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被急急忙忙叫过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裴执这般狼狈模样。
稳了稳心神,才上前两步,裴执见他过来以后,却也没有让开,一双手紧紧的拽着姜梨。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要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元景探脉,发现睡着的人一切身体机能如常。
这倒是怪事了,身体一切如常,却偏偏醒不过来。
裴执在一旁死死盯着,见他没有开口,压抑着声音开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元景将自己身旁的银针收起来,“我还没有瞧见过这样的情况。”
裴执猛的转过身来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元景被他这渗人的目光惊了一下,“阿执,你先不要急。”
这般疑难杂症,或许教自己的那位师傅能够清楚。
元景自幼便在医术之上展现出了超常的天赋,被南山派的掌门人收为关门弟子。
也正是这样,他才学得一手好医术,出神入化。
裴执眸子中透出血来:“我怎么可能不急?”
阿梨好不容易回来了,可如今这般局面躺在床上,表面瞧着没有生死危机,可如今昏迷不醒,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裴执盯着床上的人,一双手紧紧握着。
“元景,你不是号称医术出神入化的吗,你不是说一切如常吗?你让她给我醒过来。”
他这些事情怪不到旁人身上,可心中的怒火滔天,怎样都抑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元景知道他此刻的话当不了真,耐着性子重新开口:“阿执,我没有办法,但是,师父一定有办法。”
南山离这里不远,要是过去将老人家请过来的话,也来得及。
只是南山掌门人,脾气古怪,即便是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元景也摸不透。
他只救自己想救的人,第一眼合自己眼缘的,他便救。
若是他瞧不上眼的,不管你使出浑身解数,都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也曾经有人,想要将他强绑了去救自己家中之人。
只是这南山掌门人也不是吃素的,不仅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更是用的一手好毒。
元景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中带了几分犹豫:“只是我也不知,师父他会不会出手相助。”
睡梦中的姜梨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极其不顺心的事情,眼角滑下一滴晶莹泪水。
裴执握着姜梨的手一紧,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劝说:“带我过去。”
——
中庆城中的事如今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将那草药分下去以后,熬成汤药,每日两碗,不过在第二日的时候,城中人便有明显的精神好转。
一时之间振奋人心,死气沉沉的一座城,似乎一下子又恢复起活力来。
沈嘉乐和沈翊二人,将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是他们父亲的遗愿,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好好把握住。
沈嘉乐本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这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也沉稳了不少。
她知道,如今只剩自己和兄长了,自己就算不能在这些事情上给兄长一些助力,也绝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拖后腿,再给兄长增加负担。
给百姓分发汤药,沈嘉乐在这些事情上一向亲力亲为,也在城中建立不少威望。
沈翊城中这事情损失的士兵,一个一个全部撰写到一张花名册上。
这是他们中庆城的英雄。
英雄不必上战场,能够守候一方百姓,已经足矣。
元景交代下去,将这边的事情以及这一封信呈给陛下,这件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姜梨还一直昏迷未醒,裴执这边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心急如焚,便带着人想要朝南山去。
元景开口,“阿执,不必抱太大希望。”
南山虽然不远,但师父一向喜欢云游四海,极有可能几人过去的时候,师父压根不在南山。
即便师父在南山,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够让师父来救县主。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裴执这般模样,若是再将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就是捅他的心窝子。
元景这一方面还是极其了解裴执,即便是只有一分渺茫希望,裴执也绝对不会放弃。
裴执本来就是个极其固执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就将人放在自己的心坎里,谁都碰不得。
即便是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沈家兄妹二人知道几人准备离开,一同来为其送行。
姜梨被安排在软轿之中,躺在里面,面色红润,似乎只是睡了过去。
沈嘉乐看到,眼中含泪。
她是喜欢姜梨,当初自己被人贩子追赶走投无路之时,是姜梨毫不犹豫站出身来保护自己。
后来回到城中之后又发现城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姜梨在一旁劝说自己,开导自己。
到后来又是他们去为中庆城采治疫病的草药,姜梨是去了这一趟的话,绝对不会成为这般模样。
沈嘉乐心中感激,看到姜梨这般模样,又很是愧疚。
不知道二人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可能,她还想当着面感激一番那个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少女。
裴执没有说话,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姜梨身上。
周身气场焦躁。
元景随意与沈家兄妹二人客套了几句:“如今城中的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各位多加保重。”
沈翊知道几人着急走,也没有说别的多的话。
“县主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咱们有缘再聚。”
说完这话之后,拱手,呈谢礼。
以前这几个人是他们中庆城的恩人,不管怎么样,这一份恩情他们是记在心中了。
如今城门大开之后,沈家兄妹也知道了外面的谣言。
说是他们沈家,是他们中庆城想要造反。
说不委屈是假的,父亲用自己的性命守住中庆城,满腔都是爱国,却被误解成这样。
也还好是这一次,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清楚,给陛下的那份折子之中,再一次表明了沈家忠心。
父亲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如今这一幕,估计也会感到宽慰的。
中庆城,他们兄妹二人守住了!
元景裴执二人拱手道别,“保重。”
随即再也没有办法留恋,驾着马车离开。
夕阳之下,几人背影显得分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