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萦从梦兰殿出来,一身轻松。
她转身看着高贵妃瞪了一眼,气愤的离开,心里头就跟着乐。
还想在莫久臣无力的时候给他扣皇室丑闻的帽子,也不问问她穆长萦答不答应。高贵妃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将她叫过来,她是不知道现在的穆长萦可不是会迁就大局的柳扶月,凡是在她头上动土的人,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不过这也给穆长萦提了一个醒。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对现在的莫久臣虎视眈眈。
“煦王妃。”
穆长萦听见周来柔的声音,转过头。
周来柔说:“我们聊聊。”
穆长萦抬头看了一眼明月,今晚她回不去煦王府被安置回了太平殿。毕竟她现在刺客幕后凶手的家眷,没有禁军的情况下,她无法离开。
“好。”穆长萦说:“借用你东宫的守卫,麻烦将我送去太平殿。”
周来柔点头,让身后的守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去往太平殿。
两人走在路上,前后不远是看路的守卫。
周来柔走在煦王妃一侧,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穆长萦说:“都是谣言,没什么可谢的。”
周来柔轻轻一笑:“贵妃来势汹汹,从白天到现在一直想将这件事闹大,她应该是布了一个大局。”
穆长萦不以为然:“谣言的局,一戳就破,周小姐不必挂心。”
周来柔微微皱眉:“王妃就这么坚信是谣言。”
“它就是谣言。”穆长萦停下义正言辞的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说你与王爷之间留有旧情也是谣言。”
周来柔顿住。她知道煦王妃反复将他们的关系定位谣言是在保护他们,现在的关键时刻,她与久臣都遭受不了任何别有用心的打击。
周来柔露出的苦涩隐藏在夜色中。她继续带着煦王妃向前走,说:“贵妃刚刚在梦兰殿中的提议,你接受吗?”
刚刚在梦兰殿。穆长萦对高贵妃毫不客气,将对丑闻的澄清变为高贵妃诬陷莫久臣的质问,一时间殿中静如死灰。
高贵妃否认了她诬陷之意,向莫帝请求,既然煦王妃和准太子妃否认,而且否认的理由几乎相同,为何不问问煦王?这样才能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问?这就是个说辞。
不就想看看两方口供相同是凑巧,三方口供绝不相同吗?
莫帝已经信任煦王妃所言,可是还是被高贵妃说服,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胞弟的清白斩断谣言。哪里知道,今日殿中的三位都是在隐瞒他。
穆长萦不知道是不是跟莫久臣的时间久了,慢慢练就了面不改色的能力。她面色平静道:“我接不接受,明日陛下不都会亲自去刑部大牢吗?”
周来柔面露担忧:“你就不怕——”
“他是莫久臣。”穆长萦说服周来柔也在说服自己;“他比我们想的更远,回答的更周到。”
周来柔理解了,莫久臣的确比她们更会滴水不漏。她说:“大牢深处,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穆长萦缓缓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心里一直憋着的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周小姐。你是太子的未婚妻,这个时候不适合再担忧你皇叔的安危了。”
谣言刚刚止住,现在周来柔还是关心备至的话,那刚刚据理力争地去粉碎旧情的说法还有什么用!
穆长萦理解周来柔对莫久臣习惯的关心,只是现在不适合!
她现在的心情很乱,她不知道心里闷得慌是来自担心牢狱中的莫久臣,还是来自周来柔不分时宜的对莫久臣的关心。但是她清楚一点,这个时候少给莫久臣找麻烦是最合适的。
周来柔被煦王妃说的愣住,不过很快她就懂其中深意。这个时候,她应该远离煦王府,越远越好。
穆长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来阻止你的想法呢。”
穆长萦大步走上前拿过来守卫的灯笼,回头说:“周小姐不必送我了,告辞。”
说完,穆长萦自己提着灯笼在守卫的守护下走向太平殿。她压抑着心头的苦闷,涌出苦涩。她很难过,一想到今天一天面对的种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她就苦闷。
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面对窘境她竟然一点主动斡旋的机会都没有,见招拆招的压抑感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莫久臣突然入狱,柯幻天突然找她要状告莫久臣杀害莫念珠,莫帝突然召见她来证明莫久臣与周来柔之间的关系。
她来到太平殿,拒绝了所有的宫女,一个人回到寝殿靠着门慢慢滑下坐在地上。她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里,一天的无奈和难处在这一刻奔涌出来。
短短一天时间,穆长萦经历的如履薄冰要比她前面所有日子的都多。她忽然理解了莫久臣,刀尖上行走的莫久臣要比她经历的更多更残酷,他又是如面对的?
她要莫久臣,非常想要。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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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浑浑噩噩一夜未睡,天刚亮她就跑到梦兰殿,请求钟皇后派人将她送出宫去。
钟皇后看到煦王妃的憔悴模样,于心不忍,马上安排禁卫军将她送回煦王府。
回去煦王府的穆长萦直接来到丁午的院子。
丁午看到王妃满面憔悴,刚要问她可还好就听到王妃说:“偷偷出去监尉司,告诉谁都可以,陛下今日回去刑部大牢。”
穆长萦将昨晚的事情向丁午快速说明,让他必须在下早朝前想办法让监尉司的人去告诉莫久臣。
丁午来不及询问王妃的情况,立刻转身从煦王府的后门离开。
穆长萦又马上去找桃溪,又将昨晚的事告诉给桃溪,让桃溪马上吩咐下去,煦王府内不可再谈周来柔来此住过的事。随后她又去往丽玉轩和凝香轩。
穆长萦是一直信任寒栖夫人的,所以与寒栖夫人交待了几句就放心离去。
至于高令颜,即便穆长萦不喜欢她,可是穆长萦相信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高令颜是绝对会为莫久臣着想。所以她将昨晚的事告诉给她,但是她隐瞒了传言的始作俑者是高贵妃,只是告诉她,王爷是不能下陷入丑闻的。
高令颜是个明白事理的。纵然知道莫久臣与周来柔之间给过往情谊是真,还是选择坚信这是谣言,不给别人一点诋毁他的机会。
忙乎完的穆长萦匆忙吃了一口饭,小睡了一个时辰。直到丁午回来,确认莫帝去刑部的消息暗地里告诉给莫久臣后,才卸力瘫坐在椅子上。
她拉着桃溪的手问:“你说,如果我现在自称大病一场,皇后娘娘会不会把阿黎派给我,这样我就知道宫里的情况了。”
桃溪心疼的看着王妃。看她突然担起重任将煦王府安置的井井有条,看到她深夜入宫一夜未睡回来安排一切。只不过是一天一夜,王妃脸上的倦意,让她看着年衰了好多。
穆长萦想了想还是摇了头:“算了,不能让阿黎成为高贵妃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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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白黎正在像以往一样给高贵妃请平安脉。
高贵妃躺在美人榻上,用湿冷的手帕覆盖自己的额头,闷气不减。一想到昨晚被煦王府妃摆了一道,她就心烦。
诊脉结束。白黎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贵妃娘娘产后身体恢复的不错,无需再用药。只需正常饮食喝水就可以了。”
旁边传来穆祥的声音:“确定吗?”
白黎看着跪在地上给高贵妃按腿的小公公,神色不明道:“我行医多年,一个平安脉还是能诊得了的。”
这个穆祥是高谦庸给高贵妃送来的心腹,按理这是高家的事,白黎从不过问。可是这人却总是自认被高贵妃重用不可一世,已经三番四次质疑她的医术。
白黎不是喜欢和人论长短的人,但是经常被一个不懂装懂的人质疑,纵然她好脾气,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高贵妃听出白黎的不悦,缓缓睁开眼睛将手里的手帕给穆祥,让他去后面去。她则是微笑着说:“白太医不用生气,他就是个奴才是不会懂白太医高超医术的。”
白黎已经整理好医药箱,站起来双手提着,说:“下官今日出宫问诊不在宫中,贵妃娘娘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叫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过来。”
高贵妃见自己说话白黎不搭理,心里埋怨穆祥的不懂事。白黎是帮助她顺利怀孕生子恩人,她对白黎可是一直当作座上宾对待,岂能让一个奴才给毁了情谊。
高贵妃撑着头问白黎:“本宫身子恢复的很好,小皇子呢?白太医不需要给小皇子问诊吗?”
白黎回答:“小皇子年幼,暂且没有任何病症。两天后是宫中皇子公主请脉的日子,届时下官会亲自过来。”
高贵妃叹息道:“白太医可真是忙人,宫里的还看不过来,宫外还有人需要白太医。”
白黎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高贵妃问道:“白太医今天去哪些家问诊?”
白黎老实回答:“抚远侯府华老夫人,大理寺卿顾大人。”
高贵妃:“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行吧,等本宫的弟弟入宫看望的时候,还请白太医帮他把脉看看,春天到了,他的身子骨又开始不舒服了。”
白黎目光一闪,微微低头:“是。”
高贵妃看着白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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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穆长萦这次是窝在落秋亭的秋千上再次唉声叹气。她是将消息送出去了,可是外面的消息进不来。两天了,穆长萦是一点都不知道莫久臣的情况,这还是他们相处的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
穆长萦叹气,她竟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其实一直都在莫久臣的身边,这种睁眼闭眼都是他的日子已经将她养成一种习惯。
看不见他,心里怪痒的。
“王妃!出事了!”桃溪跑进来,面色凝重。
现在没有什么事能够让穆长萦称之为大事发生,她懒洋洋的抬起手示意桃溪她在落秋亭,拉长音问道:“什么事啊?”
桃溪跑过来大喊:“王爷回来了!浑身是血!”
前半句话让穆长萦露出喜悦,紧接着后半句话彻底捏碎了她的心。
莫帝下令放莫久臣回府软禁,可是穆长萦迎来的却是伤痕累累发着高烧的莫久臣。
穆长萦匆忙跑到前厅,看着丁午派人将莫久臣用担架抬去主院。
走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男子,回来确实满身血污面色苍茫的病人。
穆长萦听着高令颜和寒栖夫人的哭泣声,抽出南旧亭腰间的剑直接落在送人回来的高谦庸肩上。
高谦庸有点惊讶煦王妃举动,听到旁边守卫抽出长剑的声音立刻阻止:“都把剑放下!”
穆长萦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高谦庸,握剑手爆出了青筋,她太想杀了高谦庸给莫久臣报仇。
“王妃。”南旧亭阻止王妃怕她冲动,大庭广众之下真杀了朝廷命官。
如果眼神可以是刀,高谦庸早已经在穆长萦的眼里千刀万剐。
“高畴!你竟然敢对王爷动刑!”穆长萦咬着牙,气愤涌上来成为她噙在眼眶中的泪。
高谦庸不知道该如何对煦王妃解释。他的初衷并没有想要伤害莫久臣的意思,可是陛下离开后莫久臣被私下用刑,哪里知道行刑之人一个不小心刑罚过重,伤了莫久臣。
可是伤了就是伤了,高谦庸倒不觉得有多愧疚。相反,如果莫久臣因为这次重伤危及性命的话,他反倒还觉得不错。
穆长萦的剑向前一寸,剑锋锋利,划伤了高谦庸白皙的脖颈。
剑出见血。
这下周围的人可是站不住了,立刻将煦王妃围起来。南旧亭哪里会让王妃遭受这样的境地,掏出腰间的匕首保护王妃,只要谁敢上来,他就敢斩断谁的头。
“都退下!”高谦庸一动也不敢动。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煦王妃会要了他的脑袋。他以为是幻觉,可是新出的伤口告诉他,眼前这位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煦王妃是真的。
穆长萦轻哼:“他们退下你就死了。”
高谦庸不敢激怒煦王妃:“王爷并无大碍,煦王妃不会让在下一命换一命。”
不得不说,高谦庸抓住了穆长萦暂且不会以命换命的打算。
穆长萦走上前,剑锋就这么明晃晃的威胁着高谦庸。她咬碎了牙:“我夫君要是出什么事,你就不是受这点伤了,我要你们高家全家陪葬。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