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噔噔噔噔”连续退了十多步,才将这力道完全卸去。张宇杰站在前方,身体依然摇摇摆摆,眼睛依然扑朔迷离,脑袋还茫然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就好像刚才那一拳和他无关似的。
“好。好啊。”周明这次发自真心地笑了。他左右看了看,角落里摆放着许多空瓶子,正是之前运送来的各种各样的酒。
“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张宇杰突然吐出两句话,整个人又呈“s”形步伐朝着周明攻了过来!这步伐纷乱无比,毫无章法可言,就好像是一个醉汉喝多了随便乱走,直看的周明眼花缭乱,心烦意乱,努力稳住心神,方才和张宇杰缠斗在一起!
“来吧,看看是你的醉拳厉害,还是我的太极拳厉害!”
“不!”张宇杰醉醺醺地说道:“这是战神和单挑王之间的较量!”
老宋站在院子中央,听着对面那间大屋子里不时传来的打斗之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矗立在寒风中的坚石,大海中的灯塔。
“今天的食物送过去了吗?”老宋突然开口问道。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手下说:“送过去了。”
“他们这样多长时间了?”
“十三天了。”
老宋点点头,又问:“红莲那边什么情况?”
“广东各大出口都被他封锁的死死的,而且还在不断加派人手,逐渐开始往其他地方蔓延,似乎一定要找出他们两个。”
老宋依然没有表情,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放回了口袋,深呼吸了两口气才说道:“让兄弟们加紧防范。这几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这间屋子。”
“好。”那人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老宋继续站在院子里,头顶上的太阳慢慢偏离了方向,逐渐向西边沉了下去。但他的人始终都没有动,额头上的皱纹像是永不磨灭的沟壑。
倪思慧抱着孩子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身后还紧跟着两个老妈子,正焦急地说:“你还在坐月子,不能随便下地走动啊。”倪思慧却不理他们,仍旧固执地朝着老宋走了过去。两个老妈子只好站住,胆怯地看着老宋。
“半个月了。”倪思慧平静地说:“都快半个月了,他们在里面搞什么?”
“在练功。”老宋说:“他们两人在恶狼帮中的地位都十分超然,所以我们也不好打搅。而且他们吃了、喝了、睡了,所以……”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情况了吗?”倪思慧打断他的话问道。
“据每天送饭进去的兄弟说,他们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对打。”
“这两个疯子。”倪思慧不满地说:“恐怕已经把外面的事情忘了吧?我去叫他们。”说完。便抱着孩子走向那间大屋子。
老宋没有阻拦。他没有资格去打扰那两位少年,不代表倪思慧没有资格。
倪思慧走到门口,抬腿就踢开了屋门,张口便道:“姑奶奶都快无聊死了,你们两个王八蛋到底打够了没有!”
倪思慧的脾气很不好,能让她发脾气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在新香市,她有十二生肖撑腰,有老爸做后台,即便是发再大的脾气也没人敢说什么。现在来到广东,跟了张宇杰,虽然脾气有所收敛,但她该发脾气的时候就绝不会憋着。
就连出了名的混蛋张宇杰都拿她没有办法,否则……张宇杰一看到倪思慧发脾气,就忍不住夹紧双腿,生怕小弟弟再受重创。
倪思慧在门口一骂街。屋子里正陷入忘我打斗状态中的二人便一起停了手,呆呆地看着犹如夜叉一般的倪思慧。--只是这夜叉也太漂亮了。
倪思慧怀中的婴儿也咿咿呀呀作响,仿佛在痛斥二人的不管不顾。
“媳……媳妇。”张宇杰双眼迷离,身子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稳,歪歪扭扭地朝着倪思慧走了过来。
倪思慧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揪住了张宇杰的嘴巴:“老娘躺在床上坐月子,无聊的都快憋疯了,你口口声声说是要练功去杀红莲,却躲在这里偷偷喝酒,弄得一身醉气,到底是想怎么样?”
“哎呦哎呦……”张宇杰哭丧着脸:“姑奶奶,我这是练醉拳啊,不喝酒不行啊……”
“醉拳?你糊弄谁呢?”倪思慧的手加重了力气,气呼呼地说:“你当你是苏乞儿啊?还练醉拳。说谎都不打草稿!你看二哥,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潇洒有型,风度翩翩。你呢?多少天没洗澡呢,一副蓬头垢面,活脱脱一个乞丐!”
张宇杰摆着双手,求救似的看向周明。周明连忙走过来,语无伦次地说:“弟妹,你先松手,我慢慢和你解释。三弟他真的在练醉拳,而且他也真的是苏乞儿的传人……”
“好啊你,串通二哥一起骗我,看我不把你废了!”倪思慧松开张宇杰的耳朵,同时一抬腿踹向张宇杰两腿之间。
周明在这关键时刻闭上了眼睛,他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
张宇杰也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动了。
惨叫声划破整间屋子。
在倪思慧怀中的张杀莲咿呀咿呀地笑了起来,两只手不停摆动着,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而院中的老宋,腮帮子上的肌肉不断颤动着。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弹的他,在听到这样的惨叫声后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身为恶狼帮隐堂中佼佼者的他,擅收集情报,自然对倪思慧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
那样的疼痛,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再忍心看下去啊……
老宋往后退了两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生怕殃及池鱼。
练功房内,张宇杰依然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蜷缩成一团。听周明解释完的倪思慧大感愧意,将孩子递给周明看管,忙弯下身去搀扶着张宇杰坐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嘛……”
张宇杰哭丧着脸说:“姑奶奶,你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倪思慧摸了摸鼻尖,说道:“可我真的快憋死了。坐月子比生孩子痛苦多了,而且那两个老妈子罗里吧嗦,唠唠叨叨,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我和她们一点点共同语言也没有……”
“忽略了你也是我的错。”张宇杰强忍着胯下的痛苦,搂着倪思慧的肩膀站起来:“媳妇,以后咱的脾气可不能这么急,啊……”
倪思慧点了点头,又看向周明怀中的婴儿,委屈地说道:“你看孩子的次数,还没有二哥看的次数多呢……”
“我的错,我的错。”张宇杰从周明手里接过孩子,但见那婴儿生的眉清目秀,果然和自己十分相像,当下十分喜爱,情不自禁抱着他转起了圈。还在酒醉状态中的他,站都站不稳哪里转的动圈?只见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哎……”周明和倪思慧一起惊叫起来,同时伸出手去搀扶。
张宇杰在快要倒下的一霎那却又站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说道:“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你们以为我真的醉了吗?哈哈哈哈……二哥,时机既已成熟,我们就计划计划如何取那红莲的狗命吧!”
红莲这几天越来越焦急,吃不香、睡不稳,甚至起了一嘴的水泡。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那两个少年的消息了,成为麒麟帮新任帮主的他,自以为可以将整个广东都握于手心的男人,竟然连两个区区少年都找不到,这是何等的屈辱!
帮中不安分的势力亦蠢蠢欲动,他知道高健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夺回权利,而那帮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元老们也有一大部分支持着高健。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红莲几乎忙的焦头烂额,最可悲的是,他连对手都找不到在哪里。
他有一肚子的气没有对象、亦没有地方发泄,而且以他的性格和脾气,更不会轻易对人诉说--但在面对白文的时候却是个例外。
他认为白文是个智者,可以解决这世界上所有的难题。
“我该怎么办?”他问白文。
“等。”白文说:“你要相信,他们比你还要着急。躲在阴暗处的是他们,老鼠在面对猫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躲藏起来,因为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
红莲松了口气:“你是说,他们迟迟不肯出现,是因为怕我?”以医冬巴。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吗?”白文反问道:“如果他们有充足的把握置你于死地,为什么不现在就跳出来痛快地来一刀?”
“所以说,有优势的是我?”红莲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千真万确。”白文说:“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个觉,以最完美的身体状态去迎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
“你说得对。”红莲伸了个懒腰,经过白文一番梳理之后,他真的觉得轻松了许多。“我现在就去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再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