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磕鸡蛋有讲究,叶檀用一个螺丝刀,把鸡蛋两头,小心翼翼各敲开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洞,然后摇晃着往外迅速倒蛋液。
因为压力压强的概念,所以为了保证蛋液流速快,才必须敲开两个洞。
最后把空鸡蛋皮,放在一个筐里。
这个空鸡蛋皮,他有用。
叶檀想留着、等明年开春时,就早早把鸡蛋皮、扣在香椿树的树尖子上,然后香椿芽就会在鸡蛋皮里潜滋暗长……到时候采摘鸡蛋皮就可以了。
因为一个鸡蛋皮子里面,都是塞满了香椿芽。
香椿芽因为被鸡蛋皮束缚,最后磕出来的样子,就是个椭圆的黄球,而且香椿芽在鸡蛋皮里见光不足,吃起来更是香嫩无比。
这就是“香椿蛋”的做法。
小郝一边烧火,一边纳闷着叶檀的举动,打死他也搞不明白这些鸡蛋皮,还能有什么特别用处。
蛋液已经有多半盆,叶檀放盐面,为了保证口感绵软,不是死咸死咸的,他还放了一点点糖……把刚才切碎的香椿碎,一股脑扔在了盆里,拿起筷子顺一个方向搅动。
当锅底的荤油有些热了时,放一把葱花,炒香后,叶檀端起盆,一下倒进去了三分之一的蛋液。
这好东西一遇到油锅,香味立马一路尖叫, “挠挠挠挠”的跑出来。
“这也太香了!”
小郝忍不住都打了一个喷嚏,并且揉了揉“咕咕”乱叫的肚子,因为他长这么大,没吃过香椿,便连着喊着。
“叶哥,真香!”
叶檀听了,含笑不语。
鸡蛋香椿几乎遇热就熟,见它们已经成型了,叶檀便用木铲,横竖切了十几下,香椿鸡蛋立刻成为了沙糖桔大小的块,最后,铲出来放盆里……又接着第二锅,第三锅才完毕。
小郝把小推车弄出来,撂放了满满一大车,还有2只水桶,这次桶里是红豆汤,不是豆粥。
豆汤与豆粥有区别。
把滚开的水里、只放一把豆子,等水的颜色变了,滋味变了,有一股子浓浓豆子香味屡屡冒出,就算是合格的豆汤;豆粥则是多放一把豆子,烧火到豆子全部开花为止。
有人在夏天,喜欢把半把绿豆丢进暖水壶里,然后焖几分钟,倒出来的水便是绿豆汤,消暑饮品。
到了宅基地,依然还是4人一组的砸夯……他们汗流浃背,裤子好歹挂着,露出肚皮。
“嗨哟嗨哟”,砸夯歌依然不绝于耳。
此刻,小郝已经撂稳了小推车,只见喊号的满眼惊喜,他一挥旗子。
“好了!开饭!”
一听开饭?一听香椿鸡蛋?所有人都从深坑里纵身一跃,扑过去拿起碗、奋力跑向小推车。
叶檀一旁看着,他们的组长又开始忙碌着分饭,小郝在一旁打下手。
崔师傅又从半里地之外,连跑再颠、赶紧过来解馋,“嗨,给我留着一份,给我留着!”
嫌弃自己跑得慢,不知小推车这具体啥情况,崔师傅急不可耐大喊着,生怕丢落下自己。
叶檀撤后身子,朝着崔师傅一挥手。
那意思是知道了,放心吧。
崔师傅这才停止喊话,等快步到跟前,朝着叶檀打个招呼,就赶紧围住小推车嗅着香味,并且扒头探脑。
组长一看,哈哈笑。
“这么老大岁数,还为了口吃,心急火燎成这样?”
“嘿嘿,分谁做的饭,人家叶老弟做的高档好吃,国营大饭店,都没有这样的一口。”
等着都吃好了,组长又挨个给盛满豆子汤。
最后,叶檀又掀开另一个笸箩,“这还给你们带来了16块花糕,依然是一个掰两半,分着吃。”
他们原本都吃饱了,都打嗝了,没想到,竟然又有花糕填缝并解馋?这群人便又迅速围过来。
“嗨呀,我来我来,”
“去,别加塞!”
“比过年的日子还美!”
叶檀看着空空如也的小车子,摇着头、无奈笑着,幸亏是快走了,不然,是不是连笸箩都要舔一舔了。
他朝着崔师傅还有组长,小郝打了声招呼,也就推起小推车往回走了。
杨家,见杨爱党又要出门。
叶檀撂下小推车,“还去找月半夏?”
杨爱党点头,总之,是脸色不大好。
“那就把这衣服、给她捎去吧,她要的衣服,都给做好了。”
杨爱党点头,但是,内心复杂的很。
叶檀用一个包袱皮,包裹着衣服,杨爱党接过来,勉强挤出来了一丝笑意。
叶檀见他眼圈红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别太难过,即使结局是柳暗花明,但是,什么事情总也要有个过程,过程走全了,未来结局,便是老天爷裁决的结果,一切听天由命就好。”
“嗯?”杨爱党拍了拍脑袋,他表示听不懂。
叶檀不好说明白。
“你去吧,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再说,聚散终归都是命中注定,但也有可能是柳暗花明,不是吗?”
“柳暗花明?”
为什么总强调这个?杨爱党想了想,无奈里又叹了一口气,便不再打哑谜。
他抱着怀里的沉甸甸,往知青点走去。
到了知青点,见月半夏领着母亲,刚从茅房回来,往宿舍走,杨爱党赶紧朝着他们打招呼。
月半夏母亲,一翻白眼。
“你瞧那个小矮个,长得还黑?真是地道的庄稼地人,看着比黑土还黑,真是恶心。”
她对杨爱党百般不待见,月半夏也早就看出来了,便也不说什么,只顾朝着杨爱党走去。
杨爱党把包袱递给了月半夏,“这个,是叶知青给你做的,跟杨香凝的一样。”
月半夏赶紧接过来,从边缝往里看看,“还不错,你回来替我谢谢他。”
杨爱党听了,面沉似水。
月半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要不,我们往村外走走去,再说说话?”
杨爱党点头,面颊似乎多了一丝舒展,但是,又不忘戒备的往身后扫射几眼。
发现没人,才与月半夏,往知青大院外头走去。
又是那片玉米地,他们二人相互看一眼,并没多言语,杨爱党踌躇不前,月半夏一拉他。
“走吧,有玉米秧子遮着,咱们也好做一个最后的道别,终究,我只要是回了山西,百分百未来,是再也不见了的。”
见杨爱党眼圈发红。
月半夏一拉,“走!里面方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