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开稳点,要是颠着我肚子里这位爷,小心大眼杀上门去收拾你。”黄莉莎对葛斌说话时始终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大眼?”安心好奇地问道。
“我老公……”黄莉莎简洁利落地介绍道。
“你老公也叫大眼?”
“‘也’是什么意思?你还认识其他叫’大眼’的人?”黄莉莎不答反问。
“你怎么忘了,我们班以前不就有个叫’大眼’的吗?”
葛斌一听,“扑哧”一声笑了,“此’大眼’便是彼’大眼’也!”
安心再度震惊,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读书那会儿你们俩就跟仇人似的,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掐起来,根本待不到一块儿。怎么……”
“他说了,那时候他是为了引起我的主意,故意找我的茬……”黄莉莎不无得意地解释道。
安心听得有些无语,追女孩还能用这种招数的吗?
“他为什么要收拾你呢?”安心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葛斌,不解地问道。
“还能为什么呀?大眼是她老公,可不就是她肚子里那位爷的爹嘛!我要是伤着那位爷,他不得找我来拼命啊!”葛斌感觉自己快成受气包了,身边的人个个都可以欺负他,“你说我出了力还讨不到好,我图什么呀?”
“有什么好抱怨的?不是你自己一直在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说到就该做到嘛!”黄莉莎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得……”
毁就毁在“大丈夫”这三个字上了。全天下除了他葛斌,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大丈夫”了。葛斌憋屈。
“对了,安心,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在郊东区吗?”黄莉莎忽然又把话题转移回安心身上。
“不是,我和爷爷还有大伯住在一起。”
“你们那房子起码得三室两厅才够用吧?”
“不止,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有五间卧室。我们住的房子是一栋三层楼带地下室的别墅。”
“啧啧,真是有钱人。”黄莉莎带着艳羡的表情感慨道,“像我们这种工薪阶层,怕是这辈子都住不起别墅咯!”
“我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呀?”
“跟你没法比,我就是一穷教师,天天面对着一帮子熊孩子,烦都快烦死了。当初我是有多想不开,居然报考了师范类的院校?”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老师有寒暑假吗?”安心提醒道,“你说老师不用像其他上班族那样,为了出去旅游还要攒年假。老师可以利用寒暑假,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寒暑假其实一点都不好,不是太热就是太冷,根本就不想出门。”黄莉莎瘪着嘴,抱怨道,“再说,假期都是旺季,出行成本高不说,还哪哪都是人。这哪里是去看风景的,根本就是数人头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安心看到葛斌正在偷笑,于是又问道:“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他呀,比我还惨,端着公家的饭碗,没日没夜地被压榨,跟头老黄牛似的。”黄莉莎抢着回答道,“真应了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啧啧……”
“吃皇粮的?哪一行?”话题的主角是葛斌,可安心却偏转身,回头望着黄莉莎。
黄莉莎正以最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后排座椅上。见安心问自己,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跟我爸一个职业。”
“警察?”
“嗯,绝对的人民公仆。”
“这个职业可不轻松呀!”
“可不是,所有的职业里我最不待见的就是警察。我爸就不说了,从小到大都没正经给我过过一次生日。现在我们家大眼也是,我这大着肚子正需要人照料的时候,他偏偏出差去了,一走就是个把月,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要出个门、办个事只能到处抓壮丁。”
“你哪里是到处抓壮丁,你就只使唤我一个好吧?”葛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是你自己答应大眼要好好照顾我的。身为大丈夫,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必须说到做到。”黄莉莎又是理直气壮地呛声道。
“我倒霉就倒霉在这’大丈夫’上了。”葛斌赌气般地说道。
“这么说大眼也是警察?”安心不理会这两人的拌嘴,直接了当地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道。
“嗯。”黄莉莎颔首道。
片刻的安静后,黄莉莎又开口道:“安心,你刚才说你姐姐婚后就一直住在老宅里,是吗?
安心点头默认。
“既然你们家那么有钱,为什么安然要住在老宅啊?你大伯没有给她买婚房吗?”黄莉莎满腹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吗?那房子那么破旧,不太适合你姐姐养病吧?”
安心听闻后,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里面是有个缘故的……”
“你怎么又开始包打听了?”葛斌试图出声阻止黄莉莎继续打听安心的私事。
黄莉莎坐在后排,受角度的影响,视线无法达到前排,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安心在听到她问题后的反应。可是,坐在安心身旁的葛斌虽然注意力都在正前方,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心神色有变。
“这也不能问吗?”黄莉莎不服气地反问道。
“没有,可以问,这本就不算什么秘密。”安心温言软语道,“安然和我大伯闹翻了,她是被赶到老宅里去的。”
黄莉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将脑袋凑到安心身后,神经兮兮地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安然执意要嫁给大伯不喜欢的人。”安心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一定是个吃软饭的。”黄莉莎十分笃定地说道,“通常情况下,有钱的岳丈嫌弃的都是穷女婿。他们担心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在嫁给穷光蛋后会跟着吃苦受罪。”
“众辉其实很有才华,他大学里的专业是生物工程,后来主攻遗传基因,之前一直在德国留学。”说到这里时,安心突然停滞了一下,“后来,他父亲在一起交通事故中身亡,他被迫辍学回国。大伯出于同情收留了他,并给了他一份工作。但不久之后,他便和安然好上了。大伯知道后,大发雷霆,大骂众辉忘恩负义,并阻止安然和他继续交往……”
“你姐姐显然是被他迷住了,忤逆你大伯,你大伯一气之下就把她赶出了家门,她只好住进老宅里了,是吧?”黄莉莎带着迷之自信武断地下着结论。
“差不多是这样?”
“我就不明白了,你大伯为什么会激烈反对你姐姐和那人在一起呢?难道他接近你姐姐是贪图你家的财产?”
“众辉不是这样的人。”这回安心果断地否认了黄莉莎的猜测。
就在安心开口的同时,葛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偏头打量了一下安心。他自觉自己悄无声息地掩饰得很好,却不想被后排座位上的黄莉莎瞧了个分明。
黄莉莎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贪图你家财产?我听你对他一直是直呼其名的,难道你们俩很熟,关系很好吗?”
黄莉莎故意将咬字的重点放在“关系很好”四个字上,而葛斌则下意识地又去侧目偷瞧安心的反应。
安心坦然道:“众辉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至交好友,我们从小就认识。我认识的许众辉绝不是贪图钱财的小人。而且,他们家可以说是有恩于我们家。在我爸接手我家生意初期,因为他不善于管理,小饭馆的经营一度陷入困境,后来全靠他爸爸的帮衬才度过了难关。那时候他爸爸原本所在的工厂倒闭,他受聘去了一家会计事务所任职。但因为我爸的再三请求,他爸爸干脆辞掉了会计事务所的高薪工作,放弃了优渥的生活,和我爸一起白手起家,创立了’安心之选’这个连锁品牌。”
“那你大伯为什么要阻止你姐姐嫁给他,还骂他忘恩负义呢?”安心的一番话令黄莉莎愈发费解。
“因为我大伯觉得是他爸爸害死了我爸爸。”安心的神情在那一刻再度哀伤起来,“我爸爸就是坐着他爸爸驾驶的车辆遇上的交通事故,随后两人都在那起交通事故中身亡了。”
“啊……”黄莉莎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
“交通事故的产生未必一定是驾车人的责任,也有可能是他人的不当行为造成的。”一旁的葛斌突然开口说道。
安心轻轻摇着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苦涩:“这是一起单车事故,车辆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径直撞上了车道中的隔离带。最终酿成了一起车毁人亡的惨剧。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制动的迹象,发生事故的地方又位于一处弯道上,交警认定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驾驶员的疲劳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