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的条件是什么?”静静屏息三秒后,容琛淡淡地问。
苏雪宜悠然摩挲着指上的钻戒,而后抬眼望来,理直气壮:“我要盛和董事会一个席位。如果达不成这个条件,一切免谈!”
-
周末时,苏念被苏雪宜一通电话叫去陪她一起逛街。
苏雪宜半生在豪门圈子里打转,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一贯挑剔刁钻。母女二人在天河逛了半个多小时下来,司机手里已经拎满了大包小包该。
“你叔叔近来生病,我天天忙着照顾他,连你玲姨邀我做美容都没时间。”苏雪宜踩着四寸长的高跟鞋兴致勃勃逛了半天,丝毫不见疲累,一路还不忘跟女儿诉苦。
苏念说:“你的辛苦,叔叔他肯定是知道的。蹂”
苏雪宜眉眼间绽开一丝笑,“那是自然。虽然是半路夫妻,可他如今老了,身边其余人都是拿着工资替他做事的,能知冷知热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说话间,苏雪宜从货架上挑起一件红色薄呢大衣,一件白色真丝内搭衫,“这两件搭配起来应该不错,你去试试,我看看效果?”
苏雪宜的品位自然不会太差,衣服剪裁得宜,质感一流,上身效果确实不错。
等苏念从试衣间出来,嘴甜的店员小姐立刻恭维:“容太太眼光真不错,这件大衣您女儿穿上和你一样漂亮!”
“那就包起来吧!”苏雪宜被哄得很开心,又为自己挑了几件单品,爽快地刷卡付账。
苏念当然知道这个牌子的衣服价格不菲,忙说:“今天让妈破费了。”
苏雪宜多少猜到了她的反应,淡淡道:“我是你亲妈,我的就是你的,这点小钱还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在VIP休息室喝咖啡的时候,苏雪宜不忘教育女儿:“既然在谈恋爱了,就别穿得太素净,趁年轻就要多打扮,将来老了才不会留遗憾。”说完,又问:“你和容琛近来关系怎么样?”
苏念顿了顿,“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苏雪宜挑起两弯细眉,不悦道:“是他对你不好?还是他三心两意,外面有其他女人?”
“都不是,是其他的原因。”苏念咬咬唇,数番犹豫,终于把积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妈,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件事?”
苏雪宜微眯起眼,“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
苏念想了想,“到底十年前我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苏雪宜抿了口咖啡,似在仔细回忆,片刻后才道:“那年你高考,学习压力太大,有一天忽然在家里晕倒。检查后,医生说你脑子里长了个瘤,压迫到神经血管,需要动手术。当时国内医疗条件还跟不上,你叔叔就建议把你带去澳洲治疗。谁知手术时,出了一点意外,主刀医生说可能会影响到你大脑记忆分区,但其他方面没问题。等你醒来,果然很多事你记不清楚了。当时你叔叔安慰我,只要身体健康就不错了,于是我们商量后把你送去国外读书。”
苏念将信将疑,可看母亲的表情不像是在骗自己,于是问:“那二哥呢?他当年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每次一想起他我就头痛?”
“容磊啊?”苏雪宜抿紧嘴,不以为然:“容磊不就是个药罐子么?一年里半年的时间都在住院吃药,还不如我的嘉洛健康呢!况且你从到容家,再到他病死,不到两年时间,和他又不熟,有什么好想的。”
-
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
医院特需病房,容怀德早上才摘了呼吸机。中午张秘书来跟他汇报公司事务后,立时把容琛叫来训斥一顿。
“我看你是越来越晕了头,把儿女私情的情绪都用到公事上!用盛和对付信达?就因为哲南用苏念的事情威胁你?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这样方寸大乱!”容怀德没说完两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旁边吴管家赶紧替他倒水,轻拍他肩背助他缓过呼吸。
容琛垂眉,低声道:“我检讨,这是我和易哲南之间的私人恩怨,确实不应该牵连到公事里。”
“那就把你做的糊涂事马上给我停手!明天这个时候,我不想再听见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容怀德呼吸沉重,眼神炯炯打量自己儿子。
容琛双拳紧握,沉默良久,才说:“是。”
“阿琛,我明白你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容怀德喝了口水,仍是不动声色,“但有些事,放到现在我一直没点破,不代表我就真不知道。当年的事,其他人,甚至你继母,或许都能被你糊弄到现在。可知子莫若父,现在容磊是不在了,你是死无对证,但你不要以为真的能瞒得过我。”
容琛瞬间一震,抬头看向父亲,目中诸多情绪连连变幻。
容怀德只问:“还记得你刚上小学的时候吗?有阵子老师反映,你上课的时候,总是注意力不集中,手上小动作很多,导致成绩下降。我和你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医生怀疑你有多动症。后来你为
了戒掉这个毛病,一到注意力不集中时,就使劲咬住自己的手背,最后把手都咬出一个牙印的疤痕。你那时才七岁,七岁的时候你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怎么到现在,反倒越活越回去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都十年了,就真的那么难以割舍?”
容琛摇头:“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她一个。”
容怀德看着他,语气陡然森冷:“不要以为我快死了,就管不了你。你若要用盛和的大局继续一意孤行,我会在临死前,替你解决掉最后一桩后患!你可以制造一起意外,解决掉梁国栋,我也同样可以为苏念制造一起意外。”
“爸爸!”容琛脸色在一刹那变了,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一丝哀求。
“我早就跟你说过,与其将来痛彻心扉,还不如及早收手。你那时不听,现在当年的事被人挖出来,你又才开始心虚后怕。趁还没铸成大错,该这么做,不用我再教你。”容怀德说到这,长叹一声,眼中无限怅然:“你放心,只要你听话,后面的烂摊子,我会在临死前替你收拾干净,不会让她再发觉任何端倪。”
容琛从病房出来,外面下起了雨。
这是一月份,G市一年里最冷的月份。寒风裹挟着连绵细雨飘落,冰冷的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再顺着他发梢往下滴落,在西服留下斑斑点点的湿痕。
他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沉默着走在雨中。
雨越下越大,淋得他浑身湿透。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个疯子,却心灰意懒什么都不想再顾忌。
得到是错,失去也是错。
雨渐渐小了,阴霾散去,太阳从云间探出半个头,微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这是末冬一个温暖的下午四点。
容琛浑身湿透地站在阳光底下,忽然有了一种万灭俱寂的了悟。
-
大约察言观色是所有女人的本能,苏念更是将这个发挥到了极至。
容琛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心情的好坏,而这些天他渐渐不怎么来找她,连电话也很少。
苏念犹豫数番,只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工作繁忙,就并未去打扰。
直到周五这天下班后,才试着拨了他的号码。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他那边大概在什么应酬场合,背景声喧哗不断,偶尔有女子的娇笑传来。
苏念就问:“你在哪里?一直打不通。”
容琛淡声答:“刚才没电。”
她十分敏感,试着说:“周末你忙吗?上次我们错过的那场画展,明天要重新展出,我买了两张票。”
他在那边停了停,只说:“最近在忙项目,周末估计不行,改天再说吧。”
她立刻听出意思,马上云淡风轻回答:“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之后一个星期,两人再无联络。
连蒋瑶都看出不对劲,偷偷过来问苏念是不是和容琛出什么问题。
苏念若无其事安抚:“他最近在忙工作,我这边事情也多,你别多想了。”
蒋瑶将信将疑,“我也在盛和上班啊,没感觉容老大有多忙,昨天下班时还看到他的车了呢!”
苏念强作笑脸,“他是大忙人,下班后应酬也多。”
(下一更下午四五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