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眼皮微抬,悬在半空的手指僵了一瞬,随即拿起一只奶黄包咬了一口,囫囵道:“他怎么还在这儿?没人让他回去吗?”
橘曦扁了扁嘴,有些语塞。
林凡用肩膀怼她一下,争到梵音身前,愤愤道:“他都昏迷这么久了,早该醒了,到现在都没醒,我看就是装睡呢,主人,您就应该让司徒大哥和严大哥合力把他给丢出去,教他永远别踏入骠骑军的营地。”
橘曦不满地撞回去,“说什么呢你?你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呢?军医不也没查出来病因呢吗?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装睡啊?”
林凡越发看不惯橘曦维护裴苏御的模样,摔了筷子道:“军医都没查出来病因,哪可不就是没病吗?没病昏迷这么久,难道不是装睡?你是教裴苏御那张脸迷昏头了吧你!”
橘曦怔了下,偷觑了眼梵音的神色,猛推林凡一把,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教人家迷昏头了?!”
林凡嘴硬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极力否认就是最好的佐证!”
橘曦涨红了小脸,“你莫名其妙!”
吵得梵音脑仁疼。
“行了。”梵音用筷子猛戳了下盘子,认真道:“因为个外人也能吵起来,你们俩多大了?加起来超过三岁没?”
两人哼哼唧唧地互瞪一眼,纷纷别过头。
梵音刚睡醒,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起身整理衣袖,边问道:“逸兴思是不是在隔壁呢?”
林凡眼眸亮晶晶的,笑说是。
梵音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们两个都回去休息吧。”
见梵音最后选择逸兴思,胜负已分,林凡得意地朝橘曦抬了抬下巴,殷勤地跟上梵音,“主人,要不我也去吧,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什么的。”
梵音边走边道:“可以。对了,之前跟席军和胡军那场仗,你表现不错,严霜跟我夸你来着,寻思给你往上升一升。”
林凡惊喜道:“真哒?!那我回头好好谢谢严大哥!”
梵音轻笑道:“谢什么?都是你应得的,要想继续往上走,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林凡拍着胸脯道:“我会的主人!保证不给您丢脸!”
梵音揉揉他的脑袋。
走出营帐没两步,伯乔风风火火跑过来,神情又急又慌,额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娘娘!”伯乔本能地开口,后又意识到不对劲,改口道:“将、将军……”
林凡横身在两人中间,没好气道:“你又来干什么?”
伯乔暗瞪他一眼,努力与梵音对视,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慌乱,“将军,您去看看公子吧,公子到现在还没醒,方才又忽然开始发起高烧了,我实在没辙了,求您去看一眼,就一眼!”
林凡拧着眉头,不客气道:“有病你就找军医啊,找我家主人做什么?”
伯乔怒火中烧,亦回道:“你们军医要是顶用,我何须来求将军?!”
林凡哼笑一声,“我们军医不顶用,那你就去找你们军医呗?非要赖在我们这,怪我们可还行?”
伯乔简直要给他气糊涂了,这小子一头炸毛,脾气也跟他的头发似的,说两句就着,真是奇了怪了。
“你就是当时春水瑶那个舞狮的少年吧?”
伯乔话锋转得快,林凡一时没能跟上,那段已经尘封甚至不愿再记起的回忆,忽然涌现在眼前,骨子里的自卑和怯懦再次包裹住他,他的声势明显弱下来。
“是。怎么了?”
伯乔怨恨道:“什么怎么了?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当时究竟是谁救下的你?”
林凡迟疑道:“你、你什么意思?”
伯乔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什么意思?当时救下你的,只有将军一人吗?用不用我提醒你,当时将军身旁还有一个人,他的模样甚是普通,可身量却与我家公子一模一样?!”
林凡怔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伯乔红着眼睛,像在替裴苏御救下一只白眼狼委屈,“我想说!那个青衣公子就是我家公子!就是你的主人的夫君!如果不是他当时拿出五百两,你此时此刻都未必能站在这里!现在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让他的夫人去瞧望一眼都不能了吗?!”
“我真是替我家公子不值!”
林凡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那位公子的脸……”
伯乔耐心尽失,“我家公子会易容!”
林凡大震,旋即受伤地闭上了嘴,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如坐针毡地站在那里,越发觉得伯乔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
“行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没有告诉他。”梵音躁郁地揉揉眉头,柔声对林凡说:“好啦,这件事你本来就无需知道什么,那钱是我借的,当时说的很明白,后来我也还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林凡小鹿般的眼睛包了一圈泪,委屈又无措。
梵音的心软了又软,不断地揉揉他的脑袋安抚,“别难过啦,我就过去看看,回来你和我一起去逸兴思那,好不好?”
林凡点点头,闷闷地“嗯”了声。
梵音收了手,临走时别有深意地望了眼橘曦,橘曦用眼神示意梵音“包在我身上”,梵音这才放心地走掉。
她们两人的小动作林凡都看在眼里,梵音走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掉,橘曦拔腿就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地喊他的名字。
不过这次嘛,林凡没有起跃,橘曦很顺利地跟上了他。
伯乔亦步亦趋地跟着梵音,步调焦急走慌乱。
梵音同他简单地了解情况。
“昏迷多久了?”
“三个半时辰了。”
“军医怎么说?”
“军医说脉象无恙,找不到病因。”
“发烧多久了?”
“半个时辰以前。”
“烧到什么程度?有说胡话吗?”
“……有。”
“说什么?”
“……他一直……在念您的名字……”
梵音忽然停了下脚步。
严霜见梵音来,给她撩起帐帘,梵音稍作停顿后,最终还是选择进去。
床榻上,裴苏御呼吸略显急促,嘴里囫囵说着话,细听,果真是“阿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