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长老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与过去未来的许多岁月一样,对于多向时间里的文明来说,一切都可以漫不经心地进行,即使犯下大错,也没有哪个个体或群体需为此负责,他们凭借在时间之河里的优势,摆脱了因果关系的束缚,总有一次是对的。这是那些单向时间里的文明所无法理解的。
只是,一切都有个尽头,熵增成了最后的代价。那些岁月,主长老不知道算是过去还是未来,起初他并没有过去未来的概念,只是在不久前他从一个副序列的区域里发现了那些他们无意间诱导出来的文明,有意思的是这些文明还是单向时间的,也就是从某一刻起,主长老知道了那些概念,很有意思,听起来那么有趣,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文明。
事实上那个文明和其他的单向文明并无区别,但主长老看到它了,并且看了几眼,于是那个文明在其他文明中便显出了别样的意义,虽然它还是毫无奇特之处,但伟大的感觉概率在发生着奇妙的作用。
主长老觉得它不仅仅是有趣,还应该要加点别的什么,像所有的漫不经心一样,他把那个文明从序列里提了出来,把它放到自己主序列的战略里,这一刻,它的意义已然不同。
既然放到了战略里,那还是看看吧,主张老的仍是那样的漫不经心,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代名词,一种难以改掉的恶习。
主长老找到了其中一个管理员,管理员不知已经睡了多久,他金属的鳞片上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尘埃。主长老没有打扰他,他恢复了未进化前的本体,像是一条竹节虫,他从管理员的大脑里复制了动态脑图,用以打开主序列仓的主舱门。
管理员醒了过来,但他没有提醒长老,后者在复制管理员脑图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长老晃了晃显得零散的身躯,他似乎想表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进入战略需要压缩多余的时间维度,但长老仍把这当作一次小小的游戏。
时间维度压缩的时候长老仿佛经历了一个真空,在那里做着数十亿宇宙的幻梦,在清醒的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哲学家的宣言,那次他们同样漫不经心地谈论一些关于终极的问题,哲学家的提问很简单,他说:“如何在艺术上表达哲学的崩溃!”
哲学家既像是提问又像是在回答,长老有些惊讶,“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艺术无法表达哲学的崩溃。”
哲学家继续说:“隐喻就是宇宙的另一种形式。”
直到见识过那些单向文明之前,长老都把哲学家的言语当作胡说八道,只是在那之后他又认为那是哲学家故意取闹的把戏,简直无聊至极。
长老尽量不使用关于时间的词语,但是进入单向文明的世界后,他不得不沾染了那里的恶习。现在想起来,哲学家说的不无道理。
诚然,一切都和隐喻有关,在宇宙那些滚烫或冰冷的星海里,在那些引力的涟漪之间充斥着无数智慧体的躁动,没有人能读懂它们全部的含义,隐喻就是真相,然而每个人的真相却大不相同。
哲学家像是宇宙中的游方道人,起初他对行星碰撞造成的震荡很感兴趣,他用一种自己称之为拾音器的东西,把那些引力的涟漪一点点收集起来,等到有一天他收集的兴趣消失直之时,他就会把那些涟漪编成美妙的乐章。
哲学家去游方的时候,长老也在进行着他自己的任务,这也是一次小小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