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确切的说是穆长萦吃饱喝足之后就来到了百姓口中相传的一年一度的拍卖会。
桃溪接受的重任就是与南旧亭到禹州各处走走,帮助南旧亭在一天之内将禹州城重要的地标好好记录下来。这等重任,南旧亭短时间内一人完成颇有难度,所以带上了桃溪。
穆长萦还是小侍女的打扮,牢牢跟在莫久臣的身后。客栈里的那些人说了,今天的拍卖会上会有华京官员家的东西,既然柳茂当掉的东西已经流入禹州,说不定还会出现在拍卖会上。
两人来到拍卖会门口,莫久臣拿出五百两银子走进去。
穆长萦跟在后面,笑着说:“公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到拍卖会吧,拿银子换门票的手艺还真是轻车熟路。”
莫久臣走在前面:“你管这叫手艺?”
“没有,就是看公子的动作很娴熟嘛。”穆长萦看着大会里鱼龙混杂,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走丢了,赶紧拉住莫久臣的衣袖紧随其后。
莫久臣的袖子一紧,回头就看见四处张望看热闹的“柳扶月”,对她说:“跟紧了。”
穆长萦回过头坚定的点头:“嗯嗯。”
两人来到最前面,拍卖会的小厮看着来人手里拿的是最贵的门票,立刻交给二人甲等上面标着三十四号码的木牌,请二人上座。
穆长萦这坐在莫久臣的旁边没有被她调侃,她窃喜道:“公子怎么不让奴家站着了。”
“柳扶月”是将假扮侍女的游戏玩的是越来越熟练,一口一个奴家的让莫久臣暂且没有习惯。
“拍卖会众生平等,买了这么好的位置不坐着看多可惜。”
“哎呦,能从公子嘴里听到众生平等四个字还真是难得。”穆长萦回过头向后面扫视了好几圈,发现即便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不少,可是能够来到前面坐着的不多。
她回过头问莫久臣:“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莫久臣把玩着手里的木牌解释说:“禹州拍卖会的座位是靠门票来定的。甲乙丙丁四个排列位置,每个位置不超过五个人,其余的就只能站在旁侧或是二楼。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我们一样,直接拿出五百两买甲等的位置。”
穆长萦倒吸一口气,好家伙,刚才她还纳闷有人掏三百两有人掏一百两,莫久臣为什么甩出个五百两的银票,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个说法。拍卖会里哪里是众生平等,明明是谁有银子谁就是大爷。
穆长萦看向拍卖台的一角,那里同样被布置了几套要比这边更奢华的桌椅,现在是空着的,旁边还有人守着,一看位置就是不一般。
“公子。”穆长萦向那个方向抬了一下下巴:“那是什么?”
莫久臣顺着提示看过去,说:“是拍卖会邀请贵宾的位置。”
穆长萦笑对莫久臣低声说:“如果拍卖会的时间没有改,你到按照约定到禹州的那天是不是就会被请到那里?”
“你很有兴趣?”
穆长萦点头:“有。”
莫久臣说:“你可以现在就表明身份,看看主办人会用几人大娇把你抬过去。”
自己表明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莫久臣身份曝光。别说是拍卖会的主办人了,恐怕禹州刺史和韩家人都会立刻冲过来,一人一手的将自己和莫久臣抬过去。一想到所有人围着自己阿谀奉承的样子,穆长萦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吧,她才不讨这个麻烦。
拍卖会小厮过来问:“这位公子,想用什么点心?”
穆长萦凑过去:“你这有茶点?”
小厮看见一个小侍女凑不分主仆的凑过来,心里对她的不守规矩非常有意见。可是来的是交了五百两的贵客,那怕是面对一个侍女,他也要客客气气的。
“是。这位公子是五百两牌子的贵宾,可随意点餐。”
穆长萦一听可就不客气了:“那就点心每样来一份!茶要上好的,我家公子对茶很挑口。有葡萄吗?有的话也来一份,再来一份龙眼。”
小厮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点餐的贵宾,小侍女地位不高还挺会吃。
“好。请两位贵宾稍等。”小厮退下。
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高兴的哼着小调。
莫久臣双腿相叠,看着她说:“你刚才吃了那么多,现在还能吃得下?”
穆长萦可是可惜的说:“五百两买个位置实在是太亏了,不多吃点东西怎么回本?咱们吃不下还可以拿回去当夜宵嘛。”
莫久臣轻哼一声:“煦王府的人可从来没这么节俭过。”
穆长萦靠近莫久臣说:“那是王爷的事,我就是个小侍女可不得精打细算。我刚才还给你要了一份你看吃的龙眼呢。”
莫久臣微顿:“你怎知本王爱吃龙眼?”
“我还知道你爱吃松鼠桂鱼和桂花糕,喜欢少盐的莲藕汤和麻辣的香酥肉。我每次与你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这些食物都是你主动夹的。”穆长萦笑着说:“我的公子啊,喜好是骗不了人的。”
莫久臣心底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习惯观察人,喜欢去探求人性,可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了解自己,在此之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习惯和喜欢吃这些东西,他没有在意的事情却被“柳扶月”注意到并且认真记下。
这不太妙。
小厮带人送上来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出,奉上一壶好茶放在一旁。穆长萦主动接过装着龙眼和葡萄的盘子,分别放在莫久臣和自己面前。
穆长萦很是满足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葡萄,虽然较煦王府的差一点,可毕竟是个葡萄,还是十分欣喜的。
好吃的好喝的送上来了,穆长萦低头开始吃着。这期间她还瞧见了莫久臣嫌弃自己的眼神,自己索性转了过去继续吃着。
拍卖会现在还在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此时穆长萦所坐的位置左右已经坐上了同样花五百两的贵宾。
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穆长萦抬头看过去。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被前簇后拥迎进来。
“韩松来了。”穆长萦对莫久臣说。
莫久臣回头看去。看见韩松在众人的夹道欢迎中走进来,他拱手像各位致谢。
韩松正在左右寒暄便看到不远处与自己在客栈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他向这边点头示意,莫久臣心情不错还了他一个。
韩松在众人的拥簇下做到贵宾席,也就是穆长萦一直关注的特殊位置。她回头对莫久臣笑着说:“我现在好想知道韩松会拍什么东西。”
莫久臣不会在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韩家子嗣会拍什么,悠闲的喝着茶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穆长萦吃好喝足伸了个懒腰,回头随意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看过之后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住。
他怎么来了?
穆长萦缓缓放下手,眼珠转了一圈,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公子,哎呀,我的肚子突然不舒服。”
莫久臣看着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无情道:“是吃多了吧。”
“······”穆长萦勉强接受这个说法,装作疼痛难忍:“我需要出去方便一下。”
莫久臣问道:“需要叫人陪吗?”
“不需要!”穆长萦立刻阻止,发现自己拒绝的太明显赶紧补充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用这些人陪啊,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啊。”
说完,穆长萦捂着肚子弓着身子向人堆里走,直到让莫久臣看不见为止。
绕过人群的穆长萦迅速开始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二楼看到了他。她将袖子撸上去,气势汹汹的走过去:“顾合知!”
正在二楼围栏处发现楼下前排出现莫久臣身影的顾合知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严谨起来。他立刻转身来到来人是煦王妃模样的穆长萦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质问,先回答的是顾合知:“我有事要办。”
“你能来办什么事?”穆长萦走过去,只是随便往下一看就看到莫久臣的身影,吓得她退后几步。
顾合知知道她这是不想被莫久臣发现,跟着她向后,说:“我来办芳草阁的事。”
芳草阁的事就是复国喽。穆长萦还没有接受芳草阁的重任,绝对不主动询问。
顾合知问她:“你跟着他来的?”
穆长萦抱着手臂:“嗯。我来找柳小姐的东西。”
顾合知说:“正好。我在此处调查到一些你会需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这场拍卖会的主办人张乡绅是禹州首富,正是柳茂输钱的赌友,这次离京他拿了不少好东西回来。这里面就有两件柳家的东西。”
穆长萦一惊:“你是说这场拍卖会上会有柳扶月的东西?”
“我不确定。我只是想张乡绅不可能不知道柳茂当了什么,说不定他就转手给拿过来了。”
“我确实听别人说这场拍卖会中有朝中大员家的东西。”穆长萦想了想开始无能为力:“可是即便是有,我怎么能拿到啊。”
顾合知给她出主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拍下。”
穆长萦掏着空空的衣袖给顾合知看:“我没钱。”
顾合知伸手指着楼下:“他有。”
要穆长萦向莫久臣要钱,还不如逼她去死!
穆长萦上下打量着顾合知,不怀好意的笑出声。
被打量着,被算计着,被琢磨着。
顾合知总感觉大事不妙,他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身前做防御状态:“你要干嘛?”
穆长萦眯着眼:“老顾这么多年应当有点家底吧。”
“哎——”顾合知提高音量警告道:“别打我主意,我没钱!”
穆长萦努了一下嘴白了一眼顾合知,算了,不逗他了。
“不跟你闹了。”穆长萦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今天这场拍卖会别乱闹事,我还得找线索呢。”
顾合知放下手站直身体道:“放心,我不闹事。”
穆长萦不能耽误时间,匆忙与顾合知告别之后转身下楼。
顾合知看着穆长萦离开的背影,看她下楼穿过人群回到回到莫久臣身边,轻拍围栏看着他们,将视线移到韩松的身上。
“我回来了。”穆长萦坐回到莫久臣身边。
莫久臣问她:“舒服了?”
穆长萦点头。
这时候锣声敲响,意味着这场拍卖会即将开始。
按照规定,每一个入场领取的木牌上号码就是他们用来拍买的代称。这场拍卖会总共有十件物品,如客栈里的人所说,最便宜起价的还真是那串来自吉地的玛瑙手链。
根据穆长萦对吉地玛瑙的认识,这串手链其实还不错,但是要与吉地顶尖的玛瑙质地和工艺做对比还是差出很多。可是即便是这样,第一个拍品依旧让在场的人纷纷抬价争相拍买。
“真不至于。”穆长萦感慨道。
莫久臣听到,问她:“差出很多价值吗?”
“嗯。现在拍到八千两。按照正常市价都能买两条一等一的吉地玛瑙了。”
“你很懂嘛。”
穆长萦瞬间紧张起来,后悔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找补说:“在素人斋见过顶级的玛瑙,差不多知道价位。”
莫久臣斜眼看了一眼她,说:“如果本王拍下这个不值钱的东西呢?”
穆长萦怀疑莫久臣的脑子有病:“你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莫久臣笑了笑:“就是试试。”
穆长萦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莫久臣举起放在桌上的木牌,听到他喊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数字:“一万两。”
一万两拍个中等手链,穆长萦确定莫久臣的脑子有病。而脑子有病的这位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扔出了一万两银子,十分淡定的看着台上的拍卖人,示意他可以敲槌了。
一个普通手链被拍到一万两肯定不会再加价了,拍卖人一锤定音:“恭喜三十四号这位公子。”
穆长萦低下头,她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跟这位冤大头是一起的。不过一会儿,装着一万两玛瑙手链的匣子就放在了他们这张桌子上,穆长萦无奈的笑了笑,欣然接受。
紧接着第二件拍品被拿上来,经过竞价同样被一万两拿走。可是人家到手的是百年前知名画家的真迹,值得这个价位。
接着第三件第四家第五件拍品接着被拍下,这当中没有一个是柳扶月的胸针,长笛和玉簪。
穆长萦下巴看着台上,思绪已经飞出去老远,总有种自己什么也调查不到的直觉。
“喜欢吗?”莫久臣的声音飘过来。
穆长萦疑惑的嗯了一声:“什么?”
“看你盯着这个花瓶很久了。”
穆长萦定睛一看才知道台上依旧出现了第七件拍品:“这是什么?”
莫久臣说:“北驰的东西。”
“北驰?”穆长萦心虚:“被灭国的那个?”
“嗯。”
穆长萦重新看向台上的来自北驰的花瓶,思绪万千,甚至开始心不在焉。
莫久臣以为“柳扶月”对这个琉璃花瓶已经感兴趣到失魂,于是在拍卖人即将落槌的时候,举起木牌,喊出了至今为止的最高价:“二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