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男女老少陆续迎出来。面上带着客套的笑容，眼神里却尽是质疑。
这么一个普通的四眼小姑娘能行吗？据肉眼看去，不怎么样啊？倒是旁边那个男青年，看着像那么回事。
茅小雨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心里略略发怵。
斜眼瞄骆波，却是气定神闲，毫不怯场。
张家长辈非常客气的迎上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茅小雨也镇定心神稍稍寒喧，便直奔主题：“茶就先不喝了，看看张叔叔去。”
“好好，这边请。”
进了中堂，转左手边。才一进屋，鼻子先闻到一股难闻的混和味道。什么中药呀，香烛呀之类的在空气中毫不流通。
盯一眼关的紧紧的窗户，茅小雨强忍着不掩鼻。
靠里墙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腊黄的男子。双眼是紧闭的，嘴唇也发紫。
这种气色，估计是离见阎王爷不长了。
屋子里忽然涌入这么多人，张家叔叔是听到的。他微张眼到底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眼珠却一突，惊恐大叫：“鬼啊鬼啊……”
张奶奶含泪上前，握着儿子的手，颤声：“不怕不怕，妈在这儿。”
可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张叔叔慢慢镇定，眼珠瞄过来，认清是张奶奶后，松口气，咽咽喉，痛苦道：“妈，屋里有鬼。”
大白天的，屋里又挤满了人，鬼也不敢来吧？
骆波拿手肘捅捅茅小雨。
茅小雨回瞪他一眼，意思是：催什么催？
她扶扶眼镜，凝神看向病将入土的张叔叔。嗯，一团黑气盈绕，真的中邪了。再慢慢扫视整间屋子。
咦？那是什么？
见她沉默不语，张志明沉不住气小声问：“茅小雨，你看我叔叔怎么样？”
“先等等，我还没看完。”
茅小雨再定晴看去，刚才那团虚影不见了。
骆波小声提醒：“看床顶。”
把视线扭回来，望向床顶时，有团东西影影绰绰很模糊。
“那是什么？”茅小雨狐疑。
“自己看。”骆波不提供答案。
茅小雨重新凝神望去。
那团虚影中间忽然伸出一截长长的舌头，对着茅小雨调皮的吐了吐。
“啊？”茅小雨吓的差点跌地。
张志明忙问：“怎么啦？”
张家其他人也闻声看过来。
“有，有名堂。”茅小雨一把拽住骆波的手，防止他丢下自己跑出去。
骆波暗暗甩，没甩掉。
“什么名堂？”
茅小雨咽咽喉：“真的有鬼。”
“啊啊啊？”轮到张家人失声惊呼了。
有那胆小的已经跑出屋去到太阳下站着，生怕鬼缠上己身。
张志明到底是上过大学的现代青年。一来半信半疑，二来自己请回来的神棍，所以他坚定的不跑。
“茅小雨，你说清楚，鬼在哪？”
“呶，床顶。”
手一指，那团虚影‘嗖’的一声隐入墙内去了。
当然张家人统统没有天眼，全都没看见。
张奶奶却是信了，她拉着茅小雨的手就求：“妹子，你可要帮帮我们啊。”
“张奶奶，我只知道这屋里的鬼气，但不会驱鬼啊。”茅小雨真不是谦虚之词。
张奶奶却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个劲的求：“你会，你一定会的。只要把我儿子的病治好，多少钱我们都给。”
“张奶奶，这不是钱的问题……”茅小雨好想哭。
为什么她说实话，没人信呢？
张志明也恳求：“茅小雨，你竟然能看出鬼在哪里，就一定有办法把它驱走对不对？”
“这个，是道士们的活，我不好呛行啊。”
“哼。”张志明就冷笑：“家里也不知请了多少道士，骗了不少钱，可什么卵用都没有。”
“可是我……”茅小雨正要坚决推辞。
骆波淡然开口了：“驱鬼没问题，不过……”
张志明大喜：“不过什么？你说，尽管直说。”
茅小雨也讶异的看着骆波。实在不懂这家伙怎么跳出来揽事？他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驱鬼是一回事，能不能令你叔叔好起来是另外一回事。”骆波双手还负背后，超然事外如是说。
张志明当然听懂了，迟疑。
张家爷爷奶奶却听不懂，追问：“这，这不是一码事吗？”
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鬼驱走，小儿子就会马上好起来跟往常一样了。
“不是。”骆波轻描淡写否定。
张志明到底脑子灵活，他摆手示意爷爷奶奶先别争论。
“那请你们先把鬼驱走吧？”张志明作主道：“我叔叔的病就由大夫来治好啦。”
只要鬼不骚扰叔叔，普通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就是就是。”张家爷爷奶奶深表同意。
“闲杂人等先请出。然后再准备祭品和纸钱。”骆波吩咐。
“马上就好。”张家紧急行动起来。
张志明问：“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有，等天黑。”
张志明不懂，可骆波不想解释。
别说张志明不懂，就是茅小雨也不懂。
为啥非得等天黑？现在就有鬼出没呀？趁着天还亮着把鬼给灭了，早点完事不更好？
窗户打开，散去屋里的怪味，桌子挪进来，摆上祭品，纸钱也备好了。
一切就绪，就等天黑。
还别说，就这么个空当，张叔叔精神好多了，嚷着肚子饿，生生吃了两碗饭。还能扶着床架下地，跟茅小雨和骆波交谈几句。
“还记得中邪之前，你做过什么吗？”茅小雨抓紧时间问原委。
张叔叔敲着脑袋想了好久，苦着脸：“那天是镇上赶集，我也去了。回后来就不舒服了，实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再想想，集市是你做了什么？”
“嗯？集市上，我跟同村的几个死党在河边聊天，然后买了些零食回来，跟大伙一起走回来的。”左思右想，张叔叔实在没想起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怎么就惹上鬼呢？
“在河边只是聊天？”茅小雨不放过任何细节。
张叔叔略回想了一下，斩钉截铁：“一边抽烟一边聊天。”然后不好意思挠头：“主要是聊我的事。我不是离婚了吗？家里正准备给我安排几场相亲……”
完全是正常乡村青年的平凡生活状态，那怎么会平白无故惹鬼缠身呢？茅小雨真的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