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又围坐着把明天的事情盘对了一遍,才各自回房睡下。
次日,一切如常。
秋收已过,家家户户都忙活着准备过冬的物什,男人们砍柴以备用于冬日烧炕,女人们都在各自院门口的暖阳下缝缝补补。
条件好的,把去年的旧棉花拿出来弹一弹,晒一晒,然后在缝上衣服面子就成了御寒的好冬衣。
家里穷的,也都拿出攒了许久的芦苇絮或藤纸填充在粗布下,塞得充盈些,也能勉强抵御寒冬。
隔得近的人家,女人们嫌一个人忙活着无聊单调,邻里两家凑到一起边忙活着手里,嘴里也闲不下来聊的。
话题绕来绕去,都离不开余家甜宝。
“这样背后议论诋毁一个三岁小孩,就是你们富宝村村民的教养?”
正聊的欢实的两个妇人被突如其来的苍劲声音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一个七十上下的老太太正眼神不善的看着她们。
年轻点的妇人见来人是不认识的外村人,正准备生气的反驳回去,却被邻居大婶制止了。
邻居大婶不确定的打量了圈老太太,“您是.....杨柳村的马婆婆?”
马婆婆鼻孔里哼了一声,“还算有点眼力劲。”
年轻妇人听闻来人是方圆五十里大名鼎鼎的大夫马婆婆,面色又惊又尴尬。
接踵而至的却是疑惑,马婆婆没事来富宝村干什么?
“难怪我最近几天连续做梦,每晚被药仙真人训斥,说我没有保护好他座下的小仙童。
原来竟是你们在背后这样议论我的小徒儿惹恼了药仙真人,害得我老婆子入夜不能安寝。
怎么?我这三岁半的徒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碍着你们了?”
马婆婆眼神锐利的盯着两个妇人,语气冷的像冬天的冰棱子。
两个妇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用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马婆婆话里的意思。
药仙真人托梦给马婆婆?
余家甜宝是小仙童?
她还是马婆婆的小徒儿?
妇人们回味过来,震惊的瞳孔微缩,怎么也不敢相信马婆婆的话。
但是马婆婆人冷话少,从不与人多说半句的废话,绝不可能随口胡说。
两人被马婆婆犀利的眼神看到眼神闪烁,纷纷把锅推开,“马婆婆你误会了,我们也是听别人传讹,觉得甜宝丫头本事太大了些,只是随口议论两句而已,可绝对没有诋毁甜宝丫头的意思啊。”
“就是就是,再说这些话都是赵玉梅传出来的,我们也就是顺着她的话说几句而已。”
马婆婆看着她们的面色,眼色微闪,冷冷说,“最好是这样,不然你们对我的小徒儿不敬,就是对药仙真人不敬。
到时候可是会遭报应的。”
说完,看着两个妇人的眼神变得惶惶不安,她面色才缓和了些,“余家怎么走?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徒儿到底有没有受委屈。”
两个妇人齐齐吞咽了把口水,给马婆婆指了指去余家的方向。
马婆婆理也不理两个女人,直接转身离开。
“怎么办,马婆婆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马婆婆和赵玉梅的话,我宁愿相信马婆婆的。”
“那……那我们这样造甜宝的谣,不会真的遭报应吧?”
“谁知道啊,走走走,咱们赶紧给大家伙都通个气,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
步子刻意放缓的马婆婆听到身后的对话,冷厉的聊唇角讥讽的勾了勾。
等她沿路边问边走到余家,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杨柳村的马婆婆去余家看小徒弟了。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到这个小徒弟是余家甜宝。
马婆婆前脚进了余家的院子,后脚整个村子都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
刚才遇到马婆婆的两个村妇,已经把甜宝丫头是药童小仙的事情迅速的传言了出去。
村里人压根不信余家甜宝是药童小仙,更不相信会有什么现世报,只认为是两个村妇胆小,在自己吓自己。
等余家老五匆忙去把里正周昌盛、张家人等几家和余家交好的村人喊过去给马婆婆作陪客时,几家猜忌诋毁甜宝最凶的人家终于开始坐立不安了。
很快赵玉梅也从村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心里的恨意简直要爆体而出。
本来这段时间她凭着一张嘴,硬是把众人心头的猜忌疑惑鼓吹到了最大,眼见着要爆发的时候,竟然又凭空冒出来个马婆婆。
“你们可别入了余家的迷魂阵,这个马婆婆一定是收了余家的好处,所以过来给小妖孽遮掩来了。”
赵玉梅见一众妇人对马婆婆的话深信不疑,个个惊疑不定失了主意,瞅准时机开始把他们的心思朝回拉。
妇人们面面相觑,觉得赵玉梅分析的也有道理。
“余家现在可不管余玖甜是妖孽还是小仙,只要能给余家带来财运,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她周全。
余家是落得了好处,但是留这么一个异类在我们村,迟早你们的下场会和我一样凄惨。”
见妇人们的神色有所松动,赵玉梅赶紧趁热打铁。
最后这句话可以说彻底的说服了村人。
是啊,余家就是因为得了余玖甜,然后一跃成了富宝村最富裕的人家,所以他们压根不会在乎余玖甜是什么东西。
余家现在可是赚了不少银子,收买马婆婆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说起来,赵玉梅确实是余家找回甜宝之后,就变得凄惨无比,到现在胡心悦整日在床上躺着呢,听说上次爆下已经伤了身体底子,这辈子怕是难得在恢复如初了。
如果任由余玖甜在富宝村待着,说不定哪一日就伤了他们。
“走,咱们到余家打探打探,趁着村长在,一定要他们余家好好交代交代余玖甜的身世来历。”
“对,走走走!”
五六个妇人互相攀拉着,理直气壮的朝余家走去。
赵玉梅等她们走了好远,唇角才漫上一丝阴毒。
这些日子,她和心悦吃糠咽菜,没有一日吃饱过,这一切都拜野丫头所赐,也离不了余家的冷血无情。
只有余家不得安宁,她心里那口气才能勉强顺一点。
余家院子里正摆着两张吃饭的大桌子。
一张是余家平日里吃饭的桌子,还有一张是张奶奶家的。
此刻马婆婆正坐在上位,身边依次坐着周昌盛、姜丰华、张奶奶,再就是余全忠两口子和张家两个儿子,张大力和张大勇,还有他们俩的媳妇周氏和柳氏。
除了余玖甜在余全忠的腿上坐着,张家的两个孙子和家和家兴都随余家其他几个兄弟坐在另一桌。
饭吃过半,酒过三巡,大家也都知道了马婆婆今天过来的目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马婆婆的名号和脾性,但是白胡子老爷爷和药童小仙的言论出来后,院子里瞬间还是寂静一片。
马婆婆边说边悠然自得的喝酒吃菜,众人的惊诧对她来说好像就是司空见惯一般。
只不过她眼神睥睨的望了眼余家紧闭的院门缝。
瞬时,院门外面趴着听墙角的妇人们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刚才的气壮散的只剩三分。
但是几人都坚持着没有走,想着来都来了,一定要听个究竟才是。
“马婆婆,虽然甜宝丫头是聪明了些,在医理上也有些天赋,但是......但是您说的话未免也太神了些。”
周昌盛一边瞟着余玖甜一边委婉的吐露心里的怀疑。
余玖甜虽然被众人的目光洗礼,但是心里却一点都不慌,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盯着满桌子的好吃的。
她腮帮子上的小奶膘已经被满口的食物塞的鼓嚷嚷的,却还是不停的伸着小短手指着好吃的,苏秀娘则挂着满脸宠溺的笑容给她夹肉夹菜。
“你是说老婆子我在胡诌?”马婆婆不满的放下筷子。
周昌盛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是这......”
“别说你了,老婆子我也不信,今天我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