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本来是去街上药房去买王妃需要的补药和外伤的金疮药。因为王妃受伤的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桃溪已经够小心翼翼,可还是被玲碧夫人身边的侍女怜霜发现。她一出现在煦王府门口的时候就被怜霜带进前厅。
前厅里,玲碧夫人等候多时。
她看着将手里的包裹藏进怀里的桃溪,美艳的脸上露出狡黠。
“我院子里有几个贵重的东西丢了,我怀疑府中有监守自盗之人,几天就来查查。”
桃溪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玲碧夫人不卑不亢:“玲碧夫人的院子里丢了东西就该找夫人院子里的人,找我是没用的。”
玲碧夫人说:“我查过但是无一人偷盗,所以申请侧妃可以在院外找小偷。你近日在府中鬼鬼祟祟,晨出或是晚归,朱雀榭大门紧锁,很难不让我怀疑你就是盗贼。”
桃溪反驳:“玲碧夫人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到朱雀榭,王妃的物件都是王府上乘,会在意玲碧夫人院子里的东西?”
一个正妃会看得上妾室的东西?
“你——”玲碧夫人被桃溪说的实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她今天就是要搜搜桃溪的身,去看看朱雀榭的情况,哪里管那么多。
“不用说这些无用的,赶紧将你怀着的包裹拿出来,我倒要好好查查是不是你偷偷买卖!”说着玲碧夫人给怜霜递眼色。
怜霜会意立刻带人将桃溪围住,强行拉扯她将她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桃溪深知这些东西是不能露出来的,一直都是屈身护着,用力不让任何人能够拿出,她坐下来将怀里的东西紧紧抱着,任谁都拉不开。
“这是朱雀榭的东西,你们谁敢动!”桃溪吼着。
正在拉扯的几位侍女突然不敢动了。要知道桃溪可是王妃的随嫁侍女,在王府的地位可是大侍女,确实不能轻易的动,这不是在得罪王妃吗?
玲碧夫人看到她们停下来了,火了。
“你们愣着干嘛?我可是有侧妃给的权力可是在府中审问小偷的!”
桃溪笑了:“玲碧夫人现在就说我是小偷,可有证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王爷和王爷,玲碧夫人仗势欺人诬陷我!看看真相到底在谁那!”
玲碧夫人可是见识过桃溪的伶牙俐齿,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可是到关键时候一张嘴巴可会说了。
玲碧夫人怒气冲冲的走过去:“那你就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桃溪不干:“玲碧夫人是要抢吗?”
“你算什么东西,敢与我顶嘴!”玲碧夫人被气的口不择言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桃溪的脸上,回头喊怜霜:“给我拿呀!”
桃溪被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但还是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包裹。这是王妃救命的东西,她不能够松手。
前厅的动静不小。
经过这里的寒栖夫人看到此景,立刻让身边的芦儿去找王妃。她走过来问道:“玲碧夫人在做什么?”
玲碧夫人没想到寒栖夫人会在。
她特意挑了一个王爷和侧妃都不在的时间扣住桃溪的,可唯独把一直不声不响的寒栖夫人给落下了。
“我屋子里的东西丢了,看见桃溪一直紧张兮兮每日出入王府,我怀疑是她偷了我的东西,买卖府中珍贵物品。”玲碧夫人说。
寒栖夫人道:“你有证据吗?”
玲碧夫人嫌她多管闲事:“证据得找,不找哪来的证据!”
寒栖夫人看见桃溪红肿的脸颊,护着桃溪:“她可是王妃的侍女,你不能私下打骂。”
“可是我有侧妃给的职权!寒栖夫人,你别忘了,谁才是这个府上的当家主母!”
“是吗?”不远处传来一声鞭响。
穆长萦拿着鞭子走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众人停下,看向从小门过来的煦王妃,她提着长鞭,带着怒气,地上还有因为她刚刚抽地而扬起的灰尘,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看着煦王妃的走过来,她们不自觉的涌上一丝寒意。
穆长萦走过来,看着地上的桃溪脸颊挂着红肿,她心疼到了极点。她都舍不得动一下的小姑娘却被眼前的这个贱妇给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可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玲碧!是不是我平日里太不拿你当回事就以为我怕了你!”穆长萦再抽一鞭,长鞭落地,声音巨响,石板上再次出现白色的鞭痕。
玲碧夫人怕“柳扶月”的这条长鞭,没想到她会提着鞭子来,更没想到她能挥的如此娴熟。这条鞭子如果落在自己身上,不死也要皮开肉绽吧。
玲碧夫人咽了一口口水。她虽怕,但是她相信“柳扶月”不敢打在自己身上。她小心翼翼的说:“我是有理由的。”
桃溪被赶过来的芦儿扶起来。
穆长萦看着桃溪的怀里的包裹,那是平日里她用来装药的碎花布包,当下就知道她是为了怀里的东西才在这受的委屈。
“理由!”穆长萦甩给玲碧一个冷刀眼神:“你怀疑桃溪就敢派人抢她,你来打她。那我是不是可以派人抢你的东西,再打你一巴掌啊。”
玲碧夫人被煦王妃居高临下的气势吓到,这种压迫感让她窒息不敢呼吸。她双腿发软,却要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怕了。她是府中一院之主,纵然是正妃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玲碧夫人站的笔直,面对与自己对峙的王妃,心里涌现的不服气瞬间吞没了她的理智。她吼道:“你是王妃又怎么样?煦王府的主母不是你!”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桃溪别过脸,无论是因为自家小姐还是现在的王妃,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
寒栖夫人叹了一口气,开始为玲碧夫人祈祷。
穆长萦此时此刻突然有了柳扶月伤感。
柳扶月就因为不是主母被高令颜压了两年,就因为她在王府中没有实权,连个小小的妾室都敢欺负她。就因为不与莫久臣亲近,就连外面的郡主小姐都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玲碧夫人的话,提醒了她。这种感觉叫做,屈辱!
穆长萦现在的情绪里只有屈辱!这是她忍不了的,也无法再忍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穆长萦的怒气,她提着长鞭一点一点的靠近玲碧夫人,眼神中的血气是她现在想要教训人的气焰。
玲碧夫人以为自己震慑住了一直以来都逆来顺受,小事化了的“柳扶月”,正心存侥幸的时候,看见了王妃向这边一步一步走来,心底的侥幸化作恐慌陷入绝境。
“真以为我打不了你?”穆长萦抬起握着长鞭的手,鬼魅一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主子。”
说完,穆长萦不顾桃溪和寒栖夫人的阻拦,手腕用力扬起长鞭,挥鞭相向。
玲碧夫人被吓的大声哭嚎,双眼一闭想要逃跑。可是鞭子声没有传来,院子里寂静如荒野。
穆长萦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满目猩红的看着阻止的莫久臣,将所有的不满不加掩饰的写在脸上。
“你拦我?”穆长萦不可置信莫久臣会这个时候出现,没有任何话直接拦住自己。
穆长萦痛。
伤口因为撕裂开,痛。心为了桃溪,痛。手腕被莫久臣捏的泛红,痛。
莫久臣低眸看着怒不可遏的表情,开口声音低沉:“瞧瞧你哪里还有煦王妃的样子。”
桃溪担心王妃的伤势松开芦儿跑过来跪在王爷的前面,请求道:“王爷都是奴婢的错,请王爷不要难为王妃。”
穆长萦盯着莫久臣,对桃溪说:“起来。”
“王爷求您了,王妃的身体——”
“起来!”穆长萦打断桃溪,甩开莫久臣,丢下手里的长鞭,蹲下对桃溪轻轻的说:“起来。”
桃溪看着王妃额头因为忍着伤口疼痛渗出的冷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站起来扶起王妃。
穆长萦站的笔直。事关自尊心,她不想让莫久臣看出她受伤的端倪,更不想让自己的气势弱了去。
她看向莫久臣,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清他的心思。以前穆长萦都试图在他的眼睛看到些什么,虽然每次都是徒劳无功,但每次都乐此不疲。
但是现在不了,她不想去探究自己根本得不到答案的眼睛,只是看一眼见到他的冷漠就可以了。
“玲碧夫人。”穆长萦克制自己想要扇她几巴掌的心,对她沉稳的说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穆长萦看着依旧惊魂未定的玲碧夫人,松开桃溪,向前逼近:“桃溪是我的底线,你打了她的脸就是往我的身上捅刀子,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要捅我刀子的人。今日有人护着你,那就明日。明日有人护着你,那就后日,后日有人护着你,我也不会打你。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总能抓住你一个人的时候。”
穆长萦的声音不小,凡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她的话。这是穆长萦给玲碧夫人最后的警告,也是告诉所有人,今天桃溪挨的一巴掌,她一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穆长萦闷声咳嗽了一声,向身后抬起手,很快被桃溪扶住。她转身径直向前走,丝毫没有理会身边的莫久臣,眼前正是前厅院子的大门,进入她视线的是匆匆赶来的高令颜。
“站住。”穆长萦刚刚错过莫久臣,就被他叫住。
穆长萦心里再次问自己,她可以骂莫久臣吗?她能感觉到伤口已经崩开了,她要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露馅了气势就没了。
莫久臣转身过来看着“柳扶月”的背影:“本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就去问玲碧啊,英雄救美的煦王爷!
“王爷感兴趣可以问玲碧夫人,也可以问旁边的寒栖夫人,若是觉得两家之词不够可以去朱雀榭问桃溪。我现在很累,不想在这里在听到让我生气的声音。”穆长萦继续向前走。
“站住。”
穆长萦啧了一声。平时莫久臣不是不管这些事吗?怎么没完没了?
“你到底要怎样?”穆长萦没有那么大的耐心,转身看着莫久臣,一脸的愁容。
莫久臣让桃溪靠边,他站在穆长萦身边,低声说:“你刚才在本王面前威胁了玲碧,你要知道她对于本王的意义。”
穆长萦又啧了一声。别说是玲碧夫人,整个煦王府的后院不都是他莫久臣的政局下的棋子?还谈什么意义?
穆长萦余光看到高令颜已经走到一边,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抬头笑着,对莫久臣轻声说:“有些争宠讨好的伎俩我是会用的,只是不屑而已。”
莫久臣皱眉,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肩一沉。穆长萦的双臂已经攀上了他的肩膀,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依旧是笑盈盈的。
本来是剑拔弩张的场景突然变得亲近暧昧起来。
寒栖夫人斜眼看了一眼旁边拧着手帕的高令颜,目光又回到王妃身上。
她抬起脚在莫久臣的耳边说:“以前啊,你若是说我没有王妃的样子,我肯定会跟你吵,这个破王妃爱谁当谁当。但现在不会了,我不仅要做王妃,我还看上了煦王府的主母之权。”
穆长萦放下脚,松开莫久臣,刚才的笑早已经冷了下去。
她很生气,一生气容易鼻尖发酸。
穆长萦已经控制住自己一生气就掉眼泪的身体反应,可是说话的时候嘴巴还是不经意撅起来:“莫久臣,今天是我的受辱日,我绝对不轻易过去。你别拦我,你若拦我,我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这一开口,旁人听不到她说什么。可是莫久臣听得出她委屈的声音。
穆长萦轻轻吸一下鼻子,回头对桃溪说:“我们回去。”
桃溪立刻迎上来扶住王妃,往回走。
“哎呦。”穆长萦刚走两步,脚底下一绊差点摔倒。
她低头一看是她带来的长鞭,这是莫久臣给她的,本想着今天用来打人的。可惜人没打上,气都没法出。这个鞭子真是——
穆长萦用力的将鞭子踢到一边:“无用!”
由桃溪扶着回去的穆长萦刚迈进房间的门槛,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
“王妃!”桃溪看着王妃的腰间的黑色腰带,她不敢相信的去摸着她伤口的位置,果然伤口裂开,有血渗出来了。要不是因为她缠着黑色的腰带,血色就会蔓延出来。
穆长萦挣扎的哼哼两声。
桃溪将王妃扶起,扛着肩头将她送回床上。熟练的解开腰带,脱衣,上药,包扎,盖上被子。她提着自己一直保护的药包向外走去,刚出内室,她终于绷不住了。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太大的声音。
叫天不能叫,叫地也不能叫。要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桃溪太心疼王妃了,太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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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臣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被“柳扶月”踢开的长鞭。这是他送给她的,为了桃溪她肯拿出来去壮阵势,但又因为他的阻止连自己爱的长鞭都不要了。
女人无情起来真是冷酷。
房间里还站着不少人,玲碧夫人和寒栖夫人,还有她们的侍女怜霜和芦儿。她们被王爷叫来从头到尾的说明前厅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当寒栖夫人复述出玲碧夫人说的“你是王妃又怎么样?煦王府的主母不是你!”这句话时。莫久臣把玩长鞭的手顿住了。
原来“柳扶月”想要当主母的原因在这里。如此说来,她当真是委屈了。
高令颜就坐在莫久臣的一桌之隔,她说:“这件事是我妾身管理不周。”
莫久臣继续玩着鞭子,淡淡的说:“嗯,的确是你不周。”
高令颜顿了一下,听出王爷的指责之意:“关于府中盗窃,妾身会好好调查。有罪便责罚,无罪——”
高令颜看了玲碧夫人一眼:“妾身就让玲碧夫人去朱雀榭给桃溪盗窃。”
“我凭什么给一个侍女道歉?”玲碧夫人不乐意,刚要反驳对上高令颜对自己警告的眼神,顿时不敢再吭声。
“那你就去查,既然是主母不做出点别的成绩来,怕是难服众。”莫久臣将鞭子放在桌上,意味深长的看着高令颜。
高令颜被看地露出几分慌张,应下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