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这些僵尸们活动起来和普通人无异,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又能发现不少端倪。
比如说他们有时会突然地停下动作,凝视虚空,再次重新‘活’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得到了某些指示。知识通过布莱斯看不见的渠道注入了这些僵尸的大脑,这个事实常常使他不寒而栗。
可这些仆从们也不是无休止的全天候运作,他们每隔一天就要陷入一场沉眠,时间或长或短,却也都在一天一夜的范畴。在沉眠之中,这些仆从会跟死了一样,没有呼吸和心跳,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哪怕用针扎出几十个洞都不会醒。
正如传说中的那般,这些被针扎出的洞中一点血都没有流出。
——若是这位异端审判官再胆大妄为一点,趁着冒险者们醒着的时候试一试,那或许又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但谨慎的布莱斯还做不出这种当面袭击‘旧日’眷属的举动……不,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些‘仆从’就是‘旧日’身体的延伸……
仆从们一开始还用各种理由搪塞着布莱斯,掩盖着他们需要沉眠的事实、可在布莱斯持续并刻意地装出自己对此毫不在意的表象后,他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行事越发松弛起来,随意的离开又随意的归来,从之前非得找个旅馆开房间变成了随意找个树丛就能躺平,在漫“尸”遍野的山林中,徒留布莱斯一个尚在喘气的大活人。
布莱斯:“……”SAN值缓缓下降遂狂干三大盆圣水,带出来准备培育蘑菇的圣水都要不够用了!
但这也不要紧,只要他变更后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他便不再需要那些蘑菇了!
毕竟异端审判官曾经与蘑菇对峙许久,使用这些说不清来路的蘑菇杀人灭口确实不能100%地排除布莱斯自导自演的嫌疑,但若是“旧日”的仆从,嘿,这绝无可能和布列斯利家族扯上任何关系!
布莱斯得意地想着,然后在视线扫过一地‘尸体’的时候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忍耐!忍耐!”布莱斯嘀咕道,“我得小心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从这些山林小路之中把这些仆从们引到德斯蒙德小镇去,让它们杀死那些遗民,把所有人都变成格拉基的仆从!把那个小镇变成格拉基的巢穴!
这样一来,我只要再以异端审判官的身份出现,揭露那些遗民早已被格拉基杀死、驭使的‘真相’,就能够让我们家族绝地翻盘!
谁都知道格拉基有着编造催眠梦境的【梦引】能力,虽然不知道祂是怎样获得了让梦境覆盖光明教会教国全境的力量,但这完全说得通!”
他越想越兴奋:“作为‘旧日’,格拉基自然想要攻击光明教会!我们便是祂最大的敌人!祂想要力量、想要扩张,就得先解决光明教会,解决教会最强大的、扫除异端的利剑——而我,异端审判庭最高庭长和我的家族,就成为了祂的目标!
为了诽谤教会、诽谤我的先祖,攻击教会的信仰基石,祂杀死了那些遗民,控制了他们的躯壳,让他们四处发声,宣扬着对布列斯利家族、对光明神不利的谎言!
那个覆盖了光明教国全境的梦,自然是格拉基所编造的催眠之梦!那个梦境让人感觉特别真实?当然!这就是格拉基【梦引】能力的效果!人们不过是中了祂的催眠!
人们对教会的质疑,不过是中了格拉基的计谋!布列斯利家族没有错,光明神没有错,误信谗言的教徒们也没有错,错的是格拉基,是那个可恶的、野心勃勃的‘旧日’!
当然,相应事件所发生的时间与顺序都需要被模糊处理、人为修改或打乱,但这相对于蘑菇计划,难度和风险都已经大大降低了,收益也显着提高!”
这个计划要比单纯的灭口有效许多,不但给了信徒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一个可以轻易迈下的台阶,还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敌人,一个合理的仇恨对象。它不但能给人们一个(不得不)重新相信教会的理由,还能将涣散的人心重新聚集到一起!
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布莱斯可以借由此次机会再度翻身,成为光明教会的英雄!
想想吧!识破‘旧日’的阴谋、发现占领整个小镇的仆从、挽回民众的信仰、重振光明教会的威名……哪一桩哪一件单独拿出来都会是大功一件,更别说全部叠加在一起!这会是多少的功名!他会成为光明教会的明日之星,作为圣人被写入教典、他的好名声将被载入史册,被万世传颂!
布列斯利家族将重新获得神明的宠爱,再次成为光明神的左右手!荣光和财富,都将属于他们家族!
在远方不断被这些碎碎念噪声骚扰的温德尔:“……6。”
作为这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主演,‘格拉基’与‘格拉基的仆从’这两个词汇不可避免地反复出现,这就导致温德尔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被迫’听完了整个计划。
温德尔之前参与过世界同盟的作战会议,自然了解光明教国中发生的‘梦境’事件的真相,也知道这一事件对布列斯利家族所带来的影响。
讲真,如果不是这个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已经泄露了个彻底,温德尔觉得这位布莱斯·布列斯利或许还真是一个筹划阴谋的天才。
利用一位‘旧日’和祂的眷属,祸水东引强制甩锅,然后光明教会又可以颠倒黑白,继续当他们的救世主与大英雄。
“可是,就算知道了计划,我们这方又要如何自证呢?”咸鱼一条托腮思索,“冒险者们用的确实是死尸或者炼金人偶,这点无可否认。要是布莱斯·布列斯利真的成功执行了他的计划,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会付诸东流了吗?”
她急切地搂住了温德尔的胳膊:“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找领主大人告诉他这件事啊?!”
温德尔闻言,抬头看向了法师塔的方向,即便中间有着重重建筑阻碍,但未知的观测者仍然能观测到一个‘未知’正在成为‘已知’:“我想,他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