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萦下意识抱着自己的肚子。高太后是不敢在摄政王府安插眼线的,府中眼线必然是高谦庸的手笔。安排眼线已经是大家默认的手段,高谦庸在摄政王府有人,同样莫久臣在高家也安插了人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将这种事摆在明面上,找到机会一网打尽即可。
对莫久臣来说,高太后话中的漏洞就是一个好机会。
高太后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现在去圆话已经为时已晚,遂说:“王爷放心,本宫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摄政王妃的休息。”
高太后饮了一口茶道:“今日本宫来其实是给钟姐姐传话的。上个月钟姐姐给王爷介绍了几个官家女子入府为妾,不知道王爷考虑的如何?”
摄政王妃失踪,摄政王府空虚。这半年来摄政王府出现了一件丧事,那便是一直被禁足失魂的玲碧夫人在一夜自尽而亡。如今整个王府中只剩下侧妃高令颜,但是高令颜却早已经无心府中事物,除了日常打理之外很少露面。一听到穆长萦回来了,她更是眼不见为净的直接关闭丽玉轩,足不出户。
这些桃溪都告诉过穆长萦,当然也告诉了她,后宫两位太后对摄政王府后院繁荣的操心。穆长萦无声的笑了,这些人啊为了能够与莫久臣拉近关系还是选择嫁女儿,怎么就没反应一下,凡是嫁给莫久臣的女子哪个有好下场?
一共迎娶五个,死了三个。一个高令颜不受宠,一个寒栖被休远走,要是说莫久臣克妻估计会有不少人赞同。
莫久臣的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缝隙,缝隙那边没有了穆长萦的衣裳,估计她已经劳累躺在旁边无聊着了。
“太后让本王纳妾无非是想让摄政王府子孙绵延罢了。现在本王的王妃很快就要临盆,这一点无需要两位太后操心。与其关心本王,高太后还是琢磨琢磨给小殿下安排哪家姑娘。”
莫久臣可是将她们的好意推的非常彻底。他们这些手段莫久臣只是不想理会不代表不在意,高太后将钟太后拉出来一同建议才没有让莫久臣当场发作,毕竟面对钟太后,莫久臣一向会给面子。
高太后面色铁青:“殿下还小,还用不着安排亲事呢。”
莫久臣说:“本王知道高国舅已经开始到各家中张罗女孩子想给小殿下定个娃娃亲,由太后养在身边教育。这一点固然是给小殿下找个好亲事,可是养起孩子来,的确是太废心血喽。”
莫久臣故意露出难色好像在为小皇帝着想,其实就是在警告高太后,他们的一切动向都在他的监测之内,你们的那些猫腻玩地差不多之时就可以收手了。
高太后今天是背着高谦庸过来的。高谦庸对她反复强调这个时候不要去碰莫久臣的逆鳞,现在的莫久臣的全部精力都在抗击北驰上,以免惹火烧身。可是高太后等不得,一想到这几日被莫久臣的轻视,她贵为南商皇弟生母的太后娘娘实在是受不了这委屈,所以才会低声下气地出宫来到王府看望。
她不过是想敲打莫久臣,虽然他已经权倾朝野但终究是臣子,面对后宫的懿旨也要让出三分。没想到他不仅拒绝的果断,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贵为太后的高羽梦很是不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闲谈,高太后就以要带小皇帝回去做功课为由离开。走的时候还将丁午准备好的所有眼线悉数带走,场面也算是浩大。
莫久臣从茶室来到隔壁暖阁,果然看到穆长萦已经睡下。他来到她旁边将她把蹬掉的薄毯盖在身上,轻叹她怎么如此嗜睡,他不去朝中不去宫里为的就是多与她陪伴多时,将过去失去半年的时间给补回来,这可倒好,他在用心补,她倒是浑然不觉。
莫久臣来到门前叫来丁午和桃溪在此照顾穆长萦,他则是带着南旧亭去了万安寺。答应高太后去万安寺要个长命锁的事,莫久臣会去办。重要的是,他是想给自己的孩子求锁,至于那个小皇帝,与他无关的事就劳烦寺中的沙弥行事吧。
除了去求锁,莫久臣还要调查一早穆祥来此的用意,经过万寿寺的眼线汇报穆祥的确过来虔诚了一会儿,不过拿到长命锁之后离开的方向不是京城。南旧亭会意,翻身上马按照穆祥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莫久臣估计着穆长萦的午睡该醒了没在此多逗留转身乘马回去王府。刚刚到暖阁就听到里面的打哈欠的声音,看来自己回来的时间正好。
穆长萦还在睡眼朦胧,醒来聚神的那一刻正好看到莫久臣走进来。他脱掉沾了一路灰尘的外袍扔到一边,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饿了吗?”莫久臣现在对穆长萦的关心不过两点。一是饿不饿,二是睡的好不好。现在看到她嘴角还有口水渍,就知道她睡的不错。
穆长萦摇头,双手伸出来想要抱抱。
莫久臣让她抱住自己的脖颈避开她的肚子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穆长萦倚靠着莫久臣蹭了蹭,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上一会儿。
穆长萦问:“你出门了?”
莫久臣笑了:“你怎么知道?”
穆长萦嗅了一下鼻子:“我闻到香火的味道,你不会真去万安寺给小皇帝求长命锁了吧。”
“去了。不过本王亲自求的长命锁是个你肚子里这个家伙的。”说着莫久臣从身后拿出一把长命锁给穆长萦看。
穆长萦现在满心欢喜都放在自己为人母上,想要讨好她最好的讨好方式就是一切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服务。莫久臣看到穆长萦笑着接过长命锁就知道自己的这次讨好成功了。
“你还很有心嘛。”穆长萦对长命锁爱不释手。
莫久臣说:“本王有心的地方一直都不少。”
穆长萦切了一声不揭穿他的狂妄自大自顾自地好好欣赏这个长命锁。
莫久臣说:“顾合知的踪迹应该很快就找到了。”
穆长萦一边研究长命锁一边说:“这么快,怎么去找?”
莫久臣当然不会说只要将顾合知放出来便可,于是找个借口说;“你也听到穆祥一早去了万安寺,我们在万安寺找到穆祥的踪迹,旧亭已经更上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寻到人。”
穆长萦放下锁说:“这么说来,阿亭也应该很快就找到柯幻天的新据点了。”
不用怀疑,穆祥一早出城又没有回宫,一看就是去新据点与柯幻天传递消息去了。只要阿亭能够跟着穆祥的踪迹就能够找到柯幻天的新老巢。
莫久臣嗯了一声:“你没有要嘱咐的吗?”
穆长萦低头继续研究长命锁:“嘱咐什么?”
莫久臣说:“抓到柯幻天,一切就结束了。”
穆长萦说:“才不会那么快就结束呢。”
莫久臣问:“为什么?”
穆长萦停下手中的把玩说:“抓到柯幻天不过是你扫平北驰旧部的开始。要是柯幻天和穆祥死不承认他们是父子,你就得用证据证明他们的关系。如果穆祥还不承认小殿下是他的孩子,又有高谦庸在中间否认,你还是需要证据来证明小皇帝非皇族亲生。等这一系列事情结束,南商朝局混沌不堪,内乱外避乱,到时候需要火速有人稳定朝局,那个时候众大臣才会同意你登大宝。”
莫久臣所说的结束其实只是说关于穆长萦的纠纷就此结束。他现在目前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将穆长萦从北驰叛军中脱离关系,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安心,同时他会将顾合知和白黎救出来,圆满她的梦想。
可是穆长萦考虑的是他的帝王业,并没有在意她身上背负的骂名和污名。在她的思想中一个是她腹中的孩子,一个是她身后的莫久臣,再无其他。莫久臣心笑,其实在穆长萦的心底,她早已经不知不觉之中将所有的情感放在他们身上了。
莫久臣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说:“是啊,到时候内忧外患必起。南商的东北边境虎视眈眈,还需要穆之昭镇守呢。”
穆长萦差点将这事忘了,南商现在最大的外患就是东北边境外的虎豹豺狼。上次华京一役,东北处就已经蠢蠢欲动,幸亏穆之昭未雨绸缪。现在这边要是有动静绝对是突然而出,一时间边境绝对反应不过来,一定会给吉地带来冲击的。
“不行。”穆长萦将长命锁收起来,撑着莫久臣站起来说:“我得去给之昭哥哥写信,让他早做准备。”
“唉——”莫久臣想要叫住她,看她气宇轩昂一副要做大事不成不罢休的模样最后停住了口。各边境守军他早在华京一役之后就安排好了,不需要多此一举。不过穆长萦想写信就写信吧。
如果说顾合知和白黎是在华京能够证明穆长萦还活着的人,那么吉地将军府便是与穆长萦血脉相同的母族。此时此刻的穆长萦身体里已经没有了穆家的血,但是亲情还在。莫久臣甚至对吉地更加放心,只要有穆长萦在,穆之昭啊肯定不会让外来敌寇攻进中原腹地的。
穆长萦可没有莫久臣那么未雨绸缪,她站在桌前撑着腰不敢弯下去,艰难的去写信。莫久臣就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等着她。现在的穆长萦兴致勃勃,莫久臣断然不会打扰还准备了刻八百里急送的监尉司守卫在外等候。
穆长萦一边写一边嘴里嘟囔着,时而皱眉时而豁然开朗,写完之后还不忘举起来吹干。莫久臣凑过去看到信上的内容,笑了。
“你信上没有说华京会出现什么灾难就只告诉穆之昭要他做好防备,他认得你的字,你不说明白,他会担心过度,说不定会请旨过来查看情况。”
穆长萦无辜的说:“那我总不能告诉他帝王非龙脉,北驰旧部蠢蠢欲动吧。”
莫久臣将信拿过来铺在桌上,自己提笔蘸墨在最后补了一句:萦在本王处安好。最后,还拿起旁边的印章,盖上了王府的印记。
“他纵然不信华京之危,也会信本王的能力。知道你在我这,他不会担心的。”莫久臣将信件折好放在信封封好,叫来驿守卫让他快快送信。
穆长萦哎呦了一声:“想不到王爷还挺得之昭哥哥信任的。”
莫久臣说:“是本王的能力让他信服。”
穆长萦啧了一声:“你这自信是哪里来的?”
莫久臣说:“可能是圣女给的吧。”
穆长萦:“······”
真会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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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回到琉璎殿后终于抑制不住回来一路的怒气,直接将门口的落地花瓶直接摔碎,吓地身后的小皇帝大哭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高太后怒骂道:“哭哭哭,哭什么哭!你是天子,不准哭!”
小孩子哪里懂得天子不应该哭的道理。别人家不到两岁的小娃娃还要在母亲的怀里大闹,可这个被称作为天子的娃娃在会走的那一天就很少被母亲抱过,因为天子不需要抱,更不需要被母亲哄着长大。
高谦庸听说姐姐去了摄政王府失望地赶过来,听到门口传来孩子大哭的声音就知道他那冲动的姐姐又受了窝囊气,将心中的怒火发出吓到了小孩子。这孩子纵然不是莫帝的,但毕竟是从姐姐肚子里生下来的,到底是高谦庸的外甥,他不会那么无情。
“陛下。”高谦庸走过来将小皇帝抱起来。
可怜的小娃娃直接趴在高谦庸的肩上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舅舅”。
高太后不是有意将怒火撒在孩子身上,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这孩子快点长大,这样他们母子俩才会被人看在眼里,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被别人轻视。
高谦庸环顾一圈问身后的嬷嬷:“穆公公呢?”
嬷嬷回答:“穆公公一早出城去万安寺给陛下去求长命锁。”
高谦庸涌出一丝不悦将怀里哄好的小皇帝交给嬷嬷说:“穆公公回来之后让他来见我。”
“是。”嬷嬷抱着陛下离开。
高谦庸越过地上的破碎的瓷片:“知道去摄政王府会生气,为何还要去?”
此时的高太后已经冷静下来了:“我若是不去,在别人眼里莫久臣没有来到后宫给陛下讲课就是等于放弃陛下,所以我必须去。”
如果高相国还活着,高家扶植的这位皇帝尚且还能和莫久臣碰一碰。可是相国一死,在莫久臣的作用下相国位悬空,高家就少了一个可靠的领头者,单靠高谦庸的国舅的位置与莫久臣对抗还是差了些。
高谦庸坐在旁边说:“是穆祥给你出的主意?”
高太后说:“穆祥是你派给我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高谦庸轻笑:“放心!放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