那样的缘分，太不可思议了，又太奇妙了，这让他想到了四个字，佳偶天成，这定是说的他们。
用手背在她脸上蹭了蹭，小姑娘睡着了，是她最乖的时候，别看平时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实则是个有主意的，只有这时，又乖又不会问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问题。
可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是自己喜爱的，不由低头亲了亲她，亲在哪都好，又觉得自己好笑，二十七了，快二十八了，转眼三十的人了，居然还如初恋般。
这样不知所措，这样激情澎湃，这样欢天喜地，甚至初恋时都没这样的感觉，那时最多只是心跳加速了一点，有些兴奋而已。
他的春天这才真正的到来了。
萧谨彦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总之是伴着他的小姑娘一起睡着的，说实在的，这种长途飞行，对于人们来说，最难受的是倒时差，好在都是年轻人，倒也没那么难受。
出了机场，找到了给他们准备的车，之后的事便靠他们了，住哪，如何开展得自己工作，需要什么再说。
这回是穆一开车，比起来这个城市她要熟悉许多。
“哥哥们，我有个建议。”都坐好了，穆一才开口。
“你说，穆一。”萧谨彦没说话，说话是方天川，他默默得关注着他的小姑娘就好。
“曾外祖父在那一片给我留了一栋别墅，每周都有打扫，可以直接入住，执行起任务来也方便。”在家她没说，是觉得可能这边有安排，总归她不是一个人了。
可到了这，是这么一个情况，自然便得建议了。
“那感情好。”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欢迎哥哥们去我家。”穆一是开心的，她一个人住惯了，本不觉得什么，可是同哥哥们在一起，也是能接受的。
车开起来很平稳，仍是穆一的风格，刚驶出来，穆一便皱了眉。
“有人跟踪。”不止她一人发现了。
“没事。”穆一并不担心，众人也不担心，凭穆一的技术，想跟上她太难，没看到再多车，对于她来说，车速都没变过吗。
转了几个弯，后面的车便跟不上了。
“牛。”李哲喜欢车，也懂车，不得不赞这么一声。
“阿哲哥哥，不要笑穆一了。”得了表扬的穆一又是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与刚才冷静的女司机完全判若两人。
大家也知道她就是这样，两个穆一都是她，是她面对他们这群人最真实的表现，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而其中一个更是爱得不行。
为了甩掉尾巴，行走的路线便有所不同了，正好也去之前那个地方看看，三队的人于是便看到了那个咖啡馆，以及那个唱歌的瞎子黑人。
还有穆一原来住过的地方，那里真的是一片废墟了。
他们来时是当时间的上午，街上根本没什么人，可也足以见得这里的脏乱差，一想到小姑娘还在更小的时候，在这生活了三年，便都不是个滋味。
可看到她还如此干净，又轻松了一些，也就她，打这出去，还能有这个样子。
穆一的那栋房子在所有别墅群的最顶端，路过别家时，齐学靖抱着电脑开始介绍谁是谁家的，又有哪几家没有住人，住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很快锁定了可疑的三处。
绕过一片树林，很普通的欧式建筑露了出来，可周围的树木围绕着，让它有一种城堡的感觉，独立，神秘，却又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