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蒂欧丝那愤恨的目光，劳尔用平静的声音向尼娅搭话。
“尼娅小姐，你是觉得我会用出乎意料的招式救下少年么？”
确实有这么稍微想过。但是，劳尔这么做应该是有着某种理由的。
“啊，是、是的，就像您所说。”
“嗯，或许是这样吧。”
劳尔点了点头，尼娅就这样沉默着保持倾听。
“确实，这样的事是可以办到的吧。如果使用我所习得的各种各样的技能的话，救下一名少年这样的事还是很容易的。但是，那样做反而让状况变得更糟，因为绝对不能让山羊人看到救下少年的这一幕。”
对初次表露出疑惑的尼娅，劳尔温柔地进行了说明。
“如果让他们知道人质有着这种程度的效果的话，里面的俘虏就会被当做肉盾，在战斗中会被当成挡箭牌吧。那样的话，迷茫的圣骑士里面也有出现被害的可能。在这边兵力很少的状态下，即使缺少一名圣骑士也是巨大劣势。”
劳尔向大门走去，尼娅也追了上去。
“相反，如果知道了人质没有效，对山羊人来说俘虏就变成了碍事的存在。然而，在遭受到攻击，敌人快越过城墙的时候，又真的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悠哉地杀害俘虏吗？杀害无法抵抗的人的优先度应该就会变得很低。”
“正如您所说。”
“就是这样，比起去做杀人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更会去做阻止敌人进攻的准备吧，所以说，才有必要使用能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人质是无效的方法。”
正是如此。
蒂欧丝的行动，到头来很可能一个人都无法拯救。
劳尔把脚边的少年的尸体慢慢抱了起来。
“劳尔大人，让我——”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吧。”
和抱着少年的劳尔一起，尼娅回到了蒂欧丝插着旗帜的地方。
劳尔把少年放到了地上，尼娅用布袋里的水把布打湿，清理掉了少年脸上的污秽。
脸颊，手腕还有大腿都消瘦得惊人，这副模样让人明白了这个孩子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着。
“可恶的山羊人……”
“或许这是不应该说的话，但姑且还是让我说吧，我跟这个少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才能做出冷静的判断。比起一个人的性命更会选择去救上千人的性命，就是这样。可如果只有这个少年是我的同伴的话，我会优先救助这个孩子吧，如果你没法接受的话……”
“不，非常感谢您，劳尔大人，我能够理解您的感受，大人才是正义呢。”
“嗯？你在说什么？”
“非常抱歉……啊，那个，劳尔大人是在做正义的事吧？”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尼娅自己也不禁这么想。
虽然觉得让对方无语了，但温柔的劳尔还是回答了她。
“咦？啊，不是，我觉得我并不是正义。而且说到底，所谓的正义不是该由他人来判断的东西吧，我所做的事情非常的单纯，虽然也有想让名声传播得更广这一层感情在……”
尼娅的脑海里回忆起雕像的事情。
想要把名声传播得更广，劳尔大人的自我展示欲果然很强么？
“话是这么说，现在觉得已经不用那么勉强也行……说了些无聊的事情啊，我的愿望就只有能和我的同伴们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仅仅如此，但同时这也是我的一切。”
真是一位温柔的人……确实，如果是身为弱者的同伴都能幸福生活的世界的话，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这样的人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夺走了少年的生命呢……
看着劳尔那眺望着大门的侧脸，侧脸上就像是露出了杀害孩子之后而感到悲伤一般。
“说了些无聊的话，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尼娅小姐，我虽然没有说漂亮话的资格，但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正义。”
“最后能再让我问一个问题么？劳尔大人如果你的同伴像之前那样被当成了人质，您会采取之前那样的行动吗？”
“虽然是发牢骚，但我的同伴在别的意义上也让人非常困扰啊。”
“这究竟是怎样的意义呢？”
“过去我曾经出于好奇问过他们，如果被抓作人质用于和我交涉的话会怎么做。那时，所有人都立刻断言，为了避免对我造成妨碍、会采取自我了断的手段。不，我说你们就不能做出多等一下，好让我采取救援之类的判断吗……虽然我很高兴她们会为我着想，但是这也稍微，怎么说呢，我也希望她们能为自己着想一下。”
劳尔一边捏着手指，一边显得相当疲劳似地说道。
正当尼娅想着那种事对位于地位高的人而言，不是种奢侈的烦恼吗的时候，穿着满是污渍的铠甲的蒂欧丝出现在门口。虽然脱下了头盔，不过头发因为汗而粘在额头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在向身后的古斯塔交代了什么事情之后，尼娅感到有那么一瞬间，蒂欧丝的视线和自己对上了。不，与其说是和尼娅目光交汇，正确地说应该是蒂欧丝望向劳尔的视线上刚好站着尼娅吧。
蒂欧丝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再次走回门内。
倒是古斯塔却向着两人走来。
“劳尔阁下，我向你表示感谢。虽然稍微出现了损害，但是我确信多亏了阁下的力量才把它抑制到了最小程度。虽然原本的话必须得由团长向您亲自道谢才行，不过团长因为人们的悲惨状况而心情激动，所以还请原谅由我代为提及。”
古斯塔偷偷向少年看去，然后又望向了地面。
“不要紧，就请去劝慰团长好了。”
“非常感谢。”
“说起来所谓的悲惨状况是怎么回事？”
“我们询问了救出的几人，他们说那些家伙正在剥取俘虏的皮肤，看起来不是亚人们，而是克朗特派来的恶魔干的……”
虽然觉得那是为了帮“因为悲惨状况而情绪激动的团长”的无礼行为善后而编造出来的借口，不过看来并不是那样。
就在尼娅感到惊讶之时，一旁的劳尔却像是感到不可思议般地歪过头去。
“为什么是皮肤？为了什么？”
“不，我们也完全不明白……虽然亚人们好像并没有参与那样的事……劳尔阁下有什么头绪吗？比如恶魔的仪式之类？”
“不，抱歉，我也完全不明白，完全无法推测，克朗特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呢？”
劳尔好像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地如此回答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依旧弄不明白。尽管那么说，毕竟是恶魔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让人类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