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在做证明题,出题者已经将最终的答案给出,如今仅是要求证过程;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早已内定了选拔名单的面试,无论森之黑山羊多么努力,最终的名单上早已写下了万灵地母的名字;又或许,是万灵地母靠着祂忠诚的信徒们那最纯净的信仰,为祂自己设立了一个云端复原系统盘,这样一来,就算祂的本体被病毒侵蚀殆尽,也能在穷途末路之时选择一键还原重新刷机。
当然,要达成最终的胜利,还需要把握许多细节——比如说万灵地母的信徒数量要远远超过莎布·尼古拉斯的信徒数量,比如说‘愚者计划’的持续进行绝不能受任何干扰,再比如说那些‘愚者’们必须全身心地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能有……
像这种复杂的布局计划要想成功,必然需要一路不断地顺着局势发展进行微调修改。一旦‘天时地利人和’中某项条件缺乏,就得以人力与智计补足。如若不然,一成不变的‘计划’最终唯一的功用就是告诉你,它和现实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如今万灵地母会主动向‘莫伊乌’发出见面的邀请,必然是在冒险者身上发现了什么能够左右战局的因素。莫驭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这群第四天灾玩家一直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关键,只是目前能清晰认知到这一点的存在并不多。
阿姆特新城与地母堂总堂早已通过传送阵联系在了一起,领主大人不费吹灰之力、施施然从传送阵中走出时,纳布已经等在了此处。
此时双星凌日的奇妙天相还未结束,即使从时间上来看正处于白昼,可地母堂外仍是一片漆黑。
失去日光照耀之后,四周黑影摇曳、鬼影幢幢。风声呼啸之间,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以及冒险者们此起彼伏的尖叫、笑声和呼喊声。
“喂!怪往那边跑了!”
“封锁西北角!t住!t住啊!别让它跑了!”
“嘿!捕捉到了新的坐骑!”
“感谢限时任务,这波发了哈哈哈哈哈!”
熟知冒险者心性的策划大人光是听他们的大呼小叫声就能脑补出外面混乱又快乐的场景,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便转身看向纳布:“我们走吧。”
这个夜晚本应是怪物们的天下,无数的黑山羊幼崽迈动蹄状巨足,挥舞着触手状的长藤枝条踏出山林走入城镇;变异的绿褐色泥浆状怪物在地上缓慢地流淌、爬行,覆盖、吞噬着所有认知到它的活物;黑云状的肉块聚集体漂浮在漆黑的天空中,张开满是螺旋排布的尖牙利齿的丑陋巨口,水母触须一般的长鞭滑过每一间房顶,触须之上遍布的类似金属质感的钩状细丝在木板瓦片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宛如尖利的指甲划过黑板……
腐臭的气味在城镇中蔓延,这些原本不敢暴露在日光之下的怪物与邪神眷属,在这三年一遇的黑夜之中终于迎来了它们的粉墨登场,它们从山林之中、从落叶之下、从泥土之中疯狂钻出,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呼唤着人们的注意——一旦它们被人看见、认知、引发恐惧,它们就能散布污染,开始侵蚀这个世界,捕获那些心生恐惧的人类!
——本该如此。
“静谧之夜是‘愚者计划’的最大阻碍。”纳布说着,他提着一盏油灯,引领着领主大人往地母堂深处走去:“这些怪物与邪神眷属都惧怕阳光,在平日里,它们不会冒险深入城镇。
即便有一两只逃过了我们的防线,地母堂的司祭和雇佣兵也能及时地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它们解决。
可在这个三年一度的晚上,怪物倾巢而出,单以我们的力量,无法制止这场怪物的狂欢。
于是我们只能以别的借口,让人们喝下药剂,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睡之中。
可这种做法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人们的好奇心无穷无尽,总有一些聪明人好奇地违反指令,减少药剂的剂量,半夜偷偷爬起查探‘真相’……殊不知等待他们的不是真相,而是疯狂与死亡。”
“就算不是刻意为之,也总有意外发生,”莫驭附和道,“这么大的动静,总有人会被惊醒,会目击怪物肆虐而陷入恐惧,单纯的误导和信仰已经无法解释这种异象。
而在天明之时,更多的人们从睡梦中清醒,看到或疯或死或失踪的家人、朋友,看到破损的房屋建筑,总会有人心怀疑虑,提出质疑。”
“正是如此。”纳布点头,“所以司祭们必须在天明之时便开始收拾残局,将各种不幸掩盖成正常的意外……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权益之计。而事实是,即便我们付出了所有努力,也无法保护所有人。”
“别太悲观。”莫驭笑道,“我敢说,这一次的静谧之夜,一切都会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那些邪神眷属与被莎布·尼古拉斯的力量污染的本土怪物们兴致勃勃地从它们藏匿的地方出来,正喜滋滋地打算跑进城镇大显一番身手,就遇上了一波比它们还要兴高采烈、武装到了牙齿的人类。
一个个在周末晚间刚刚上线就接到了系统推送的限时任务活动的冒险者们神清气爽、喜气洋洋、摩拳擦掌,看向它们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像是捡到了金子。
“兄弟们!免费的坐骑这就送货上门了啊!”
“再也不用在丛林里辛苦跋涉好几天还逮不到一头了!感谢制作组的限时任务,感谢羊妈送来的快递!”
“限时双倍军功!双倍经验!今晚能让我顺利突破一百级吗?!”
邪神眷属&本土怪物们:“……”不是,你们为什么不怕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