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萦翻身手搭在旁边的空位上,拍了拍发现空无一人,睁开眼睛看着平整的床面才意识到昨晚莫久臣并没有回来。
对哦,府衙那么忙,莫久臣是不会回来的。
穆长萦低眸,掩饰住眼眸中的失落,翻身趴了一会儿才起来。
“桃溪。”穆长萦揉着眼睛走出来。
桃溪听见声音推门进屋手里还拿着今天穿的衣服:“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穆长萦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嗯,睡不着了。”
“正好,早上韩夫人过来请你睡醒后过去。”
“韩夫人找我?”
“嗯。太子妃来到禹州的消息被李刺史告诉给了韩老爷,韩老爷一早就去请周小姐过来,这会应该快回来了。”
穆长萦瞬间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周来柔要过来?”
桃溪来到王妃身后准备梳发髻:“周小姐是太后娘娘的孙媳妇,韩家可不敢怠慢。”
是哦,还有这层关系。
穆长萦握住桃溪给自己梳头的手,讪讪笑道:“我可不可以不过去?”
不知怎的,穆长萦很怕见到周来柔。
“你可以晚去但不能不去。”桃溪笑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继续梳头。
穆长萦深深叹息,任由桃溪摆弄。
来到禹州自然不会梳那么繁杂的发髻,桃溪给王妃简单梳了个单螺髻,后面插上了一根珠花金簪做小小的装饰,拿出王妃喜欢的紫色衣衫襦裙给她换上。
穆长萦换好衣服来到外厅,吃着送过来的早饭,吃了两口就没有了食欲。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莫久臣在做什么?有没有吃饭?能不能回来救自己于尴尬的水火境地。
穆长萦出门去到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韩玉明韩松父子接周来柔回来。
周来柔刚下车就看见院子中的“柳扶月”,想起昨天久臣口中的“结发妻”对她笑了笑,但是笑的并不自然。
穆长萦向她点了一下头,站在原地等着她。
“周小姐好久不见。”穆长萦纠结了一会儿,看到周来柔走过来还是选择率先打招呼。
周来柔微微行礼:“煦王妃好久不见。”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互相都觉得有些不舒服,在韩玉明的相互寒暄中不约而同的选择向客厅走去。
到了客厅,韩夫人亲自来迎接,两人为了不让韩夫人不好安排,各自坐在一侧,将中间的上座让给韩玉明和韩夫人。没有了莫久臣在此,她们不会在意一个喝茶的位置的。
韩玉明攒的茶局,韩玉明就得张罗。他与周来柔聊了很多关于莫声文的近况,又礼貌的询问了关于周家和周来柔的情况,不过大多都是问候和关心只停留在住的舒不舒服、生活习不习惯这些表面的问题,点到为止。
穆长萦就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却不成想被周来柔点到了。
“依清公主已经到了鲁朝,我出京之前正好接到她报平安的信件,托我告诉你一声,她很好,你送的那对耳坠也非常合适。”
穆长萦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令她安心的消息了,微笑道:“她平安到了就好,终于不用风餐露宿。太后娘娘可有说过,依清公主大婚之时咱们南商派谁过去?”
周来柔说:“太后娘娘已经准备好参与大婚的人员,公主的母妃想要去但是被太后娘娘拦下,这次后宫女眷都不出面,陛下特意点华小侯爷带队前去。”
华当宁?他去?
穆长萦想了想说:“也对,华小侯爷与依清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友情深厚,又是我朝的第一小侯爷,他去理所应当。”
但是他去了之后监尉司怎么办?穆长萦记得她来到禹州之前,华当宁见过莫久臣,他应该是帮莫久臣监管监尉司才对。
韩夫人的叹气声打断了穆长萦的思考:“二公子身子骨向来羸弱,这次能够平安到鲁朝,没有出郡主的岔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莫念珠死在联姻路上的事不小,整个南商和鲁朝都有所耳闻。
“京中韩家可是派人去鲁朝参与大婚?”韩夫人问到周来柔。
周来柔说:“派了韩家的两个姑母一同出发。”
韩夫人连说几个好字:“奶奶家的人去了,二公主会有安全感。”
穆长萦低头喝着茶,就听见韩家的下人回来禀告:“老爷,煦王带话今天就不回来吃中饭了。”
莫久臣还是不回来?
韩玉明摇头说:“这个官盐和私盐的案子还真是复杂,把人都困在案子里抽不开身了。”
周来柔接话说:“官盐买卖涉及到社稷肯定是要万分谨慎。今天早上我去过府衙,看到所有人一夜未眠依旧在处理账目,王爷与其同在。据说是下了死命令,如果三天之内整理不完,王爷就会逐一查办了。”
穆长萦自认为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人家周来柔都已经去过府衙看过情况,自己这算什么早起啊。穆长萦喝了一大口茶来嫌弃自己的晚起,
韩玉明让传话的人下去,对夫人说:“中午准备食物给煦王爷送去,总是吃府衙的餐食不够营养。”
周来柔说:“不用了。李刺史已经安排了一天的餐食,王爷大有在府衙再住一晚的准备。”
韩夫人微愣,看了一眼煦王妃,客气的向周来柔笑道:“周小姐好像对官盐账目很关心,具体安排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周来柔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她余光看着“柳扶月”的反应,攥紧手中的帕子。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故意另一个女人面前展现自己,她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是她确定自己的话好像刺激到了“柳扶月”。
“柳扶月”会因此介怀吗?
柳扶月介不介怀不清楚,穆长萦好像觉得有点介怀了。
从客厅出来,桃溪就知道王妃情绪不佳,她刚刚就一直在她身后听出了周来柔的态度,无非就是展现了她对王爷的关心,而王爷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她不想让王妃因此受扰,岔开话题问道:“王妃中午想吃什么?”
自从有了小厨房,她们简直太方便,禹州的食物偶尔吃一两次可以,可是过于清淡还是不如华京或是吉地才是咸香。
“熬汤吧。”穆长萦忽然抬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桃溪:“阿亭太瘦了,我们今天熬乌鸡汤给他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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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妃断定太瘦了的南旧亭看着王妃亲自送来的食盒愣了愣,接过来说:“王妃何必亲自跑过来呢?”
穆长萦松开手向桌案的方向走:“我听说你们一夜未眠,想着你肯定吃不好所以就过来送喽。”
南旧亭想起昨天的那碗汤再想想王爷的表情,心里有点惧怕
“愣着干什么?”穆长萦轻敲桌面:“过来吃啊。”
南旧亭抱着食盒深深叹口气转身回去桌案,坐在后面小心的看着王妃的眼色打开食盒,低头一看直呼救命,今天的菜式比昨天的还丰盛,这是要把自己往王爷的火坑里推啊。
穆长萦给南旧亭带来了筷子和餐碟放在他面前说:“这回准备的匆忙,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不过桃溪的厨艺很不错,你应该能吃得惯。”
是桃溪不是王妃啊!这就好了。
南旧亭松了一口气拿起摆着的筷子说:“吃得惯,以后如果准备食盒让桃溪姑娘来就好。”
穆长萦斜眼看了一眼他:“怎么?我准备的不好吃?”
南旧亭夹了一块肉一边吃一边说:“属下这不是怕王妃累着嘛。”
穆长萦拿起汤盅给空碗到了汤放上汤匙:“你要是怕我累着就赶紧把账本算完,这样你们就能回去休息,我也少挨几天累。”
南旧亭笑着拿起汤碗喝了几口汤,说:“王妃怎么没有给王爷准备啊?”
“他需要吗?”穆长萦双手托腮毫无斗志的说:“他不是有李刺史安排吗?”
“王妃知道还不少。”
“是啊,知道的不少。周小姐一大早上就去韩家告诉我们了。”
南旧亭拿着汤匙的手一顿,想起早上周来柔来过还带了早餐给王爷,但是王爷没吃都赏给了李刺史。他低头继续吃饭,没有多嘴。
穆长萦看着不远处还在继续算账的禹州官员,熬了一夜又吃的不好,虽然后面有椅子给他们做,但是用来休息实在是不够。可怜这些人只能趁着莫久臣不在的时候,偷懒趴桌小睡一会儿。
“阿亭。”
“嗯?”
“你跟王爷多久了?”
南旧亭算了一下:“有七八年了。”
穆长萦收回手看向南旧亭问:“你很了解他吧。”
南旧亭笑了一下:“王妃,王爷可不是属下能够轻易了解透的。”
穆长萦的表情暗淡下来,好像是这个道理,这天下好像就没有能够了解到他的人。
“我有个问题,你帮我分析一下呗。”
“王妃请讲。”
穆长萦回忆着说:“我这次主动随着你们来禹州,王爷不生气吧。”
南旧亭摇头:“没有啊,王爷还嘱咐属下多多照看王妃安全。”
“我装作侍女那两天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的时候,他也没生气吧。”
“没有。王爷那几天一直都在处理一些小事,没将王妃装扮侍女的玩乐当回事。”
穆长萦拉近凳子坐在桌案前:“赵家呢?我去赵家骗人找胸针的时候,他生气了吧。”
南旧亭咀嚼的速度慢下来,轻轻的点头。
王妃宁可说谎大闹受伤也要找回太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王爷不是那么大方的人怎么会允许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下提起别的男人?尤其还是恨王爷入骨的太子。
穆长萦没有想到南旧亭所想的那么远,她只是认为自己说谎还去大闹的事连累他在禹州失了面子,他那么在意颜面的人,不生气才怪。
穆长萦疑惑的看着南旧亭;“可是韩家家宴那天,他对我的态度挺好的。”
他还给自己挑鱼刺剥蟹壳,送酒醉的自己回房间了呢。如果他还因为赵宅的事生气,就不会那么对自己了。
这次南旧亭就不知道了,确切的说他如果清楚王爷对王妃是否生气,也不会带着疑问去李刺史府上去要王妃的玉笛了。
穆长萦瞧着南旧亭摇头,当下总结出来,一定是自己醉酒的时候跟莫久臣说了什么他才会对自己又冷淡下去了,一定是。她对自己简直是无语至极,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怎么样,偏偏又在他面前喝酒。这下好了,说了不该说的,自己这不是把自己给坑了嘛。
南旧亭太不会琢磨女人的心事,他低头吃着饭喝着汤,向着自己离唉声叹气的王妃远一点才是正理。
穆长萦的头都快炸了也想不起自己醉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索性干脆就不想了,是福是祸总是躲不过的,就不为没有发生的事操心。她站起来拽了一下坐皱的裙摆说:“食盒放这,晚上给你送饭的时候再拿。我先出去逛逛。”
南旧亭哦了一声:“王妃晚上还会差人给属下送饭?”
穆长萦不悦的看了一他一眼:“当然!饭菜不好吃吗?”
南旧亭摇头:“好吃。”
“就是,桃溪的手艺还是可以的。”穆长萦回身看着南旧亭:“莫不是汤不好喝?”
南旧亭又摇头:“很好喝。”
“当然,这可是我熬的。”
“哦。嗯?”南旧亭瞪大眼睛:“今天的汤还是您熬的?”
穆长萦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不仅现在的汤是我熬的,晚上的汤也会是我熬,明日后日的汤都会是我熬的。”
穆长萦露出可怜的模样:“看看我们阿亭,最近辛苦的脸色都不对了,我给你补补。”
脸色不对可不是因为辛苦而是这碗汤啊。
南旧亭一想到自己还要喝王妃熬的汤,还要面对王爷心里就随着王妃的话一路咯噔下去。他多想告诉王妃,不需要了,他一点都不需要喝汤。可是看到王妃坚决肯定的表情,他一个小小的将军侍卫又不敢忤逆,只能自求多福的祈祷。
穆长萦打了哈欠离开府衙,破罐子破摔之后她大摇大摆的上街,准备买点好吃的好玩的,禹州城这么大,她还没逛完呢。
南旧亭看着桌案上的食物顿时没有了食欲,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他必须都吃下去。他吃的很快,没来得及咽下第一口的时候就塞下第二口,最后捧着汤盅将仰头喝着里面的汤。
喝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看见王爷和李刺史已经走进来。他呛了几声赶紧放下汤盅站起来:“王——王爷。”
莫久臣正与李刺史在说话,随意便看到南旧亭站起来紧张的样子,他看着南旧亭匆忙的用衣袖擦嘴,于是让李刺史先进去,他走过来。
莫久臣低头看着桌案的食物,眉毛一皱。
南旧亭赶紧回答:“桃溪做的。”
莫久臣再看旁边没了一半的乌鸡汤。
南旧亭赶紧回答又犹豫了片刻。
“嗯?”莫久臣等着南旧亭说。
南旧亭实在是不敢骗王爷,结巴答道:“王——王妃——说——说她——熬的。”
“她来过了?”莫久臣的声音很平静毫无情绪。
南旧亭立刻回答说:“是。王妃一早听说王爷会与李刺史用餐,担心属下饿着就逛街的时候顺便送了点饭。”
没错就是顺便,王妃既然去逛街给他送饭肯定是顺便。这么说,没毛病。
听说?
莫久臣琢磨这个词,漫不经心的说:“你继续吃吧,瞧你的脸色,好好补补。”
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脸色的南旧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