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立即引起了不少老者的共鸣,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目的并非为了什么宏图霸业,也不是为了恢复祖上的无上荣耀,他们更多的是了为了那一口铁锅,一匹上等的丝绸,一把烟草、一盒茶叶,一些常见的药草仅此而言,为此,他们戎马了半生,甚至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兄弟、朋友,可到头来他们的努力厮杀,并没有换取妻儿老小更好的生活,他们依旧穿不上好衣服,吃不上热汤,甚至连一把好的烟草,一些常见的药草都没有,如今他们的老了,打不动了,想的无非是老天爷的眷顾,让他们能有一个安详的晚年,让他的子孙后代能活着回来,战事的残酷让他们更渴望安宁。
脱脱不花眼圈早已通红如火,那双漆黑的眸子从眼前的这一张张期盼而陌生的面容上看了过去,这是他的子民,他们的一生期盼不过是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能喝上一口热汤,穿上一件像样的衣衫,孩子病了能有一把治病的药材,想抽烟的时候,能买到一把上等的烟丝,这个要求并不算高,他就是这样的低要求,他竟也无法满足。他心头忽的生出一副愧疚来,身为他们的可汗,身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这么多年来,到了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子民竟过得如此艰苦。
杨峥也没料到这些蒙古百姓过得如此困苦,惊讶之余,也生出几分同情来,中原以农业经济为主体,这种经济模式最大的好处,就是经济经营规模狭小,生产条件简单,在比较贫瘠的自然条件下也可以存在和再生产;又由于它以家庭为生产和生活单位,容易通过勤劳节俭实现生产和消费的平衡,在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除盐铁外,无事外求,并继续一地,反复不舍,因此而为安定的,平稳的。而蒙古以游牧为主,这种经济模式是一种专业化、流动的经济类型,对农耕社会存在着依赖性,它不能完全脱离种植业,需以整个社会生产和交换的相当发展并产生一定的剩余产品为前提,随着游牧经济发展程度越高,对于种植业的依赖就越高,要求更大范围和更多数量的商品交换,以解决生产、生活用品奇缺等社会问题。交换也就成了赖以生存的首选了,中原虽有为数不多的贸易,但在经济往来中,主要是一种“赐”、“贡”的贸易形式,属内敛型的贸易,比如明朝郑和七下西洋,船队满载的瓷器、丝绸、茶叶等中国特产,到外国后,都是把这些特产“赐”给当地的国王,同时接受该国的所谓“贡品”,比如象牙、香料、珊瑚、珠宝等特产,并不计较经济得失,属于一种“货换货,二头乐”的友好交往,其政治上互相往来的意义远比经济上的意义重大。在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迫于生活游牧民族通常采取了战争、掠夺、和亲、互市等方式来满足自己的需要,所以形成了一种战争、掠夺、和亲、互市反复循环的路子,但在这种循环的模式当中,游牧民族不稳定性大多数是处于被动状态。
大明与蒙古彼此仇恨了差不多两百年了,两百年没有和亲,面前有互市也都是诸多限制,根本无法满足日益壮大的蒙古的需求,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当休整的鞑子实力强大后,就不得不走上了一条通过战场抢夺他们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这个代价付极高,可他们不得不去做,反过来的是大明为了防止鞑子南侵也采取报复的行动。每年秋季,派兵深入草原纵火焚烧草场,谓之“烧荒”,使牧区的牲畜因缺草而无法过冬;明军还经常偷袭
蒙古的营地,赶走大量的牲畜,谓之“捣巢”。明朝与蒙古如此严重对立,使得牧区在生产和生活上更加困难,鞑子越是困苦,就越希望打破这种局面,所以多次南下犯边,烧杀掳掠,酿成战事。大明也不得不花费巨大的精力去应付鞑子的战事,但游牧民族马上作战,来去迅速,进剿的明军却辎重繁多,行动缓慢,深入草原又人地两生,补给困难,加上草原地区的游牧民族众多,你来我走,即使打败了一个对手,也无法防止其他的游牧民族来填补空白.因此再大的胜仗也只能是暂时解决问题.最后,明军往往纪律涣散,对边境民众的危害甚至不比那些前来劫掠的游牧民族小.据估算,一次大军出征,可能要耗费大明全年财政收入的1/4以上.而取得的战果往往仅仅是“斩敌首”几十上百,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冤死百姓的人头——明军的确干过这种“杀良冒功”的行径,在这种行径下,边疆的军防也破坏得严重,生活在此处的百姓苦不堪言,许多逃亡于蒙古地区,并逐渐定居于蒙古与大明的夹缝之中,谁的势力大就倒向谁,让大明的边疆情况越发复杂起来,常常让朝廷头疼不已,这也是他迫不及待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蒙古百姓困苦的生活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时也看不出这些老者的心思是作何打算,毕竟自己的亲人都死在一场一场的战事,谁也不知他们心里的怨恨还在不在,今时今日还放不放的下那点仇恨。
脱脱不花似看出了杨峥心里的担心,急忙将杨峥此番带着大明朝廷互市的消息说了。
杨峥本以为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怎么着也该让这帮老者面上欢喜一阵,但他的双眼看到了却是一张张冷漠,淡然的脸庞,没说话,没交流,甚至没有欢喜,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杨峥。
杨峥心里猛的跳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声,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今日若不能说服这帮老者,互市的构想怕是就此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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