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再听听。”穆长萦拍掉扶着自己的桃溪的手,整个耳朵都贴在窗子上就想听听莫久臣对顾合知说了什么。
可是这两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任穆长萦怎么贴近怎么努力都听不到对话。
桃溪轻轻的阻止:“王妃,让王爷知道就不好了。”
穆长萦还在尽量的去凑耳朵小声说:“没事没事,他要是发现咱们就跑。”
“你这身子能跑哪去?”
“我尽量跑呗,你先别说话,我再听——”穆长萦突然意识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好像不是桃溪的,她缓缓转过头,月光之下的莫久臣还真是不由分说的冰冷啊。
穆长萦干笑着:“哈哈哈,夫君这么快就出来了。”
莫久臣牵过穆长萦的手:“夫君再不出来,可要把夫人冻着了。”
穆长萦看了看闷热的夏夜,继续笑着:“是啊,天冷了。”
你个莫久臣真是欺负自己没边了。
穆长萦任由莫久臣拉着手往主院走,临走时嘱咐桃溪照顾好顾合知,最后哀怨的多看了几眼桃溪,在桃溪很是同情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回去的穆长萦不知为何连大气都不敢喘,乖乖地等着莫久臣褪去衣衫脱掉鞋子,听话的在床上躺好还特别的懂事的把莫久臣的地方让出来,保持微笑。
莫久臣先是确定灯火还能亮一会儿,后躺在她的旁边,伸手将床上的人揽在怀里闭上眼睛。
穆长萦忍不住的问:“王爷——”
“睡觉。”莫久臣打断她。
穆长萦努了努嘴靠在他身边不再问了。
莫久臣不想让她藏有心事的睡觉,补了一句说:“明天与你说。”
穆长萦开心,蹭了蹭莫久臣了无负担的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莫久臣的话只能听半句。因为穆长萦满怀期待的醒来想要听莫久臣说说昨晚的话,他老人家去上朝了!去上朝了!还是下午才回来的!
穆长萦等地花都谢了。要不是因为顾合知一会醒一会昏迷的需要静养,她真想拎起顾合知的衣领问问,他和莫久臣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莫久臣回来院门看到的就是躺在院子摇椅上正在望天的穆长萦,他不知道天有什么可看的,自己还看了一眼。
“今天没走动?”莫久臣问的是经过此处的桃溪。
桃溪如实回答:“王妃一直等王爷回来。”
莫久臣接过桃溪手中放在汤碗的托盘说:“你去看顾合知,他醒过来的时候通知本王。”
“是。”桃溪退下从外面回去朱雀榭。
莫久臣端着托盘走进院子:“这么大的日头不怕晒着?”
穆长萦一听是莫久臣的声音刚想坐起来,一想到他今天回来的晚自己还不乐意着呢,又舒服的躺下来不搭理他。
“有树荫,晒不着。”
主院里有一个接近百年的老树,枝繁叶茂,在它的树荫之下乘凉最好不过。穆长萦假装生气归生气,断然不会让自己装的时候不舒服的。
莫久臣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坐在她身边说;“小皇帝要去避暑山庄。”
穆长萦闻言转过头来:“谁提议的?”
莫久臣说:“还能有谁,除了穆祥谁还会担心小皇帝的身份被曝光。”
芳草阁出事最担心害怕的只有远在宫里穆祥了,他要将小皇帝先藏起来才能暂避锋芒,让莫久臣抓不到把柄。
穆长萦思考说:“穆祥肯定会去找柯幻天,你得派人跟着。”
莫久臣说:“放心,南旧亭一直尾随柯幻天,只要穆祥的身影出现,他一定能过看到。”
穆长萦信任南旧亭的能力点头说:“两位太后也会跟去吧。”
莫久臣说:“我已经让东宫太后留在宫中。先帝之死调查结果出来之后,高谦庸没有如愿得到凤印。一旦东宫太后离宫高谦庸会以此为借口去拿凤印。”
穆长萦轻轻叹气:“太后娘娘不喜争斗,现在让她独撑后宫平衡朝堂,辛苦她了。”
莫久臣毫不留情的说:“这是她的责任。”
穆长萦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多体谅一下太后娘娘。”
莫久臣笑而不语。钟太后之所以有今天还能够继续执掌后宫,没有给高家一家独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莫久臣的运筹帷幄。为了让钟太后和依萱公主平安无事,莫久臣这半年没少为她们母女二人筹谋,这还不够体谅?
“好了,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有什么什么好担心的。”穆长萦看见莫久臣端来鸡汤知道自己该担心什么了。她坐起来倚靠着伸手接过来鸡汤,一勺一勺的自己慢慢喝下去。
“你昨天晚上与顾合知说什么了?”穆长萦问。
莫久臣双腿相叠坐地笔直,忙了一天丝毫看不到他的倦意,还有闲情逸致盯着穆长萦吃东西。
“我要与他合作。”莫久臣言简意赅。
穆长萦吃惊:“合作?你们合作?你们还能合作?”
莫久臣笑了一声:“我们有什么不能合作的。”
穆长萦说:“你们不是死对头嘛。”
莫久臣说慢悠悠的说:“有了共同的敌人,我可以考虑和他短暂的化敌为友。”
共同的敌人是柯幻天,是穆祥,是芳草阁,是北驰旧部,是高家,是高家一党。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莫久臣可以与高谦庸敌对也可以一同喝酒,也可以与顾合知一直对立亦可以同站一处。
除了推心置腹的那几个人剩下的都是利益罢了。
穆长萦痛快的喝尽所有鸡汤将碗放在桌上擦着嘴巴:“老顾应该答应你了吧。”
莫久臣不可置否。
穆长萦问:“你们想怎么合作?”
莫久臣说:“顾合知在柯幻天的视线里消失了六日,以他的伤病来看是活不长的。我已经派人制作一具被水泡过多日看不清面容的尸体,砍了相同的刀,做了相同伤痕,扔在城郊河畔。”
穆长萦皱眉:“让老顾炸死?”
莫久臣说:“总要给他争取可以调养身子的时间。”
顾合知对莫久臣来说还有大用处。
穆长萦拍手:“我们如果放出芳草阁首领顾合知是死在芳草阁盟友刀下,那么芳草阁其他各地分部定会人心惶惶,面对动荡人心,柯幻天难以招架,穆祥更没有说服力。”
莫久臣轻笑:“这个想法不错,消息可以放出去。”
穆长萦认同莫久臣这个办法,顾合知现在伤病过重不能让他再次折腾,不然救回来的半条命也没了。顾合知一死的消息放出,芳草阁必乱,那么最有有利的人就是他们了。
“真好。”穆长萦再次感叹她的小脑瓜真聪明。
“可是——”穆长萦突然情绪失落起来:“那老顾的身份就要一辈子隐藏吗?”
莫久臣按摩着穆长萦肿起来的手指说:“历史是由上位者写的。白黎也好,顾合知也罢,只要我动动笔杆子,他们都会是推翻乱政帮我打江山的人。”
穆长萦早就感受到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背靠莫久臣这颗大树绝对是好乘凉。但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九五至尊的无上权力,只要她想便可做成。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果然是美味,只要尝一口就放不下了。
她得警告自己切莫贪心才是。
莫久臣一边揉着穆长萦的手指一边说:“接下来我们说说你刚说的话。”
穆长萦疑问:“我说什么了?”
莫久臣抬眸,眼中带着危险的笑意:“芳草阁散落在其他各地的分部都在哪?”
穆长萦:“······”
她以前没告诉过莫久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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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祺看着手里的名单大为震惊:“我的天,这么多!芳草阁居然在这么多的地方都有分部!真是狡兔三窟,要不是王爷有先见之明早早把华京的北驰旧部困在京中,他们要是跑出去肯定是养虎为患。”
南旧亭一直在外面跟踪柯幻天,调查芳草阁的事情暂时交给光禄大夫西门祺来做。莫久臣哄着穆长萦睡下之后立刻叫来西门祺,给他名单,让他着手安排各地监尉司逐个击破。
西门祺还是感叹:“王妃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莫久臣笑了笑:“给自己家办事算不得功。”
这是穆长萦的原话。莫久臣在得到这份名单的时候同样吃惊,可是她却笑着说:“我以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原来你知道的还不够多。放心,我绝对不抢监尉司的功劳,给我自己家办事算不得功。”
西门祺夸赞:“王妃通透!王妃通透!”
莫久臣问:“小陛下和高贵妃什么时候启程?”
西门祺放下名单说:“明日早朝之后。这次陛下要去住上两个月,待到丰收之时才回来。”
莫久臣轻笑:“今年依旧是旱年还指望丰收呢。”
提起今年之旱,西门祺深深叹气:“民心不稳,北驰旧部裹乱,这种动荡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莫久臣说:“快了。”
西门祺两眼放光:“真的吗?”
莫久臣难得给西门祺重复自己的话:“真的。”
西门祺充满期待:“那真是太好了,下官自从入朝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看看大好河山了。”
莫久臣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说:“那你可要多出力,以后你看到的大好河山可都是你亲手打的。”
莫久臣的野心早就人人得知,西门祺又是朝中最坚定不移的摄政王一党的一员。他不是来朝臣的,他是给莫久臣打天下的,将来南商的史书和朝野中,他西门祺的名字会一直紧随王爷,建立新朝。
少年人就是这么热血,年纪轻轻,热情不减,要的就是轰轰烈烈,要的就是争个漂亮。现在的西门祺,就是走在这样一条热血沸腾的路上。
西门祺行礼道:“下官现在回去安排,陛下回朝之前定将各地清扫干净。”
莫久臣喜欢西门祺身上的执着:“去吧。本王——还有王妃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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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总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芳草阁领袖顾合知一死的消息通过穆长萦的故事编造彻底天下皆知。她起了一个话头,民间猜测各异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归根结底的总结就是领袖大人要稳定芳草阁的混乱,被自己人给杀了。
“说我身中二十几刀,宁死不屈。”
“说我临死前痛骂柯幻天等人,尽显英雄风采。”
“说我逃离芳草阁心有不忿,自感无力回天,以死告慰天地。”
“说我为情所困,其实为假死与相爱之人双宿双飞。”
“说我——”
穆长萦赶紧打住顾合知念着的词,心虚道:“外面人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顾合知坐在床上念的都是外面已经疯传的说词,纵使他重病在卧都能听到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外面指不定还有些更不能言语的传闻。
“这就是你给我传的流言?”顾合知看着眼神躲避的穆长萦。
穆长萦伸处三根手指无比真诚的说:“我发誓‘英雄风采’这四个字是我说的,别的都不是。”
顾合知:“······”
桃溪笑出了声:“顾大人你也别在意,咱们也管不了外面人的嘴呀。”
顾合知叹气说:“桃溪姑娘,在下以前以为你出身柳家自有条理。没想到才与某人相处两年多就被传染成如此模样,真是可惜。”
穆长萦啧了一声:“我怎么了?小桃溪跟着我多好。是吧,小桃溪。”
桃溪看着不断给自己眨眼的王妃,扑哧笑了:“是是是,王妃教得好。”
顾合知:“······”
穆长萦拍了一下顾合知腿上盖的被子,说:“你别无话可说的模样。我告诉你,这可是救你命的方式,只要脱离了柯幻天,你就不必回去以前反复纠结的生活了。”
顾合知神情落寞。二十多年的情分,岂能是说忘就忘。
“忘不了硬忘!”穆长萦仿佛看透了顾合知的心思,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老顾。我已经与穆家脱离关系了。在华京,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故乡的亲人了。”
顾合知一震。
穆长萦语重心长的说:“你别出事,你要是再没了半条命,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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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去避暑山庄,朝中全由莫久臣和高谦庸把持,这次皇位上没有傀儡和太后,朝堂之上的人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开始争吵不休,也就是大家都是顾及仪态的人所以才没有动起手来。
这种府中岁月静好外面吵吵闹闹的日子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穆长萦正准备出院散步,突然感觉到小腹有些坠痛,她瞬间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双手摊在两边大喊:“桃溪!我好想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