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就是他打退了那一拨又一拨高手的攻击?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有此等实力。“你凭什么可以娶我的女儿?”这是倪震的第一句话。
张宇杰有一个优点,就是无论心里多么紧张、局促和不安,都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锻炼出来的本事,孤儿院的生活让他衣食皆忧。无奈之下只好去偷去抢,即便被人抓个现行也能表现的很无辜,就仿佛不是他做的一样。
有个经典案例就可以证明他的心理素质:那是张宇杰还在十二岁的时候,孤儿院附近有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楼,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铁,随便偷出来一些就可以换钱买吃的。张宇杰成功得手了四五次,然后决定干一票大的。所谓“大的”也不过是一截铁梯子而已,张宇杰小小年纪,扛着铁梯子吭哧吭哧准备走出工地的时候,一个壮硕的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
保安就站在大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屑地看着那个扛着铁梯子的男孩,准备狠狠地给他一顿教训看看。张宇杰抬头看了看保安,没有慌也没有乱,他把铁梯子放在地上,小跑过去拖着那保安的衣服说:“叔叔。你帮我拿一下那个梯子好吗?我搬不动。”
保安怔住。折在他手上的小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还是第一次帮他搬赃物的。趁着保安发怔的时间,张宇杰继续可怜巴巴地说道:“我的风筝挂在外边那棵树上了,只好进来找个梯子去摘风筝,但是现在搬不动梯子了。”还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就仿佛那上面真的有个风筝似的。
工地的大门外是一群和张宇杰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这里,期待那个保安能狠狠揍张宇杰一顿。保安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个孩子所说是真是假,最终心烦意乱地让张宇杰离开了。张宇杰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在走到大门口,看到那群瞠目结舌的孩子时,从鼻孔大大地哼出了一口气。土乒有划。
像这样的故事,在张宇杰过去的生活里发生过很多次,所以说当倪震开口诘问的时候,虽然他心里紧张不已,但还是冷静从容地说道:“我爱她,她也爱我。”
“你是在演偶像剧吗?”倪震不屑地说道:“难道我女儿明天和一个叫花子相爱。我也可以置之不顾吗?说说你的硬性条件,到底有什么资格娶我女儿!”
张宇杰明白了和倪震交流的方式,所以直截了当地说道:“恶狼帮武堂堂主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他随时都可以把那个位置让给我。”
“哦?”倪震笑了:“我从未见过有人愿意将手中的权利拱手相让,别说是拜把子的兄弟了,就算是亲兄弟都不可能!”
“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界上没有。”张宇杰正色道:“我和我二哥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你能够想像的。倘若我是这武堂堂主,他有需要,我也会让给他。”
倪震当然知道武堂堂主的分量,那在新香市几乎是颠倒乾坤的力量,所以便更加不屑:“你们是将这‘武堂堂主’当作过家家的游戏一般么?”
“不。”张宇杰说:“只是我们觉得有些东西比权利更重要。”
倪震怔住,看着面前这个诚恳的男孩,从他的眼睛中能看到这个世间很少有的认真。倪震不是个轻易会被感动的人,但这一霎那,他也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热血,也曾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女人不顾一切,以至于浑身都有些躁动起来。
“希望你们永远都有这么好的感情。”倪震说这句话的时候发自真心,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这几十年的沉浮,让他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的,兄弟、女人、感情、义气,都是说捅你一刀就捅你一刀的东西。
“谢谢。”张宇杰说道。他发觉这个“老丈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
“不用谢,我还没有答应你和我女儿在一起。”倪震悠悠道:“告诉你,在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把倪思慧和你们的孩子接走了。”
张宇杰心中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又想起倪思慧曾经说过的话,便硬生生忍下来:“其实我早就想到了!”
“是吗?”倪震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你是她父亲。”张宇杰说:“你总不会害她。”
倪震笑得更开心了:“不错,还算你有些脑子。好,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还想和慧儿继续在一起,就做了武堂堂主再来吧,省的叫人家说闲话:倪震一世英名,找了个女婿却是草包一个!”
“好,就这么定了。”张宇杰转身就走,心想这次谈判还算顺利。
张宇杰离开之后,阿祥便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他说他可以做恶狼帮的武堂堂主。”倪震皱着眉头说道。
“是吗?!”阿祥不可思议地说道:“在他没来之前,大哥本来只是准备让他能在新香市混出些名头来,怎么现在又要他做武堂堂主了?那可实在是比登天还要难啊!”
“不是我要他做的。”倪震说:“是他自己说要做武堂堂主的。”
“啊?!”阿祥一脸愕然,武堂堂主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势力,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阶层,这张宇杰随随便便就做出了承诺,是善于说大话还是真有把握?
“拭目以待吧。”倪震摆了摆手:“反正慧儿还在我手里,他要做不到,迟早还得来求我。对了,随后你让天行会把人送过来,你先安置一下,我暂时不见她,省的看了生气!”
……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大仓库,本来漆黑一片,随着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仓库内的白炽灯也纷纷亮了起来。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肩上扛着一个妙龄少女,正气喘吁吁地走着。
少年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走上几步,便要歇上一会儿。在他肩上的少女面容美丽,少年侧头看了看,发现她还昏睡着,便继续往前走,一时没留神脚下,不知踢到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已经千苍百孔的布娃娃,上面还写着“周明”的名字。
少年的眼睛立刻迸发出狠毒的光芒,又是一脚朝着布娃娃踩了上去,使劲蹂躏了几下,似乎才解了气,继续朝前走。
仓库的中心地带布置地像是个小窝,各种生活用品齐全,还有张钢丝床,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些衣物和杯子。少年走到床前,将肩上的少女放下,这才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那些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坐了一会儿,他翻身起来,寻了些普通的医药品,简单地给自己包扎着。可惜脊背上有几道伤口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努力了几次终究无功而返,只能“望伤兴叹”却毫无办法。
“啊”的一声轻叫。少年皱了皱眉,扭过头来,看到刚才昏迷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
“马……马良……”少女坐了起来,指着少年哆哆嗦嗦地说道。
原来,这受伤的少年正是马良,而这美丽的少女自然是被他劫来的楚婷婷了。
“叫我做什么?”马良眯着眼睛,自然而然散发出狠厉的气势,让楚婷婷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地方?”楚婷婷打量着四周,虽然后背冷汗浸湿,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颖呢?她怎么样了?”
“自身难保还管别人。”马良不屑地笑着:“周明怎么会找你这种没脑子的女朋友?”
马良越是不告诉她,她就越着急,也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猛一下站起来:“快告诉我宋颖怎么样了?你,你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也没怎么样。”马良碰不到背上的伤口,只好转而去照拂其他伤口,清洗、擦药、包扎,动作娴熟,显然经常做这些事情。“也就是踹了她几脚,让她站不起来罢了。还有,你晕过去后翟光来了,你看我这满身的伤,就是他打的。”
“啊,那,那……”楚婷婷思绪万千,既然翟光来了,还把马良打成那个样子,可怎么还会让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说……
“你没猜错。”马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把翟光杀了,就把刀捅在他肚子上,一刀毙命。”
“怎……怎么可能。”楚婷婷惊恐无比,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在她们这些人心中,龙凤楼的翟光和保卫科的刘杰一般,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打败,会被杀死?
“事实就是如此,不然我怎么会把你带过来?”其实马良也不知道翟光究竟死了没有,当时他已没有余力去查探一下,但凭感觉,翟光应该是必死无疑了。此时这么说,自然也是为了让楚婷婷更加害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