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汪屿禾下楼的时候看见在沙发上睡着的赵灿池,说不上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她房间里那个冰箱江慕笙早就叫人搬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准备早餐。
赵灿池本来也是浅眠,听见厨房里轻微的响动后翻身起来,“她怎么样了?”
汪屿禾吓了一跳,咻的转身,下意识的反应是为什么他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灿哥,我吵醒你了?”
赵灿池说:“没有,我本来也没怎么睡,她还好吗?”
汪屿禾微微叹息:“昨天晚上哭的狠了,凌晨才睡。”
赵灿池眸底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心疼,余光瞥见汪屿禾拿在手里的食材,“别麻烦了,待会儿我叫人送过来。”
汪屿禾说:“没事儿,家里有海鲜,我给你们熬点海鲜粥。”
赵灿池道:“江慕笙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捡着你这么个宝。”
汪屿禾浅浅牵起嘴角,“万一是我做的孽太多所以这辈子才遇见他呢?”
赵灿池立马露出三分苦三分佩服的笑,“也是,不过好在你们现在是苦尽甘来,也算对得起之前彼此受的委屈。”
话罢,赵灿池眼神一闪,似是有些难言,“小屿,昨天晚上你跟她聊了吗?”
汪屿禾:“聊了些。”不等赵灿池再次发问,又接着说:“昨天临时找我爷爷算了个日子,今天火化,明天下葬,影婷没有什么亲戚,她就想简单安静的送奶奶走。”
赵灿池马上说:“葬礼的事交给我,你让她别操心。”
汪屿禾说:“灿哥,影婷不会接受的,这些年她攒了些钱,她妈给她留的钱她也一分没动,葬礼她自己可以处理好。”
赵灿池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汪屿禾婉转背后的话意,抬头望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想帮她分担一点,不想她一个人假装坚强。”
汪屿禾的心被狠戳了一下,她不是看不见听见董影婷出事后赵灿池有多着急,他眼底的心疼如果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是装不出来的,可董影婷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汪屿禾觉得人或许对,但时间一定不对!
“我这不是陪着她嘛,任何时候她都不可能是一个人。”
赵灿池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回到客厅。
董影婷顶着一双肿的跟桃似的眼睛下楼,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影,还有桌上几碟小菜几碗粥,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说的就是汪屿禾跟江慕笙现在这样了吧。
赵灿池出现在饭桌上,董影婷以为他是一早过来的,没多想,三个人都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除了江慕笙,他不想浪费汪屿禾一大早的劳动成果。
先是医院,然后殡仪馆,这是每个人必经的终点站,只是到站的时间不同。
在最后的告别时,董影婷挣脱汪屿禾的手,上前抱住冷彻骨的陈利芳,豆大的眼泪滑,她不想也不敢松开手,因为这一松,再见只能在梦里。
汪屿禾把董影婷拉开,见惯生死的工作人员重复着每天都会有的动作,约莫一个小时后,随着烟雾的消散,陈利芳只剩几两骨灰。
董影婷抱着盒子走出来,眼泪早已干涸在脸颊,看上去像是那么的‘镇定’,那个用爱带大她的小老太,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从此爱意变为耳畔的风,天上的星,她的陪伴依然在,只是从此以后董影婷的‘家’,只能存在于心底。
她长眠,她长念,所有的思念中间永远隔着一道冰凉的墓碑,她在外头说,她躺在里面听。
南城的习俗要守夜,所以几人来到墓地的灵堂,这是董影婷能陪伴陈利芳的最后一晚。
没有亲戚,只有汪屿禾这一个朋友在身边,即便如此,比起那些虚假的情谊,董影婷觉得现在的简单更能让她接受,她想,陈利芳一定也喜欢这样的简单安静。
江慕望是在下午两点到的,他脸上挂满着急与担心,“小婷,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我今天不打给你,你还不跟我说。”
董影婷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只在看见江慕望的一刹那红了眼眶,江慕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还有我。”
这场面就像孤苦无依的女人,等到她期待已久的依靠,任谁看了都会动容,但赵灿池只觉得虚伪的令人作呕。
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对,是很多的嫉妒,他无数次的想冲上去给董影婷一个拥抱,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可他没有身份资格,就连朋友这个关系,他都要掂量会不会让董影婷感到压力。
现在江慕望毫无顾忌的做着他想做的事,说着他想给的承诺,如果他是真心,哪怕只有两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双眼迸发寒意。
江慕笙冷眼看着江慕望,眼底满是意味深长,身旁的汪屿禾察觉到他的异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逐渐收起感动。
董影婷按照习俗给来吊唁的人下跪,只是双腿才刚刚弯曲,就被江慕望一把捞起,董影婷轻声喃语:“这是规矩,不能没有。”
江慕望闭上眼睛,等董影婷站起来后,低声说道:“我的肩膀你任何时候都可以靠,以后有什么事别再瞒着我了。”
董影婷努力牵起一抹微笑:“谢谢。”
江慕望眉头微微一蹙,转头看向其他三人,除了汪屿禾,江慕笙跟赵灿池都没理他,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江慕望说:“谢谢你们。”
“望哥,你这是哪儿的话?影婷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你跟我们说谢谢,要是站在公司领导的位置,那你们帝城对职员的关怀还真是无微不至,要是...朋友的话,就更用不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汪屿禾莫名的觉得赵灿池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下意识看向江慕笙,他淡定的像是事不关己。
江慕望推了推鼻架上的眼镜,“小婷是我的下属不错,不过只要她愿意,我们也可以不仅仅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