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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部落,众人直奔之前就已准备好的制盐间。说是制盐间,不如说是一间窝棚里摆了几口大陶缸。楚辰让大伙把陶罐里的盐土,分别倒入几个陶缸中。每口缸大约装的一半盐土,装一半清水。然后让几个阿姆用木棍轻轻搅拌。

楚辰让人取来昨天没有用完的竹子,让几个阿舅比照着陶缸高度用石斧把竹子砍成一段段的,用长矛把竹子中的竹节穿破备用。

安排好一切后,楚辰看向陶姝问道:“部落里有布吗?”“啊……什么是布?”陶姝问道。楚辰指了指她身上穿的衣服。陶姝明白了,点头说道:“还有一点,之前做衣服剩下的,我去取来。”楚辰点点头,然后又安排人去中心广场篝火堆里取点木炭回来。

不一会,木炭取来了,还带着余温。楚辰又安排人用石头轻轻敲碎,挑拣出大小合适的木炭颗粒放在一边备用。陶姝也取来了布片。楚辰比照着竹筒底部大小,教她用石斧把布片裁成一片片。这一通安排,直让众人眼花缭乱,但都知熬制盐的重要性,严格按照楚辰的要求,小心翼翼的保质保量的完成。

看到众人均已完成手中的事情,楚辰示意阿姆们停止搅拌,抽出棍子。然后笑着对陶姝说:“走吧,我们去篝火堆那边的广场去休息一会。等缸里的水变清澈了,再回来。”众人跟随一起来到广场。

楚辰找了个阴凉处,与陶姝并肩坐在一起。这时,狩猎的队伍和采集的队伍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收获颇丰的队伍精神气十足,收获一般的队伍则垂头丧气。阿姆阿舅们正在广场上忙碌着,准备着晚食。真好啊,如果能一直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也不错。

几个小孩走上前来,怯生生的说道:“阿辰哥哥,大家都说你吹的曲子,比山雀的声音还要好听。你能吹首给我们听听吗?”

楚辰笑呵呵的说道:“当然可以啊,不过之前的陶埙不见了,哪天我再做一个吹给你们听,好不好?”“啊,怎么会不见了呢?那个不是阿姝姐姐的吗?”一个小孩失望的说道。“在我那里,我给你取来,我也想听呢。”说完陶姝起身离开。

楚辰心里想,那个陶埙怎么会在陶姝那里呢?于是笑着问几个小孩:“你们说陶埙是阿姝姐姐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陶埙怎么会跑到关押的地方了?”几个小孩缩了缩脖子,都不敢说话。楚辰笑着说:“你们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阿姝姐姐。”

有个大胆的小孩说道:“阿姝姐姐平日里经常陪我们玩,后来我们知道阿姝姐姐有一个陶埙,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们偷偷拿来玩,怕被姐姐知道了打屁股。所以我们把它藏在了关押房里,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哥哥你别告诉姐姐,我们以后不敢了。”楚辰摸摸他的头说:“好,我不跟姐姐说,但是你们以后不可以再偷姐姐的东西玩了哦。”几个小孩如蒙大赦,点头如小鸡啄米。

陶姝取来陶埙,递给了楚辰,依然并肩与他坐在一起。楚辰拿起陶埙靠在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符,鼻子里还可以嗅到少女的体香。望向陶姝,楚辰问道:“阿姝,你想听什么曲子?”“都可以,但是不要那天晚上的,那首曲子好听,但好忧伤。”“好,那我给你吹个《渔歌晚唱》,述说的是捕鱼人辛劳一天,满载而归的故事。”

悠扬平缓的曲子一时飘荡在部落里,众人都陶醉在自己想象的画面中。曲子时而高昂激荡,如高峰瀑布,激流而下,一泻千里。曲子时而低沉舒缓,如风吹山谷,枝叶摇摆,摩摩挲挲。一曲终了,陶姝仍然双手托腮,面带笑容,沉醉不知。没办法,楚辰只能再来一遍,这丫头仍然一动不动。

三遍后,看陶姝仍然没有反应,楚辰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真好听。你说过要教我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就可以啊。”“好啊好啊,快教快教。”“学曲子之前要学音符,然后学指法。你看好啊,音符就是如此如此……指法就是这般这般……”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个演示,一个发问,不知不觉晚霞漫天,人比花红。

“哎呀……忘记正事了。走走走,我们去制盐间看看。”楚辰突然想到了,熬制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赶紧拉着陶姝飞奔而去。来到制盐间,大缸里的盐水已经沉淀分离好了。楚辰用手指沾了点盐水尝了尝,苦涩还带有土腥味。陶姝依样也试了试,小嘴连撇,味道确实不佳。看她的样子又是可爱,又是好笑,楚辰差点又快要看呆了。

强压下心头的纷乱,楚辰开始指挥。吩咐几个阿舅搬来干净的水罐,又让阿姆们用布条和藤条把竹筒底部包紧。再在竹筒里放些之前备好的木炭颗粒,一个简单的净水器就算完成了。用水舀轻轻舀起水缸里的盐水,注入竹筒中。竹筒里的盐水经过了木炭的过滤后缓缓流入干净的陶罐。

反复几次后,陶罐里的盐水清澈见底。楚辰大喜,指着陶罐对众人说:“过滤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走,抱上陶罐我们去篝火堆里加热。”

众人抱着四罐盐水来到广场中心,把罐子坐在火堆里。姆后和大祭司早早就关注着楚辰的一举一动。之前就看到他和陶姝两人吹啊、说啊、笑啊的,不好上前打扰。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大祭司上前问道:“好了吗?”

楚辰摇摇头,说道:“还要等一会,等水干了,就出盐了。”“好,好,好。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大祭司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

这时楚辰抬头看到,陶土远远的对他招手。跟姆后和大祭司告退后,楚辰快步走到陶土面前问道:“怎么样,带回来了吗?”陶土点点头,楚辰心中大喜,说道:“晚食还没有开始,走,我们先去看看。”

两人飞奔回陶土屋里,楚辰伸出一指,沾了点水尝了尝,面露喜色。陶土弄回的盐水,比自己辛辛苦苦一下午提纯的盐水味道更咸,毫无杂质。楚辰说道:“我们把这罐盐水也抱过去加热,出盐后一对比,就知道谁好谁劣。”陶土也是振奋不已,一把抱起陶罐,与楚辰大步走向广场。

姆后和大祭司看到楚辰与陶土两人去而复返,陶土也同样抱了一个罐子坐在火堆上,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问。一会,晚食便端了上来。众人一边吃着,一边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五个罐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姆后和大祭司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一瞬不瞬,眨也不眨的盯着罐子。对她们来说,等待的时间应该很难熬吧。

随着落日的余晖缓缓散尽,五个罐子也相继烧干。五个罐子一字排开,摆在广场中间。众人只见到罐底有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这与平日里见到的盐晶完全不同,姆后和大祭司向楚辰投来疑惑与不解。

楚辰拿着一块小竹片,在陶罐底部刮了刮,竹片上沾了少许白色粉末。楚辰快步来到姆后和大祭司跟前,把竹片递了过去,说道:“平常我们吃的是粗盐晶,这个是细盐,长得不一样,但是味道是一样的。不信的话,可以尝尝试试。”

姆后和大祭司沾了少许白色粉末放入口中,片刻之后答案已在她们脸上显现。大祭司激动地大声说道:“出盐了,出盐了,真的是盐啊。”片刻的寂静,接着是族人山呼海啸一般高呼“出盐了……出盐了……出盐了……”

等族人们情绪稍稍平复后,大祭司抬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满脸堆花笑眯眯的对着楚辰说道:“这次能熬制盐,解决了部落的大麻烦,全是阿辰的功劳。阿辰,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部落有的,都可以赐予你。”族人们又激动起来,高声呼喊着“阿辰……阿辰……阿辰……”

大祭司抬手止住了族人的欢呼,静待楚辰的回话。楚辰躬身行礼后说道:“姆后、大祭司,这次能出盐,也是猎鳄小队所有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是大家的功劳,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如果大祭司要赐予我,不如赐予给猎鳄小队吧。”

猎鳄小队的成员挺起胸膛,站得笔直,脸上挂满了笑容和自豪。部落里的汉子就是这么简单,能为部落付出心甘情愿,只需要得到族人的认可与崇拜。

大祭司看楚辰的表情不似做作,点点头说道:“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赐予猎鳄小队所有成员第一勇士的称号。”猎鳄小队激动不已,很多人甚至都流下了泪花。楚辰并不知道,第一勇士的称号,对部落男人的吸引力。

楚辰不在乎,不代表部落里的其他人也不在乎。在物质匮乏的原始部落里,荣誉才是最重要的,物质奖励是其次的。当然了,每天晚食的时候,第一勇士可以多分到一小块肉。这些事情,楚辰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楚辰接着低声对着姆后和大祭司说道:“姆后、大祭司,我和阿土哥有重要的事情汇报。”姆后看了楚辰一眼,知道楚辰说重要的事情,那绝对是关系到部落的大事,点点头说:“好,回议事殿说。”

楚辰对陶土招招手,示意他拿起自己的那个陶罐,然后楚辰随手抄起另外一个陶罐,一行人迅速走到议事殿。众人落座后,都看着地上的两个陶罐,不知道楚辰要说什么。

楚辰指着自己跟前的陶罐说:“这是从盐碱地里熬制出来的盐。”又指着陶土跟前的陶罐说:“那个是阿土哥带回来的盐,大家仔细看看有什么差别。”姆后和大祭司这才恍然大悟,上前仔细察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白白的粉末,大祭司指着两个罐子说道:“阿辰,有什么重要的情况直接说好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楚辰解释道:“阿土哥的罐子盐多,我的这个罐子盐少。”有了楚辰的解释,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姆后想到了重点,忍不住了问道:“阿土,你的这罐盐是从哪里来的?”“姆后,这是我从一个山洞里取回来的。”

楚辰也不再卖关子了,直奔主题说道:“姆后、大祭司,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盐有很多种吗?盐碱地的盐最差,阿土哥找到的叫河盐,比盐碱地的盐好太多。”楚辰看向陶姝说道:“阿姝妹子,你把我们今天在盐碱地里,分离粗盐的情况跟大家说说。”于是陶姝把众人翻地,泼水,等待,收取浮土的过程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遍。姆后大祭司这才明白,原来从盐碱地里收盐居然这么麻烦。

楚辰接着说道:“这些还只是收取粗盐的过程,回来后还要再加工,过滤提炼。猎鳄小队十一人辛苦一天,也就收取了这薄薄的四罐底,估计也就够族人使用几天吧。阿土哥找到的盐水不用提炼,直接就能熬制,而且出盐量更高。”

姆后和大祭司眼中精光闪闪,马上就明白了楚辰话里的意思。按照现代社会的话来说,炼制盐碱地里的盐不经济,浪费人力物力,出产太少。姆后做出了决定,说道:“好,那明天就组织人手,去取阿土带回来的盐水。”楚辰摆摆手,对着陶土说道:“阿土哥,你来说吧。”

陶土点点头,说道:“姆后、大祭司,我取回的盐水在白灵族领地,来回要一天时间。阿辰跟我的打算,是想在山洞里就近熬制,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姆后和大祭司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后,姆后说道:“大祭司,你明天去一趟白灵族。商讨一下,最多可以分一半给他们。细节你自己把握,关键是要快,不能拖。”大祭司点头领命。

楚辰生性跳脱好动,穿越来到原始社会已有了好几天时间。除了部分观念无法接受,比如男人穿超短皮裙和男女关系外,基本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环境。自从上次大祭司跟他讲述了,周边六大部落的情况后,自己便有了去其它部落看看的想法。

于是楚辰说道:“姆后,我想明天跟随大祭司一同去。我去了,可以跟他们稍稍解释一下,熬制盐的困难,这样我们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姆后瞥了他一眼,说道:“河盐的事情还在商讨中,你如果去了盐碱地的盐怎么办?”“从盐碱地里熬制盐的方法,我今天都教给了阿姝妹子,猎鳄小队也知道了如何获取粗盐,这些事情姆后不用担心。”姆后见他态度坚决,点点头说道:“也好,快去快回。”

屋外一轮圆月高悬,楚辰心想,按照农历算,今天不是十五就是十六。月华如水,陶姝的心里却不平静。她是部落首领继承人,姆后大祭司虽然对她很关爱,同样也很严厉,族人对她非常的恭敬。陶姝愿意为部族奉献所有,包括生命。但她孤独,自从被选为部落首领继承人后,阿哥阿姐们对她就不一样了,恭敬又远离。除了阿土哥对她依然关爱外,她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平常除了陪着孩子们偶尔疯闹时,能找到一点儿时的乐趣外,她都已经快要麻木了,接受这平淡无趣的人生。慢慢的她把自己的内心包裹了起来,平淡冷静的处理一切事物。

楚辰的到来,打破了她死寂般的心湖,就像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漫天水花、阵阵涟漪。她对楚辰的感觉,一直都在变,变到现在自己都不清楚了。见面伊始,这家伙在背后偷瞄的小动作,让她恼怒。后来楚辰月夜下吹的《鸿雁》,幽远而又忧伤,沟动了她的心弦。再后来,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跟别人不一样。一个大男人居然有时羞涩,有时痴傻,有时又很风趣。她喜欢跟楚辰呆在一起,很开心。虽然这个人有时对她很无理,但陶姝就是莫名的喜欢跟他在一起。这个冤家明天就要离开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忧伤呢?

陶姝想着心事,一直把陶土、楚辰送出了内圈,仍然不知不觉跟着前行。陶土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三人一路的沉默。“妹子,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别送了。”看了一眼楚辰,陶土笑眯眯的独自而去。

楚辰一路上想着明天去白灵族的事情,并没有关注陶姝。当然,从没有谈过恋爱的男猪头,就算关注了,也不懂女儿家家的心思。看到陶土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楚辰交代道:“阿姝妹子,我就去几天。你按照我今天的步骤熬制盐不成问题,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竹筒里的木炭用了几次后要更换。”

陶姝点头,默默不语。楚辰心想,这丫头今天有点古怪。现下对自己恋恋不舍,莫不成真的喜欢上我了。自己对这丫头也有好感,开始时很清高,后来也很可爱,再后来娇羞可人,但是一想到“安达”这个词,浑身一哆嗦。算了算了,我接受不了安达关系,不能害人害己。

楚辰见陶姝仍然沉默不语,双眼朦胧,柔情似水。心想不行,不能继续下去了。于是说道:“我不在时,你可以练习一下我教你的陶埙指法,不用急着吹曲子。指法技巧练熟了,曲子水到渠成。”笑呵呵的朝他挥手作别,转身大步而去,只留下一双幽怨凄迷的大眼睛,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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