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可以说是侮辱性极强。
辛生拢拢衣袖，把手揣进袖子里，语气嘲讽道：“司徒大人啊，这人得走正道明白吗，总是想着走歪道，是会跌跟头的。”
现在司徒休跌的跟头，就是跌在了辛生这里。
他意识到自己被耍，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对辛生怒目而视，准备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虽说他现在被元珑厌弃，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辛生无功名在身，如此戏耍司徒休，可以说是大不敬的行为。
“你是何人。”司徒休语气冰冷的说：“可敢报上名来，莫不是敢说敢做不敢当？”
“辛生，将人赶走了吗？”
院内传出了比司徒休声音更冷的声音，沈修璟从院中走出来，给辛生的恶作剧收场。
沈修璟神情淡漠，没有给司徒休任何眼神，走到辛生身边，将他从石头上拔起来，丢进了庭廊。
“若是闲来无事，就去前线帮着收拾战场。”沈修璟冷冷的说：“和有奶便是娘的人待久了，你要是也染上这毛病，就提头滚蛋。”
辛生插诨打科：“提谁的头，提属下的头吗，属下都没头了还怎么提头啊。殿下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可不是那些不知感恩的家伙。”
两人一唱一和都在挤兑司徒休。
司徒休不蠢，他听得出来，自己不受沈修璟的待见，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毕竟安洛先可以得到三皇子的帮助，重新回到元珑的视野中，司徒休感觉他也是可以的。
在这个时候，弱弱地为自己辩解，是没有用处的。
想有效果，得下重药！
司徒休心一横，出声质问：“三殿下很了解臣吗？若是道听途说，能分得清有没有冤枉臣吗？”
“臣本以为三殿下是智者，却不成想，三殿下竟然也会因为那些真假难辨的事，听到三言两语，就对一个人做出了偏颇的判断。”
“臣想不通，三殿下为何会是这种人！”
大部分被质疑的人，会下意识自证。
司徒休下的重药，是准备在沈修璟自证的时候，借机辩解，来改变他在沈修璟心中的印象。
这一招很险。
因为沈修璟若是容易恼羞成怒的人，他就不会自证，而是要让司徒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来达成他本身的正确。
以司徒休听说过的沈修璟来判断，恼羞成怒的可能性极小。
当然他判断不到，沈修璟不仅不自证，他反而承认了司徒休的说法。
“你说得对，本宫的确偏颇，本宫何须去了解你，本宫只需与五弟同仇敌忾便可。”
“再者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宫来了解你。如你这般模样，本宫见得不少，你所骄傲的才学，本宫见得更多。”
“若不是五弟曾对你有几分优待，在你擅自接近本宫住所时，你就已经没命了。”
权势，是高不可攀，且冰冷的。
沈修璟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司徒休，他冷哼道：“司徒休，在这世上，太子是独一人的存在，不是每个上位者，都会宽容。”
直到此刻，司徒休终于感受到了危险。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走安洛先的路，他也来不及想这些，只能忍着内心的恐惧，低头行礼告退。
然而他刚低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修璟便决定了他的命运。
“来人，拖下去，把他没用的那条腿打断。”沈修璟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条暂且有用的命就先留着，回洛阳后再说。”
求饶是没用的。
眼前的人心硬如铁，不会因为求饶改变想法。
所以就算司徒休再恐惧，他也闭紧牙关，没有让自己失去所有的尊严。
他瘸的腿，是因为幼时没有长好，变成了一长一短，并不是完全没有，也不是没有知觉。
当棍棒落下，骨头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司徒休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袖子。
行刑的人没有过多理会，断完他的腿，就离开了。
疼痛让司徒休根本没法爬起来，他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
脑中回想着这些年的一幕幕，却也空空荡荡。
“打完了？”崔亦雪问。
“打完了。”采光回答。
“那现在再踹他那条好腿，是不是太缺德了？”崔亦雪又问。
采光沉默一瞬：“三殿下都没让人打他那条好腿。”
“可我只是想踹一脚，三皇子可是直接把他腿给打断了，就算那条不是好腿，也是断了啊。”
墙头的几个人还在聊天，没有谁同情司徒休的下场。
崔亦雪不仅不同情，她还觉得沈修璟是看在元珑的面子上留了手，换她来下令，就让人把司徒休那条好腿给断了。
不在意知遇之恩，不明白自己得到的是什么机会，那就回家躺着去！
史书翻一翻，有几个身体有残还能入朝为官，并且在六部里大有作为的？
这种例子和女将一样罕见，只有司徒休这种蠢货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他用计谋得来的，是他应得的，所以主子是谁都无所谓。
想到自己，崔亦雪突然明白，为什么安洛先偶然提起其他臣下，都是一副说蠢人的样子了。
元珑的其他臣下……不会都有自己应得的想法吧……
“再过两年，能不能留下他的命，也要看他还有没有可用的价值。”元珑语调懒散：“他最好多积福，这样死得能舒服些。”
反正，只要他私下里找沈修璟的事，传到沈济的耳朵里，那他在沈济心里就是个死人了。
元珑的臣下，但凡主动出击，无论是和沈修璟接触，还是和沈卓接触，在沈济看来都算是背叛。
崔亦雪和采光都闭上了嘴，这下两人看向司徒休的目光里，带了两分怜悯。
这是已知命运，对亡者的怜悯。
不知道自己被观察的司徒休，躺在地上安静了许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声音很大，可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而是充满了愤懑。
“果然，无论过了多少年，我还是很讨厌这种人。”司徒休嗤笑两声：“我受的苦，是别人给的恩典，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