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壬这个让自傲到极点,这与他的年少经历有关。年少之时,他的家庭特别贫穷,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又经常受同乡的欺负,可就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下一位富人,这位富者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掏出半个家产作为感谢,随后柳家因此突然富有。
没有得到过庞大金钱的柳家瞬间得到可观的馈赠,本是老实巴交的砍柴人家一下子因财得势,自负劣根性展露无疑,得利之后没少反欺负同乡之人。柳壬更是自视聪明,长相不错,经常对同乡女子挑逗一二。后来也算是柳壬还有些脑子,参加科举得到个探花的名次,进入朝中之后更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贿赂的本能在朝中如鱼得水。他越顺利就觉得自己越优越,经常忘记自己几斤几两,自命不凡。
现在被二女儿提醒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美好设想碰到现实问题后要受到很多舆论的影响。他可以不在乎两个女儿共侍一夫,但是他在乎煦王对舆论的态度,这位大人是绝对不会让这种荒诞的事情发生,所以将盈月送进煦王府是不可能的。
穆长萦没有直接拒绝柳壬的提议,而是帮他分析利弊,她看见柳壬现在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打煦王府的主意根本行不通,让他有自知之明可是比直接反对他来的精准。
“父亲。”穆长萦故作难处的说:“不是我不想帮父亲,而是帮了柳盈月便是害了柳家。”
莫久臣哪里是因为柳扶月的面子而宽恕柳壬看管不严造成鸿胪寺大火,在莫久臣眼中唯一能够称得上对手的只有高相国而已,一个柳家还真不入他的眼。要不是因为柳扶月嫁给是莫久臣是太后指婚,皇后张罗,莫久臣才不会对柳家三番四次的自傲睁一眼闭一只眼。
穆长萦微微一笑,说;“我知道父亲已经将盈月和金月都送去参加太子妃的选秀。女儿不是自私的,提前告诉父亲,传闻中太子妃内定的消息是事实。”
“什么?”柳壬惊讶。
关于太子妃内定的消息现在传的满天飞,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如此确定的给出肯定。所以很多人还是抱以希望,包括柳壬。他有两个设想,第一个是大女儿进入煦王府,小女儿成为太子良娣。这样他也能够像高家一样,可以掌握后宫和煦王府后院两个地方。第二个设想是大女儿入宫成为太子妃或是良娣,小女儿考虑进去抚远侯府,成为华小侯爷的夫人也不会很差。可是现在二女儿告诉他太子妃内定,那么他就不得不选择后者方案。
穆长萦哦了一声道:“父亲是不信我?”
柳壬没有直接说信与不信,而是问:“谁告诉你的?”
“女儿只能说这个消息绝对是准确的。”穆长萦无奈道:“父亲,我虽然没有帮上你什么,但是柳家毕竟我的娘家,我的母亲还要这里居住,我怎么会害了你,害了柳家呢。”
柳壬想了想,的确找不到二女儿告诉假消息的理由。他说:“你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看来太子妃的选择比想象中的难办。”
“不算难办。太子妃已经是有人选,但还是有人敢冒险参加,那只有落选的份。如果父亲一开始就选择在太后面前自谦,将盈月和金月直接放到良娣的选择上,以姐姐和妹妹的能力,竞争个良娣就是手下把拿的事。”穆长萦没有告诉柳壬,他的小女儿已经被他的二女儿亲手淘汰了,她倒想看看柳壬到底有几个后手。
柳壬怀疑的看着二女儿,虽然不认可她所说的方案,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听她的建议貌似是最好的选择。
“扶月啊。”
“嗯?”
“宫中已经结束了画像选择,你可知道最后入围的人都有谁?”柳壬心里开始盘算着新的计划。
穆长萦还真不知道最后入围的人都是谁,说道:“父亲想知道,我可以派人去问。”
“你去问?”
“对,我以煦王妃的身份问问入围名单还是很简单的。再说——”穆长萦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我也希望姐姐和妹妹有个好归宿呀。”
柳壬狐疑的看着二女儿,总感觉她与平时不同。要知道以前的她可是从来没有注重过姐妹之间的情谊,更别提可是为了她们去做问入选名单这种敏感的事。但是柳壬又具体找不到她与以前有什么不同,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她自从经历坠湖之后突然想开,变了性子?
“好吧。为父希望你的动作快一点,可别拖了后腿。”
穆长萦点头:“父亲只管等消息就好。”
柳壬嗯了一声,离开房间。
穆长萦目送柳壬离开,脸色的笑容立刻收起。柳金月是不要指望入宫了,至于柳盈月,就看她的运气了。她的这位好父亲啊,还是没有理解莫久臣要给他的教训是什么。
柳壬走了不久,桃溪和南旧亭回来。穆长萦刚刚换了身轻松的家居长衫,正准备给自己的腿换药,见到他们回来,招手道:“桃溪过来帮个忙。”
桃溪已经看到王妃正在换药,连忙上前抽出王妃手里的纱布,关心的问道:“王妃,老爷没说什么重话吧。”
“他现在可不敢对我说重话。”
南旧亭没有靠近床,而是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说:“可是柳大人并非友善,需要属下去敲打吗?”
穆长萦连忙阻止:“你可别,在柳家为我出头只会让我更受关注。”
穆长萦和桃溪这次回来是有任务的,千万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的身上。
南旧亭点头说:“属下回去自会如实告诉王爷,王妃在柳家的处境并不如意。”
穆长萦赞赏道:“这个你可以说,不然王爷还真的以为我过的很好——嘶——小桃溪轻点。”
桃溪小心的将王妃小腿上的纱布揭下,仔细看着正在慢慢的愈合的伤口,放心的一边换药一边说:“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好在伤口没有裂开。”
“还是得感谢我们小桃溪和——嘶——啊——嘶——我们——阿亭啊!”穆长萦的手狠狠抓着床单,眼看着桃溪敷上新药,疼的倒吸凉气也要把话说完。
南旧亭干笑:“王妃还是先换药吧。”
桃溪的换药能力正在飞速成长,很快的将药换号,给缠着的新纱布打了个结实的死结。
穆长萦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减缓疼痛,对南旧亭说:“阿亭,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南旧亭起身道:“王妃请说。”
穆长萦说:“现在后宫已经结束对太子选妃的初级选秀,我想让帮我告诉王爷,我想要这些选秀的入围名单。”
“可以。”南旧亭答应的痛快:“王妃想要做什么?”
南旧亭不是好奇王妃所为,只是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忙出谋划策抑或是顺便多做一些事情。
穆长萦一直都是信任南旧亭的,所以并没有瞒着他的打算,回答他说:“我的父亲有意将柳盈月送进煦王府做王爷的妾室。”
南旧亭皱眉:“······”
桃溪诧异的瞪大眼睛:“······”
“我已经阻止此事,断然不能出府中儿女共事一夫的荒诞事发生。鸿胪寺大火烧死了艺羽夫人,现在因此获罪的我父亲还要给王爷塞人,这就不免让人联想到那场与我父亲有关系。柳家不能冒这个险。”穆长萦松开裙摆盖住伤口继续说:“我的父亲采纳了我的这个建议,于是决定将柳盈月送进宫中参选。”
穆长萦站起身来在桃溪的搀扶下来到圆桌前,她示意南旧亭坐下,自己坐在他的对面继续说:“我已经告诉他,太子妃为内定,只有良娣可以争一争。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柳金月已经被我偷偷删掉了候选的名字。现在他想要一份入选的名单,我是搞不到的,所以拜托阿亭帮我跟王爷说一声帮我要份名单,这等小事对他来说应该很轻松。”
“名单需要改动人选吗?”
“不需要,正常的就好。”
南旧亭姑且听明白了前因,说:“属下会禀告王爷。不仅是入选名单,监尉司还能够查到入选名单中秀女的所有家境背景,不知王妃是否需要?”
阿亭是真的优秀!穆长萦想不到的问题,南旧亭都想到了。有了秀女名单还有身世背景,这样她说服起柳壬来可谓是更加的轻松。
“那就是太好了。”穆长萦心里对南旧亭是不停的夸赞。
桃溪不太明白,问道:“可是王妃为什么要帮老爷?大小姐当年可是差点取代您的位置,要是没有太后娘娘的坚持,您和夫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了。”
南旧亭一顿,默默将这话几下。
穆长萦没有注意到南旧亭的脸色冷下来,对桃溪说:“我不是想帮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对于穆长萦而言,欺负过柳扶月和魏氏的人便是敌人,桃溪在柳家多年成长多年,最了解柳家的情况,即便过去两年桃溪都对柳家充满敌意,可见柳家上下当时没少欺负柳扶月和魏氏这对母女。穆长萦是来找柳扶月的东西的,顺便给柳扶月出口恶气也是应该的。算是自己借用柳扶月的身子的报答。
“哦,对了。”穆长萦回头对南旧亭说:“你帮我提醒王爷,我已经将柳金月除名,但是我想我父亲肯定还有别的打算。除了太子,在这些官家公子里最优越的应该就是华小侯爷。我听说华老夫人在这次选秀中很是积极的挑选孙媳妇,可别让柳金月抢了先。”
“是。”南旧亭应下。
“还有。”穆长萦说:“把名单送过来之后,我要借你用用,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办。”
三人又简单说了说话就夜色降临。南旧亭需要回王府复命,不宜在此多留便先离开。桃溪将人送走之后疾步跑回来。
“王妃,刚刚南侍卫在我没有多问,你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穆长萦移到床上说:“我能有什么计划?”
桃溪有点着急:“你肯定有!三小姐被你除名,大小姐又被你阻止入煦王府,现在又要帮老爷送大小姐入宫成为太子良娣,这当中绝对不简单。”
穆长萦坐在床上手指轻敲小姑娘的额头:“你现在怎么变聪明了?”
还真有!
桃溪握住王妃的手指,真诚的问道:“你是不是要为我家小姐做些什么?”
穆长萦收起刚才玩笑的笑意,郑重的点头:“你家小姐所有悲剧的开始就是被柳家利用送进煦王府。我不可能让她这么委屈,让你这么难过。我要让柳家的人尝一尝身不由己的滋味。”
“你想怎么做?”
穆长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站得高才能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