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局办公室出来后,刘盼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坐下片刻,他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实在是等不及王奎和曲副所长每日一次的调查进展反馈。思虑再三后,他叫上内勤,开车前往了新城区派出所。
与此同时,王奎和曲副所长也在按部就班地遵照刘盼成的指示开展一系列的走访工作。
刘盼成达到新城区派出所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接待他的是新城区派出所的教导员和曲副所长。因为刘盼能遇害,他的所长职务便由教导员一肩挑了。
四人在教导员的办公室内——同时也是刘盼能生前办公的办公室——坐定,教导员亲自为刘盼成斟了一杯茶。刘盼成望着刘盼能生前使用过的那张办公桌——如今桌面已被清理过,上面空无一物,显得空荡荡的——有些愣神,一股淡淡的哀伤蔓延上了心头。
“刘队,您这是不放心,怕我们躲懒,所以亲自来监督了吗?”曲副所长不合时宜地打趣道。
听见曲副所长的问话,刘盼成收回了心神,淡淡地回应道:“没有,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新的进展?”
“没有这么快,昨晚才布置下去的工作,起码要等今天他们走访完回来才能知晓。”教导员接口道。
“朝阳小区那里……”
“刘队,你放心,昨晚就已经在走访了。”曲副所长立即出声道。
“有什么收获吗?”
曲副所长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回答道:“为了第一时间获悉朝阳小区的走访情况,昨晚我没有回家,留宿在了所里。我一直等到半夜,派出去的人才回来。据他们说,他们把12号楼及其相连的10号和11号楼里的住户逐一走访了一遍,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结果不尽如人意。12号在这栋楼的最边上,而白行长所住的602室又是最靠边的一间,直接面对旁边马路,所以10号楼和11号楼里的住户都不知道他们家出事的事,更别说是目睹到犯罪嫌疑人了。倒是住在五楼的那户人家反馈了一些信息——也就是白天我们在人家家门口逗留过的502室——这是一对中年夫妇,没有孩子,家中只有他们两人。白天他们在单位上班,晚上回家后被我们的人遇到了。据他们说,事发当晚十一点过后,他们的确是听到楼上有异动,有女人的叫声并伴随着很大的几声像是炮仗点燃后的爆炸声。不过,正如您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里时常会出现各种异常的响动,他们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刘盼成颔首,一副了然的神情。
“王奎人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他和他的人都下去排摸线索去了。”教导员解释完后,观察起了刘盼成的神色,注意到了他眉眼间的倦容,斟酌着开口道,“刘队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吧?瞧您这眼睛红的,脸色也不好。其实这里你不用操心的,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侦办。不管怎么说,刘所与我们共事多年,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一定会破了这个案子,将歹徒绳之以法,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教导员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是一根根的针,深深地扎进了刘盼成的心里,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刘所这一走,家里一定乱套了吧?他这后事预备怎么办呢?”曲副所长不愿错过这个话题,也开口道,“我早上还在和教导员商量要不要去你们家老宅慰问一下二老?”
“千万别。”刘盼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口阻拦道,“盼能出事的事我还没跟二老说,怕他们受不了这打击……”
“这事可瞒不住,早晚他们都是要知道的。早痛晚痛都是痛,逃不掉的。”
曲副所长的话引起了教导员的侧目,他不满地向其投去一瞥。
“刘所的家人现在都还好吧?”
“我那弟媳昨晚在我们家哭闹了一整夜。我家那位放心不下这娘俩,怕他们回去再出点什么事,就让他们留宿在我们家了。”
回想起昨晚到家后看到的场景,刘盼成嘴里一阵苦涩。
刘盼能在外惹出的事,他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们两夫妻因此闹不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闹归闹,毕竟还是夫妻。刘盼能这一走,她的妻子感觉就跟天塌下来一样,六神无主、不着四六,除了一味地淌眼抹泪,诸事都已无法料理,少不得还得刘盼成的妻子出面帮衬一把。
教导员眼见着气氛有些凝重,便提议道:“刘队,您看这都到了饭点了,要不您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刘盼成有些魂不守舍地胡乱答应着,随即便被领到了二楼的会议室里。这里是全所上下面积最大的一间办公用房,是将两间相邻的房间打通后改建成的会议室。除了每周的例会和其他临时性召开的全所大会外,这里更多的是充当餐厅,解决民警们的吃饭问题,为他们提供一个就餐地点。
由两张长条桌拼接而成的讲台上已经摆放着两口大锅和三个大餐盘,一口锅里是刚蒸好的饭,一口锅里是没什么油水的清汤,三个餐盘里则分别盛放着菜肴,一大荤、一小荤和一炒素。此时,已有民警三三两两地端着自己的饭盒走进会议室,在讲台前排队取餐。
教导员抢先一步走到讲台边,在地上的另一个小盆里拿出了两副碗筷——这是专为那些没有自备餐具的人提供的。待刘盼成走近后,他将其中的一副递给了他,并略带谦卑地说道:“我们这里条件艰苦,伙食更是和分局不好比,您将就着吃点。”
刘盼成接过碗筷,打量起了面前的菜色:“挺不错的,我在分局最多就一荤一素两个菜,你们这儿有三菜一汤,比我在分局吃得强多了。”
“您别对菜的味道报太高期望,最多就是勉强填饱肚子。”曲副所长也在一边补充道。
谁知正在为民警分菜的厨房大娘吴阿姨正巧将曲副所长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去了,阴阳怪气地说道:“曲所,您这是嫌我手艺不好啊!那您上外头吃去,外头的大厨烧得好,就不知道您这肠胃受得了吗?别回头吃了拉肚子。”
曲副所长被怼得有些下不来台,立即出声反击道:“你做得菜也没卫生到哪儿去?上次我还在汤里捞起一根头发呐!这事你忘啦?”
“那头发明明是你自己掉进去的,别赖我。”吴阿姨见招拆招,毫不示弱地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曲副所长气得咬牙切齿。可眼前的情况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场面,他只得怏怏地闭上了嘴,不再去和吴阿姨争辩。
其余人则毫不理会这两人的拌嘴,端着盛好的饭菜,寻找空位,落座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