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底,洞天府邸,见怪不怪,见奇不奇,江水绕行,府邸隐身,普通的礁石却是别有世界,只要你能进得去,就会看到水晶般的府邸,府邸不张扬,不气派,只有摆设在府邸中央的晶莹剔透,发出寒光的白玉床,会让你联想到这也许是在龙宫里,不过,这只是胡乱猜测。
因为这里离龙宫还有十万八千里,这就是大江之中一所小小的府邸而已,站在府邸中央的晋元,没有想到蚌娘娘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还微笑着问了他一句;“你知道这张寒玉床出自哪里吗?”
晋元闻听蚌娘娘的问题,只好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听到晋元的回答,蚌娘娘又微微笑道;“不怪你不知道,这张千年寒玉床本是龙宫中的宝物,那日,我与龙王吃酒,我俩猜拳行令,他连着输了三拳,眼看又到了行雨之时,他怕酒后误事,不肯饮酒,我就对他说,你不饮可以,不过,你要把你宫中不稀罕的东西送我一件。
龙王见我说的是不稀罕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在意,而是大咧咧地答应道,那你就到我的库房之中挑选一样吧。于是,我就跟着管家去到龙宫的库房之中挑选了这张千年寒玉床,我原本是用来练功的,现在却又有了别的用场。”
蚌娘娘刚说完这张寒玉床的来历,晋元的心中立刻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抬腿迈步走到寒玉床边,看着床上的怀玉大和尚吟诵道;“舟行素冰拆,声作青瑶嘶。 绿水结绿玉,白波生白圭。 明明宝镜中,物物天照齐。”
听到晋元的吟诵,蚌娘娘知道那番演绎成功了,晋元不在否认自己的前世了,于是,她轻轻点着晋元说道;“没想到我的怀玉小和尚,来到这世却有了几分才气,不再是那种木木讷讷的样子了,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看到躺在床上的怀玉和尚,都想起了什么?”
晋元听到蚌娘娘的问话,看了一眼蚌娘娘,然后很奇怪的反问了一句;“你是想听我说真话还是想听我说假话?”
蚌娘娘听到晋元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反问,并没有着急,也没有觉得奇怪,而是很平淡地说了声;“我当然要听你讲真话。”
“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眼前的怀玉大和尚,他还是那个大和尚,似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晋元也很平淡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听了晋元的话,蚌娘娘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此刻,她已经理解了晋元的心情,于是,他话锋一转,对晋元说;“你拉着我的手,上前去摸摸怀玉大和尚的心口窝。”
晋元立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牵着你的手呢?”
蚌娘娘回答道;“你可以试一试,你要是不牵着我的手,那股冰寒之气会把你击倒,让你靠不到怀玉大和尚的身边,即便是现在,你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有我在,而且离你很近,不然的话,连这里你都站不得。”
听了蚌娘娘的话,晋元看了一眼蚌娘娘,果然,蚌娘娘几乎是贴着他站在一起的,这又让他联想到刚才他想到床边上伸手去摸怀玉大和尚时发生的那一幕,这就让他不得不相信蚌娘娘刚刚说的话,既然信了,他就只好照做。
这时候,他毫不犹豫,牵起了蚌娘娘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牵蚌娘娘的手,当然,他牵起蚌娘娘的手只是为了要验证一件事情,绝非有什么杂念,再看晋元,牵起蚌娘娘的手之后,立刻向那张千年寒玉床前跨了一步。
仍然有一股寒气向他逼来,不过,这股寒气并没有刚才那股寒气那么厉害,寒气逼来后,晋元没有打冷颤,而是进一步来到了寒玉床的床边上,仔细审视着躺在床上的怀玉大和尚。
就这一刻,可以说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晋元对眼前这个怀玉和尚有了一种万分亲切的感觉,内心里萌发出一个念头,我是他吗,对,应该是,那么,他是我吗?似乎也应该是。
没有了疑问,没有了怀疑,自己看到了自己,他并不感觉到诡异,为什么,因为过去的种种还都浮现在眼前,他已经没有办法抹去了,于是,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摸到了怀玉大和尚的心口窝,刚刚接触到怀玉和尚的心口窝,晋元又有了一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伸手在摸自己的心口窝。
晋元摸着、摸着,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披灰色袈裟,一脸**相,头顶上三排九颗戒疤尤为显眼,他是谁,啊,他应该是师傅,那还等什么,赶快跪拜呀,然而,很遗憾,还没等晋元下跪,眼前之人消失了,接着又出现了一个身披袈裟之人,这个人向他走来,还向他招手,指指身边的一把椅子,然后张嘴说话,他说的是什么,晋元没有听到,却发现自己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他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情,眼前这个人也不见了。
这时候,晋元想起来了,这个人应该是师兄,他遵照师傅的遗嘱,把主持大位传给了自己,对了,是这么回事,应该还有一条巨蟒,那是师傅的护法,师傅不见了,他也不见了。
晋元刚刚想到这里,猛然一激灵,立刻抬眼左顾右盼,千年寒玉床上躺着的还是怀玉大和尚,他的身边,不、应该说是他手中牵着的还是蚌娘娘的手,这时候,他分明看到蚌娘娘的眼睛里,闪出来一汪春水,眼珠子里映出了他的头像,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晋元牵着蚌娘娘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看着蚌娘娘那汪春水般的眼睛,翁动着嘴唇,半天说出一句话来;“你、你、你真是我的师姐?”
蚌娘娘没有说话,而是点头,似乎在鼓励他接着说下去,这一刻,晋元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说什么好呢,一时间,晋元就好比狗咬刺猥猥,无从开口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们分别多少年了?”
他本来还想说这些年你在哪里,你还好吗,你找到我一定费尽了千辛万苦,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些话,却统统都让他咽到肚子里去了,问完那句话后,他开始又呆愣愣地看着蚌娘娘。
这时候,就听蚌娘娘说道;“一言难尽,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因为你在这里呆久了会吃不消的,所以,你现在就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至于你关心的那些问题,我们在路上说。”
蚌娘娘刚刚说完话,晋元立刻就把双眼闭上了,接着,他就感觉自己飘忽起来,只不过,这次耳边没有那么大的风声,自己感觉也很平稳,没有那种手脚来回摆动的感觉。
片刻间,晋元感觉眼前一亮,他没有睁开眼睛,为何眼前还是一亮,他说不清,又不能开口问,就在这功夫,他感觉身体顿了一下,接着双脚踩到了地面上,耳边也传来了蚌娘娘的声音;“天光大亮了,你先别忙着睁开眼睛,在闭一会儿,适应一下,然后在睁开眼睛。”
晋元听说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而且自己又双脚踩在地面上,他那里还有闲心再接着闭眼睛,所以,还没等蚌娘娘说完话,晋元已经是睁开了眼睛。
哇,眼前真是风光万里,湛蓝的天空上,偶尔飘过来一朵白云,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绽放出金色的霞光,好久没有过的好心情又重新回来了,晋元上望天,下看地,环顾左右,却见蚌娘娘如同天上的霞光那样,美的惊艳,绽放的绚丽,椭圆形的鹅蛋脸庞,一双能闪出春水的大眼睛,再加上那袭白纱裙,这哪里是人间的姑娘,分明就是仙女下凡。
晋元和蚌娘娘,身披霞光,站在大江之滨,心里从来没有过的开阔,心情从来没有过的晴朗,他和蚌娘娘手牵着手,共同眺望着大江,江面上偶尔会驶过来一两艘打鱼船,远方还有一艘帆船正在扬帆远行。
看到江面上的船只,晋元猛然想起来他昨夜乘坐的那艘快船,还有那俩个要护送他回家的本家哥哥,于是,他就看看蚌娘娘,意思是要问一问,不过,待到他看蚌娘娘的时候,却见蚌娘娘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晋元看到蚌娘娘的样子,一时间似乎又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可是,人不能忘本,既然那两个自称是本家哥哥的好汉,不辞辛苦,又破费了那么多钱财,义薄云天般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自己就不能忘记人家的恩情,所以,他还是要问,他想让蚌娘娘帮助他重新回到那艘船上,告诉他的两个哥哥,现在他自己完全可以回家了,他也知道该如何处理善后事宜了,自己再也不是寻死觅活的那个小晋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