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餐桌上原本应该还有两个人,看着郝代铭端着酒杯跟颜堇琛嘱咐的样子,嵇黎初涌上的酸涩中除了感动还多了些想念。
如果嵇芮阳跟嵇淮森还在,他们又会对颜堇琛说什么,对他还满不满意......
回去的路上,嵇黎初开车,颜堇琛侧着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阿黎...原来这就是被家人认可的感觉。”
嵇黎初没回头,目不斜视问:“郝爹跟你说什么了?”
颜堇琛说了些,也隐瞒了些。
说完之后,他直勾勾凝着开车的人,干燥温热的掌心覆在脸上,指腹轻轻摩挲,“我老婆受苦了,等婚礼的时候,老公给你一个大惊喜。”
嵇黎初问:“多大的惊喜?平分你的身家吗?”
颜堇琛低笑,“格局打开,我命都是你的,钱算什么?”
嵇黎初‘切’了声,随后忍不住扬起嘴角,很快,她好像想到什么,“之前我住院的费用跟爆炸的赔偿你骗我说是竹子垫付的,其实是你给的吧?”
颜堇琛没否认,“不这样说,怕你看出我的醉翁之意。”
说完,不等嵇黎初问,他又补充道:“跟你约定的一年时间,其实是想在这一年里跟你培养培养感情,增加我的胜算,没想到岔子一波接着一波,后来我想要不就等溪谷岭结束就跟你表白,那时候正好七年,结果我还没张嘴你就先打了退堂鼓,好在最后你还是我的。”
颜堇琛得意地挑了挑眉,又说了一遍,“你现在是我的了!”
就像是偷到最大一条鱼的小猫,又像是得到期待已久礼物的小孩,此刻的颜堇琛没了当初那股锋利尖锐,在嵇黎初面前收起了生人勿近的高冷。
他全部的温柔宠溺只对嵇黎初。
喜欢不算什么,偏爱才是必杀技。
这边苦尽甘来浓情蜜意,那边汇莱酒店的房间里,烟灰缸里的烟头垒成小山,七零八落的酒瓶倒了一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从下午坐到天色渐暗。
整个房间透着一股窒息的负面情绪,裴竹试着说服自己妥协,试着粉碎内心的刺痛。
可心里总有个声音不肯退步,某一刻他甚至想打给颜堇琛,想问问他,当初嵇黎初跟温励寒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颜堇琛去了郝家,以女婿的身份去的。
裴竹藏不住心底的羡慕,也控制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只能麻痹自己,让酒精侵蚀意识,没有意识就不会想,不想就不会痛,不痛...
还是没法想象,没法承受郝湉鑫以后都会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的样子。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反正门铃响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颓废地走过去开门,刚露出一个缝隙,门外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皱紧了眉头。
“你是想熏死在里面?”
颜堇琛把嵇黎初往后拉了些,“叫人上来收拾,先去我那儿。”
说完牵着嵇黎初就走。
嵇黎初回过头满眼担忧地说道:“竹子你先过来。”
“别叫他,爱来不来,你看他不要命的样子,郝湉鑫要他就怪了。”
颜堇琛没好气地说。
嵇黎初收回视线瞪了他一眼,“你别这样说,本来他心里就不好受。”
全国各地,只要是誉汇旗下的酒店,都会给颜堇琛留一间专属套房,两人回到房间等了会儿,裴竹才姗姗来迟。
没了刺鼻的烟酒味,是淡淡的沐浴露香,看样子是洗了澡过来的。
桌上摆着吃的,嵇黎初猜他没吃饭,叫人打包了好些饭菜,“先吃点东西吧。”
裴竹双眼无神,“不饿,你们自己吃。”
嵇黎初略略蹙眉。
颜堇琛倒是不客气,给嵇黎初夹了块红烧肉,“别管他,不饿还是想自残他自己知道。”
嵇黎初‘啧’了声转头看他,愠怒的样子示意他少说两句。
帮裴竹摆好筷子,“多少还是吃一点,你这两天光顾着喝酒胃怎么受得住?”
裴竹还是没动,“你们不用特意来看我,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是,是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胃出点血,酒精中点毒,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作。”
嵇黎初闭了闭眼,转头咬牙道:“你就不能吃你的东西别说话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嵇黎初又气又担心都快炸了,颜堇琛还能笑出来,“我这不是帮你劝他嘛,有问题解决问题,拿自己身体出气算是什么男人?想着气出个好歹能去郝湉鑫面前卖卖惨,看她能不能回心转意?”
嵇黎初想骂他说话别这么难听,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所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看了看裴竹,她轻叹,“明天皓哥出狱,本来我也是要去接他的,但白天小湉告诉我说她自己去,她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在她没有明确跟皓哥在一起之前,你这样是不是早了点?”
听到这话,裴竹终于有了些反应,眸中动了动,“她说她自己去?”
话罢,他又接着自说自话,“也是,她昨天就跟我说了她的决定,两人好不容易见面,你在是挺打扰的。”
嵇黎初一瞬瞪眸,“她昨天跟你说了她要跟皓哥在一起?”
裴竹木然道:“没说在一起,但说了喜欢。”
“郝爹不会同...”嵇黎初及时收住嘟囔,“不是,你跟小湉认识这么久,又不是的第一天知道她跟皓哥的事,从你喜欢上她那天开始你心里就应该有准备的,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反正...”
“反正什么?”
裴竹这会儿脑子灵光起来,听出嵇黎初话里有话。
嵇黎初微哽,不敢说郝代铭的态度,也不敢说郝湉鑫今天模棱两可的意思,怕她是会错意,给裴竹没意义的希望。
看出她的为难,颜堇琛不悦出声,“反正什么你不去问郝湉鑫,逼我老婆干什么?”
裴竹懒得看他,直问嵇黎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嵇黎初:“......”
颜堇琛:“越说越来劲儿了是吧?”
裴竹冷冷看过去,“我跟阿黎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小时候吃了多少鸡下巴这么会接话?”
嘿,这是把火朝他身上撒了?
颜堇琛气极反笑,“你也就这点能耐,这么有脾气,明天直接去抢人,跟这儿要死不活的窝里横,看见就烦。”
“谁让你看了?”
“我又不瞎。”
“你可以不来。”
“这是我的地盘。”
嵇黎初听着两人互呛,皱眉出声打断,“要不我走?”
颜堇琛跟裴竹同时噤声。
“你先吃点东西,食物不能治愈你的心伤,时间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有命让时间来治愈,这世上又不是你一个人爱而不得,你现在的伤心其实也很普通。”
话是实话,就是有点,不对,是很扎心。
嵇黎初把那碗鸡肉稀饭推到裴竹面前,“你要么给小湉打个电话再好好跟她谈一次,要还是不行,咱就干脆一点,别把自己搞成这样,挺掉价的,失恋是常态,又不是你一个人在经历,我之前也经历过,你看我像你这样了吗?”
裴竹没反应,一旁的颜堇琛霎时沉脸,“劝人就劝人,别拿自己举例子。”
嵇黎初见他这小气样子就觉得好笑。
裴竹见状,嗤声说了句:“要不你劝劝我?反正这事儿你经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