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城，花园小区内一套门前带有小花园的洋房，与南相故地漫天的鹅毛大雪大相径庭，酒城已经一连阴郁好几天，今日终于放晴，如同陈远国的心情，转变了不少，也明媚了不少。
客厅内，有两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五官还算标致，只是脸颊有些消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而另一位便是剪了头发剃了胡须看起来神清气爽的陈远国，陈远国站在沙发后的餐桌旁，弯腰俯身，眼睛死死盯着餐桌上的一个银白色不锈钢保温杯，表情不可置信，嘴巴张得大大的。
木质餐桌上放着一个与超市里售卖的相差不大的保温杯，保温杯就这样立着，杯身微微颤抖，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保温杯圆润的杯身上有一道窄而深的裂纹，大小和地上躺着的那片橙子皮有些相似，但这些都不是最让陈远国感到吃惊的，最让陈远国惊讶不已的是如此夸张的冲击力，保温杯的杯身虽然不停发颤，但杯体却如同长了脚一般，狠狠地抓在餐桌之上，保温杯就这样同作用力对抗，过了好一分来钟才终于静了下来，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力道，让陈远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怎么做到，力到一处，就只到一处的？”陈远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般，手指保温杯，脸部面向何光绪，小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夸张。
“还可以吧？”见陈远国如此反应，何光绪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勉强算得上是师兄的男人。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陈远国身体灵敏，一个翻身越过挡在二人中间的沙发，重新坐回何光绪身边，眼神里某些东西起了变化，与之前看何光绪的表情截然相反。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呀！”何光绪脸上笑容更甚，使坏地看向陈远国。
“你只要告诉我你哪里学来的这门技能，我便同意你跟着我去通河，怎么样？”也不怪陈远国心动，在最初的震撼以后，陈远国冷静下来，思绪在脑中飞快地滤过，脑中灵光一现：“这、这难道是警校门卫吕大爷家的那个不外传的投射技能？”
“师兄记忆力挺好呢！”
“不对，我记得这吕大爷这门射击绝学没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呀，当初我看他用这样的方法追击晚上试图翻墙逃课的学生时，就感叹这是不是哪门内功心法，或是传说中的世外绝学，便去求过缠过吕大爷，奈何吕大爷是真的固执，到最后都没有将这射击之法传授给我，他怎么独独给你了呢，而且，今天我看你使用的力道和掌控力，相对当初的吕大爷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光绪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陈远国笑嘻嘻地看着何光绪，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要是余淮生在场，肯定很是熟悉陈远国那一副怎么看怎么都不太良善的嘴脸，只要有求于人，陈远国便会眯着眼睛，扯开嘴角，因为太瘦而挂不住的脸皮堆成了马面裙下散开的褶子，挺难看的，但却又叫人生不起厌恶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
“仙人自有妙招...”向来只有陈远国压制何光绪的，这次被何光绪逮着机会，肯定要好好炫耀一番。
“你说不说？”虽知何光绪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陈远国仍是着急上套，单腿跪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何光绪，心中像是被人挠痒痒般躁动不安。
“说说说！”何光绪举双手投降，见气氛拿捏得刚刚好，便进入正题：“其实我进警校那会儿吕大爷已经没有在门卫室工作了，一次偶然，我得知了吕大爷的事迹，特别感兴趣，一直就想找个机会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吕大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运气好，要是没记错，入学的第二年，吕大爷竟然主动找到了我”
“吕大爷怎么会找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要不是亲眼看见何光绪将这投射绝学展示出来，陈远国是定不会相信的何光绪的话的，因为在陈远国的记忆中，吕大爷是个性子寡淡的人，听说吕大爷以前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后来由于腿部受伤回到家乡，政府念其功勋，便给吕大爷安排在警校当门卫，算是给吕大爷提供了一个安身之所，由于吕大爷平日不苟言笑，就算是陈远国这样的老油条，也无法从吕大爷口中套出一些消息，至于阻止学生逃课的投射绝学，除开陈远国，学校里很多学生老师都用过各种法子去请教，皆吃了闭门羹，遇到个不听劝的，吕大爷就用门卫室中的花生米投射来人的屁股，以这法子撵人，保准被击中的人一个星期都没法好好落座，屁股高高肿起，连睡觉也只能侧睡，陈远国虽一直觉得遗憾，毕业以后陈远国落难，又听闻吕大爷退休，才将这事抛之脑后，现在见何光绪使用这门技能，陈远国脑中沉睡的记忆被唤醒，像放幻灯片般一一闪过，陈远国回想当初在警校那个心怀大志的自己，一不小心，便已蹉跎半生，回来再看，再无当初少年意气模样。
“你知道吕大爷有个女儿吗？”见陈远国有些走神，何光绪探头询问。
“女儿？这个我真不知道，你要不说，我还一直以为吕大爷就是个孤寡老人，再说，就吕大爷那闷葫芦德行，就算他有个女儿，也不会告诉当初都是小娃娃的我们”陈远国是很懂自我安慰的，收回思绪，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吕大爷在一天傍晚拦住了准备回学校的我，说自己有个女儿，身体不好，一直在医院进进出出，因为某个手术大出血，城里的医院血库里没有吕大爷女儿同血型的血，危在旦夕之际，吕大爷找到了我，说只要我愿意给他女儿献血，便将那投射技能教给我，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吧”陈远国听闻耸耸肩，表情古怪，何光绪见状后眼珠转动，便又补充了一句，说得特别的大义凛然：“当然，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就算没有任何的好处和报酬，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医院给她献血的”
“那吕大爷...那这吕大爷怎么知道你和他的女儿是一个血型？”陈远国单手捏住自己的下巴来回摸索，若有所思。
“我也问过吕大爷这个问题，吕大爷说是一次帮着教务处整理档案时无意中瞥见过，由于她女儿血型特殊，也就留了个心思，没想到真有用上的时候，所以...”
“最后一个问题 ，我翻过一次夜墙，被吕大爷逮着，仗着自己跑得快，我并没像其他人一样惧怕吕大爷的喝止而原路返回，结果显而易见，扎实地吃了吕大爷一击，那力道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差你这力道差远了，这是为何？”陈远国仍旧存有疑惑，继续追问。
“哎，这个问题我同样也问过吕大爷”何光绪挠挠脑袋。
“吕大爷怎么回答你的？”
“战场中的一次意外，炸伤了吕大爷腿和腰，吕大爷家传的投射技能需要很强大的腰腹力量做支撑，所以，吕大爷的速度和力量要弱于我很多，再加上我在警校每天练着身子，体能各方面都要优于普通人，当然啦，我也没有闲着，日日苦练，便才有了今日的小有成就呗”
“看你那嘚瑟样！”陈远国瘪瘪嘴，一脸坏地看向何光绪，这门投机技能可是让陈远国馋了好多年，现在等到机会得以窥探，陈远国本就不大的眼睛越收越紧，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师兄？”何光绪顿感如芒被刺，声音都不由得小了几分。
“要不，也教教我呗！”陈远国将屁股往何光绪的方向挪了挪，态度也暧昧了几分。
“也不是行，只是嘛...”
“只是什么？”陈远国见何光绪松了口，脸上笑容更甚，褶子堆满两边脸颊，越发地像一只好事得逞的大老鼠。
“师兄你看，这投射技能算是一门保命强身的好绝技，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再加上我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可眼下师兄不是要弃我独自前去通河，哎...”何光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爱莫能助的小白兔模样。
陈远国抬抬眉，何光绪这只小狐狸打的什么鬼主意哪里能逃过陈远国这只老狐狸的眼睛，陈远国也没多说话，径直站了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师兄，你这是要干吗？”见陈远国一声不响地起身走开，以为是自己说话不当得罪了师兄，何光绪有些心急，连忙前后脚地跟随陈远国的步伐进了陈远国的卧室。
“师兄，你...”跟进卧室的何光绪见陈远国一言不发地拉开了最里边的衣柜柜门，身体探进衣柜里边开始翻翻找找。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是我没记错，去各大乡镇的汽车最晚的一趟也就到十二点便没有了，要是再不收拾收拾，一会儿怕赶不上今天的班车了”陈远国从衣柜里面掏出一件保暖内衣，拎起来仔细检查一番，见衣袖口虽有些毛边但并没有破洞，能将传穿，便将衣服捏成团塞进了地上一个不算太大的背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