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运。原御史台臣工,后被顾合知推举为工部尚书。按理说他本应该是莫久臣的人,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堂纷争,他早已经倒戈为中立,不再为莫久臣卖命。
莫久臣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李运的存在,所以在他离开御史台接任工部尚书之后,他只是派人调查了一下李运,确定他没有任何威胁之后便不去管他,只是没想到李运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穆长萦与李运只有几面之交,还都是在前朝或是监尉司偶遇到的,除了上次是莫久臣请他喝茶见过一次之外,再无见面。
可是他是老顾介绍的人,现在被莫久臣审问,难免让穆长萦为老顾捏一把汗。
“李大人?”穆长萦故作不知的看向莫久臣:“这是怎么了?”
莫久臣牵着穆长萦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手臂搭在她身后虚放着:“本王能够入狱可少不了李大人的推波助澜。”
穆长萦明白了。能够让莫久臣入狱刑部大牢,除了高谦庸这个始作俑者,应该还有不少人敌对之人的助力。李运与老顾是熟人,这其中少不了老顾的顺水推舟。
“为什么要在这审问?监尉司不好吗?”穆长萦看着李运身上的鞭痕,大小无数,想来他已经是受了不少酷刑。
莫久臣单手转着扳指:“李大人不喜欢监尉司牢房,说它肮脏,只能勉为其难的带他来府里。”
“呸!”李运身受重伤语气虚浮,可是憎恶莫久臣的眼神丝毫不弱:“煦王串通刑部,陷害忠良。监尉司与御史台都是肮脏之地,不仅是我,很多人都嫌弃憎恶。”
穆长萦可怜李运。都为人鱼肉了,能不能先卑微一些保住性命再说。
莫久臣不气不恼,他轻笑一声:“好说。只要你告诉本王还有谁憎恶本王,就可以换一条命。”
穆长萦倒吸口凉气。莫久臣还真是狠,拿李运换一个名单,他还真是稳赚不赔。
李运是不会做出背叛盟友的事情来:“要杀就杀,不用废话。”
穆长萦感叹,真男人!
莫久臣余光看到身边的人对李运露出赞叹的眼神,虚放的手放下轻抚她的腰身,让穆长萦一个激灵,不敢动。
“你就是因为看不过本王行事才借用大理寺卿顾合知的手远离御史台的吧。”莫久臣说:“你就不怕连累到顾合知?”
穆长萦更加不敢动。
李运双目憎恨:“王爷还不敢动他。”
莫久臣说:“你以为他是陛下钦点,本王就不敢动吗?”
穆长萦:“······”
李运不怕:“就是如此。即便煦王只手遮天,你还是不会违背皇命。”
莫久臣笑的开心:“李运啊李运,不愧是在本王的御史台待过,对本王还是有些了解的。”
随即,莫久臣冷下脸色:“可惜,你了解的不多。”
“王妃。”莫久臣看着旁边的人:“你觉得呢?”
穆长萦早就因为莫久臣提到老顾身体僵硬。她能觉得出什么!
“王爷说的是,李大人不了解你。”穆长萦弯起眉眼笑着。
莫久臣轻抚她的脊背:“李运伙同其他臣工对本王落井下石,折损本王在朝中安置的人,甚至害地本王御史台的一个心腹丧命。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了断这些事?”
丧命?
穆长萦以为这只是朝中争夺的正常事件,哪里想过因为李运还让莫久臣的人死了?这远远超出了简单的朝堂纷争。
穆长萦想了想说:“杀人偿命。”
莫久臣很满意穆长萦的回答,微笑着:“事关御史台,刑部,工部,王妃认为本王应该如何处理?”
穆长萦不知道莫久臣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她又不敢拒绝回答莫久臣的提问。因为她看到了莫久臣眼中的杀意,那些对他被关进刑部大牢趁火打劫的人,莫久臣不会放过。
他现在不过是等着她的一个台阶而已。
穆长萦像往常一样扯着莫久臣搭在自己腿上的衣袖,天真道:“那就交给别人来办呗,不然又该有人说明明事关御史台王爷插手,这不是擅用职权吗。”
莫久臣点头:“办法不错。”
穆长萦心虚的笑着。莫久臣不就等着自己说这种话呢嘛。
“旧亭。”莫久臣叫南旧亭:“将李大人送去大理寺,让顾合知亲自审案,其他的事情你继续跟进。”
穆长萦愣了一下,把李运送去大理寺那岂不是让老顾难办?
“是。”莫久臣来到李运旁边将他强行带走。
李运找死一般的继续痛骂莫久臣直到身影消失。穆长萦看着地上残留的血印为李运感到不值,年纪轻轻怎么非要钻牛角尖?适当软弱保下性命再去展示自己的宏图大志多好。
穆长萦可是不管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命运如何,她只是担心李运之事会不会牵扯到老顾。自从她的身份被揭露之后,老顾还一直联系不上呢。
“嘶——”穆长萦腰间的软肉被掐,吃痛:“你做什么?”
莫久臣说:“就那么喜欢看李运?”
“啊?”穆长萦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都是跟着李运走的。这家伙,明明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还故意找茬。
“哎呀——”穆长萦将莫久臣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臂捞到前面来,双手抱住靠着他撒娇的哼唧几声。
莫久臣啧了一声,推着她的脑袋让她离开却无能:“就这么几日你就如此黏人了。”
“就黏就黏。”穆长萦还晃了两下:“谁让我家夫君让我黏着了。”
莫久臣松开手任起抱着问:“你以前也是这么黏人的吗?”
穆长萦否认:“没有人可以黏的。”
莫久臣吃醋:“比如你的之昭哥哥。”
穆长萦:“······”
小心眼!太小心眼了!
“我和之昭哥哥是相互帮助着长大的,我依靠他无可厚非。”穆长萦从不否认自己对穆之昭的感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穆长萦的抬头看着莫久臣;“我现在依靠我夫君,心里只有你,只黏着你。”
莫久臣被哄地开心:“可以。本王会告诉天下人,你有多黏着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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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运被送到大理寺接受审问让旁人都捏了一把汗,谁都知道李运是大理寺卿顾合知推荐为工部尚书的。现在让顾合知审问李运,那岂不是让两位朋友自相残杀?煦王爷还真是好狠的心。
没过几日,朝中又发生了不少变动。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向雪花一样飘向莫帝,监尉司的证据又是一波又一波的送到昭阳殿。正好赶上季节更换之时,星象变动颇大,徐源时预测到今年夏季运势不好。这就导致了莫帝对待这次朝中的动荡十分在意,几乎是为了国运对朝中大臣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更换。
李运死在了大理寺。朝中给对此众说纷纭,不过大家肯定的一点就是煦王拿李运之死是在敲打众人。
这几天朝中还发生一场不小的案件。
朝中一光禄大夫在民间妓院纵欲享乐之时,玩性大发导致一女子亡故。此女子为妓院头牌,在民间的人气极高。她一死,京中男子纷纷为其不平要求严惩凶手。
这位光禄大夫是莫久臣的人,莫久臣还留此人有用,便向莫帝建议降职到别地,离开华京,实则保人
穆长萦本对此事不知,还是与桃溪上街的时候听到这种消息。心里对光禄大夫杀人不偿命的结局十分不满,遂与莫久臣争论。
莫久臣其实这位大夫是生是死并不太在意,只是光禄大夫的这件案件还将朝中官吏沉迷妓院的黑色交易给翻出水面。为了压制住这一点,他卖穆长萦一个面子,在光禄大夫出城到地方任职前几日,派人将他阉了,让他无法作威作福。
穆长萦可不信老色鬼能够长记性。吉地祁家的祁盛还是不健全的人呢,可是玩起残害的手段丝毫不比正常男人少,反而比正常人更加残忍不堪。所以在光禄大夫任职途中,穆长萦暗地里让西门祺找几个杀手,拿着自己的煦王妃令牌将光禄大夫杀了。
莫久臣是后来才得知此事,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因为他当时让光禄大夫离开的时候,他的小王妃就非常不满,而且没与他争辩,他就知道她还有后手。
这种欺压女子的男人死不足惜,莫久臣唯一可惜的是自己还有来得及找更合适的人选继任其职位,不过既然是西门祺做的此事,那干脆就把西门祺送上这烫手的位置上吧。
西门祺已经上朝两日,站在前面感受到各位前辈大臣的目光凝视全身的不舒服。他本来在监尉司做的十分开心愉悦,现在一下子成为朝中大臣还是三品大员,他年纪轻轻怎敢站在这个位置,只能低头尽量躲藏自己。
表面淡定,心里泣不成声。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
“煦王爷实在是太纵容煦王妃了。”
“是啊,李运要不是被她建议送去大理寺就不会惨死狱中。”
“前光禄大夫也不会死。”
“现在还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成为继任大夫,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有人反对,就有人赞同。
“大家就别管煦王爷是否纵容煦王妃,只要大家不去招惹煦王妃都可万事大吉。”
“煦王爷纵容煦王妃?你们才是开玩笑了。”
“要不是有王爷约束着王妃适可而止,你我的坟头上早就长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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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萦可是彻底体会到了莫久臣所谓的昭告天下自己黏着他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一个好好的,与世无争的小王妃硬生生被吹嘘成“圣女”,谣言再传传她就要成了左右煦王的一代妖王妃了。
穆长萦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向自己哭诉的西门祺,拿起旁边的手帕递他:“瞧瞧你,多大的孩子了,哭什么哭。”
西门祺心里委屈无处发泄,只能来找煦王妃。两人坐在茶室,一个流泪不止,一个愁眉苦脸,看着都不太好。
西门祺擦着眼泪;“王妃也知道在下只是个孩子,王爷还把我往那么高的地方上送。我的脊梁骨都快被戳破了。”
穆长萦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拜托你帮忙之后把你推到这种境地。”
早知道穆长萦就找阿亭了,莫久臣才不会让阿亭去朝中任职呢。
西门祺毕竟是个少年,才在监尉司锻炼一年,远没有达到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镇定自若的能力。心里有苦说不出,虽然成为高官听着不错,可是他清楚自己德不配位,还没有达到担任光禄大夫就能给王爷做事的程度。
他所有的不甘其实就是自己焦虑,冷不丁被放到这个位置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穆长萦给西门祺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身前,笑着:“西门大人,你在我这哭哭可就算了,到外面可别哭了。你现在的官职比华小侯爷的兵部侍郎都高,可别让他看了笑话。”
西门祺难过着:“小侯爷都笑话完了,圣旨送到我家那天,正好小侯爷找我爹谈事。”
一想到华小侯爷幸灾乐祸的模样,西门祺更加的叹气了。
“我只是担心做不好,不知道怎么回应王爷。”西门祺可是打心底将自己视为煦王爷一党,一生就追随这么一个主子。
穆长萦理解了西门祺的担忧,决定发挥一个大姐姐的作用,好好安慰他:“王爷选人用事有他自己的道理,能把你放在光禄大夫的位置上想必不是随便说说的。”
“去年这个时候你被王爷选拔成为监尉司的一员,可还记得说什么了?”穆长萦明知故问。
西门祺想起自己刚进监尉司的豪言壮语,总结道:“追随王爷,忠心赤胆。”
“既然是追随王爷,又何必在乎你自己是什么位置呢?”穆长萦微微一笑道:“早些王爷选中你进入监尉司,是因为监尉司中缺少可以从头培养的文官。一年了,你的成长让很多人都心生敬佩,进入朝堂是你迟早的归宿。”
“与其将你放入御史台继续学习,不如将你放在光禄大夫的位置上为王爷开疆拓土,去迎接新的风云变幻。王爷信得过你,你更要信得过你自己呀。”穆长萦真诚说道。
西门祺还在为自己少且年少配不上光禄大夫而苦恼,听到王妃这番宽慰,他突然领略到王爷的良苦用心。
在监尉司做事是帮王爷手握众臣见不得台面的把柄,在朝中做事则是帮王爷将这些把柄展示给众臣,最大化的将其利用。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只是先后顺序不同。
王爷都敢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他又有何不敢去承担这份责任!
西门祺将杯中茶水饮尽,十分受教的看向煦王妃:“王妃说的是,是我多虑了。从今以后下官依旧以王爷马首是瞻,听君调遣。”
穆长萦没想到自己安慰人的本事与日俱增,看到西门祺如此自信满满,她的一番苦心安慰可算是没有浪费。
“阿祺。”穆长萦仿佛看到了未来权臣的模样,笑着:“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