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赫连恒当面消失后,明落尘彻底记住了他。
处理完陨兽后,不仅是明落尘在找他,就连玄术七大家也在找他,可他连同赫家所有人彻底消失,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明落尘相信,有的人既然存在,那就不可能找不到,只是线索不够而已。只要有线索,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人。
眼前挖出的四不像,就是一条很直白的线索。
哪怕下界找不到赫连恒,那也能顺着线索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差不多可以了。”
明落尘找出来的地方一共有十几处,她却只砸开了几处,而这几处足以动摇整个阵法,锁魂阵即将破阵。
此时的凶魂看向明落尘的眼神就如同小羊见了老虎一样,它恨不得从没在明落尘的面前出现过,浑身的凶气收敛得几乎隐形。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有的我都给你!”
凶魂对上明落尘的眼神,魂体忽隐忽现。
明落尘坐回沙发上,面前摆放着几尊四不像,但是看久了她总觉得少了一点意思,所以她耐人寻味地打量凶魂,结果还真的让她发现了端倪。
“有什么直接说,支支吾吾的,小心我让你魂飞魄散。”
凶魂低头,再抬头时开口道:“我告诉你,你能放我离开这里吗?”
“你觉得可能吗?”
凶魂沾过人命,命运已定。
“那你自己找吧,我认命。”
明落尘没想到凶魂到了此刻会这么硬气,还能坚挺着不把秘密说出来,但它想隐藏的东西在她这里只不过是一时没发现而已,最终还是会被找出来的。
明落尘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雨还在下,没有一点月亮,不是找东西的好时机。
但再找不出来,外面那几个就没命了,明落尘从容地站起来,手上多了一把鞭子。
凶魂没能在打鬼鞭下挺住,它颤颤巍巍地求饶,交代了一些事情。
“后院,在喷泉下面。”
“难怪我在屋里面没发现,原来是在外面,心思倒是缜密的。”
雨没停,但事情不能拖,明落尘带着夜十二走进后院,独留凶魂在屋里的窗边看他们行动。
“少夫人,它的话能信吗?”
“听一半信一半,看看里面有什么。”
夜十二要进水,明落尘拦着他,她亲自动手。
明落尘站在喷泉边看了几眼,她点了几个位置做了标记,终于跨过喷泉边缘进入里面。
她在水里摸索,夜十二则按照她的意思清理喷泉旁的东西。
期间,始终没发现异样的明落尘不经意地抬头,就看到凶魂对着夜十二的目光挺有趣的。
明落尘仔细观察了一番,终于确定了一个位置。
“十二,左手那块石头搬开。”
明落尘坐在喷泉边开口,夜十二立即搬开了左手边的石头。
“两点钟方向那块褐色鹅卵石撬了。”
“看到那株像含羞草的野草没有,拔了。”
明落尘说的东西都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但是她发现,只要夜十二动了那些东西,凶魂的目光就凶那么一点。
积少成多,凶魂此刻看起来很凶。
如果它能出来,明落尘相信夜十二一定已经遭殃。
“少夫人,虽然我现在不怕鬼了,但是被鬼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你能不能让它换换人,我怕回头做噩梦。”
明落尘才不管夜十二的歪理,不过她看好了时机也继续动手,这一回她终于摸到了一块东西。
东西入手很冰,明落尘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刚好夜十二也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你先别动那里。”明落尘出声阻止夜十二。
明落尘看清了东西,那竟然是一块魂晶。
魂晶黑得发亮,明落尘随手放在一旁。
“你先看着这东西,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雨势更大了,明落尘再也没摸出第二块魂晶。
夜十二找到的地方有一截埋在土里的木头,已经被磨平了,木头像是嵌在土里一样,偏偏又被花草掩盖,不是仔细寻找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一处。
明落尘只不过弯腰看了一眼,就十分确定那是一截槐树根。
“拿工具挖开。”
夜十二去拿工具,明落尘重新回到别墅里面。
换了一身衣服的明落尘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凶魂隔着一段距离不敢轻易靠近,但它直勾勾看着魂晶的眼神让明落尘很想逗逗它。
“还有秘密的话,最好现在说出来,少几分痛苦。”
凶魂仿佛没有听到明落尘的话,它退后隐身在阴暗中。
明落尘懒得理会凶魂,她把擦头发的毛巾往旁边一扔,拿起桌子上的四不像再仔细研究。
这一次她能发现四不像里面藏着的东西全靠魂晶,之前看过没有问题的一座四不像在近距离接触魂晶后露出了一道小巧的开关。
真的就是很不起眼的一个细节,明落尘还是注意到了。
她动手按下那一点点凸起的地方,底座裂开,掉出了一根细针。
明落尘把细针放在手掌上,没等她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一道凶恶的气息接近,对方的目标是她手里的针。
明落尘手一翻,同时甩出打鬼鞭,冷笑,“这是你自找的。”
凶魂既没抢到东西,也没躲过打鬼鞭的鞭笞,整个魂体发颤,受了很大的折磨。
“给我,那是我的!”
“做鬼不能太贪心。”
凶魂还想来第二次,只是这一次明落尘没有手下留情,一鞭接着一鞭,直接把凶魂打得魂体有些不实。
又是一鞭子,凶魂终于扑倒在地无法动弹,魂体虚化,它离魂飞魄散不远。
“那是我的!”
“你还挺凶的,可惜我不怕你。”
夜十二拿着工具出现,看到此刻的场面,他同情地说:“怎么这么想不开,我家少夫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没有了干扰项,明落尘终于能好好地看针。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是明落尘还是要再次确认,“果然是人骨。”
“这么细的骨头,磨出来的吗?”
“不然呢?”
骨针磨得很好,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骨头,明落尘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随后,明落尘没在已经砸出来的四不像里找到多余的骨针,她手上有且仅有一根。
“先看看那个槐木吧。”
这一次有雨衣遮风挡雨,明落尘总算没浑身湿透。而且雨势过大,土质松软,他们更省力了。
槐树桩子逐渐暴露出来,明落尘和夜十二没有立即停手,他们继续往下挖。
一米深处,明落尘看到了系在槐树桩子上的红绳。尽管已经被埋在土里很久,红绳依然红艳艳的,像是新系上的一样。
明落尘没有解下红绳,她让夜十二继续挖,她要看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
槐树桩子下面是根,粗壮的根部下面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需要彻底挖开才能看清楚。
这时雨势稍微转小,明落尘松了一口气。
“十二,你在这里往下挖,我上去……”
明落尘一抬头对上了一双阴鸷凶狠的眼睛,她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淡定了下来。
那不是别墅里的凶魂,悄然无声出现的东西是明落尘只在师父的笔记上见过。
她第一眼以为是个恶鬼,可第二眼看清楚后,她心里还是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它是一只湿鬼,是没了魂体的鬼,而此刻它借了魂出现。
人有三魂六魄,鬼也是如此。没了三魂六魄,只能魂飞魄散,但湿鬼却又是其中的一种另类,因为它可以“不死”。
湿鬼是生前死于雨天,并且怨气过重当场被天道降下天罚而死又苏醒的鬼。它平日里就像一抹浮萍只在雨天里出现,一旦机缘巧合现形,那表示这只湿鬼已经是凶物,比凶魂恶鬼还要可怕。
湿鬼就站在夜十二的后面,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它的到来,心大的夜十二更不可能发现了。
此时的夜十二还在向下挖,干活干得很起劲,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在哼着小调。
“十二,要不你先停一下?”
“我不累。”
湿鬼看过明落尘一眼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夜十二,所以明落尘想给夜十二使眼色很容易,可他就是听不出她的意思,眼色没地方使。
明落尘已经悄悄地拿出了镇魂的东西,但她没有马上出手,因为湿鬼的尸气已经顺着雨水流入了坑里。
站在它下面的夜十二明显是它盯上的猎物,稍有不慎,他就是湿鬼的下一个附身对象。
“少夫人,你还不上去吗?你快上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确定你一个人搞得定?”
明落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的语气里带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语调,哪怕是根木头,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尤其夜十二还是个人。
夜十二这下停手了,他没有站直身体,而是就着姿势微微抬头,表情有些僵硬,“少夫人,我身后是不是……”
“是的,而且毕竟棘手,你先慢慢地走到我身边。”
夜十二才往明落尘的方向挪动一步,湿鬼就咧开了嘴。
明落尘看到它的嘴型,暗道不好,她立即出手,同时大叫,“十二,进别墅!”
镇魂符对付湿鬼作用不大,但也有一点缓冲时间,而这一点时间足够明落尘和夜十二从坑里出去。
两人出了坑迅速往别墅跑去,明落尘故意落后几步,她不断撒纸钱,能拦住一下是一下。
这只湿鬼显然比明落尘认为的要厉害,他们还没跑到别墅门口,它已经挣脱了符纸的束缚,并无视漫天的纸钱,成功拦下了他们。
“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
“湿鬼。”
夜十二没听过,但能让少夫人说出棘手这两个字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容易对付的,他在想他可以做什么。
明落尘没看夜十二,但似乎知道他想什么,“你被它盯上了,你最好什么都不做,不然我救不了你。”
“少夫人,你是不是嫌弃我这几天吃太多了,所以不打算救我?”
“知道就少吃点。”
“可是你也没少吃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眼前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但对上湿鬼那道骇人的目光,两人同时心里一提。
“少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先别动,我想想它为什么会盯上你。”
从湿鬼出现,到现在即使追上来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目标又很明确,很奇怪。
“你,是不是碰到树根下面的东西了?”
明落尘能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不然其他的说不过去。
“少夫人,你比我先碰了。”夜十二幽怨地说。
“好像也是,那你碰了什么我没碰过的?”
“你怎么不说你碰过的而我没碰过的?”
夜十二这么一说,明落尘立即想到了那根骨针。
她当即拿出骨针,而湿鬼终于把全部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同于之前的目光,湿鬼这一次的目光带了一点伤心,但更多的是迷茫与挣扎。
明落尘故意拿着骨针上下移动,果然湿鬼的目光分毫不差地跟着移动,是它没错了。
弄清楚了湿鬼的目标,明落尘的心里立即有了答案,她告诉夜十二,“这是它的生前骨。”
湿鬼的生前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这枚骨针保存得很完美,所以它能很好地束缚湿鬼。
有了对付湿鬼的东西,明落尘腰板更直了。
夜十二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明白他安全了,顿时有点得意忘形,“又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哈哈!”
湿鬼倏尔看向他,那目光吓人得可怕。
“少夫人,它怎么还瞪我,救命!”
“安静一点,我看看能不能让它离开。”
明落尘尝试了几次,湿鬼依然原地不动。
“先不管它了,我们继续回去挖。”
明落尘和夜十二把东西都挖出来了,湿鬼也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攻击,双方可以说和平共处。
槐树根下是一具尸骨,明落尘算是完成了事主的委托,但眼前的情况让她沉思,她在想,湿鬼和事主是什么关系。
她看向湿鬼,自从尸骨挖出来后,湿鬼已经不看她和夜十二了,目光一直盯着尸骨,像看多年的情人……
明落尘猛地站起来,夜十二吓了一跳。
“少夫人,怎么了?”
“古槐做媒,它们是一对的。”
夜十二顿时燃起了八卦心,“谁和谁一对?”
“它和事主。”
夜十二看了眼湿鬼,“它和昨晚那个丑东西?两个都这么丑,好像还真的是一对。”
“是不是,我请事主就知道了。”
请事主很简单,明落尘和事主签了香,她只需要点根事香即可。
事主来得很快,它一出现立即引起了湿鬼的注意,原地不动的湿鬼这一次的速度也很可观,它几乎贴着事主才停住,两鬼面面相觑。
“它们怎么一动不动?”夜十二奇怪道。
“忘了彼此而已。”
“少夫人,这个而已有点惨。不好,事主是不是要跑?”
夜十二看到的,自然是明落尘看到的。
她一见事主要走,立即拿出一张没有画过符黄表纸包住骨针,然后借着星点香火撩动,效果很显着。
湿鬼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一下远离事主,明落尘叫住了事主,她把事主请到了坑里。
湿鬼也想进来,明落尘利索地压迫,它只能在坑边阴恻恻地看人。
“这是你,我收殓好就可以请鬼差上来带你走了,你想什么时候去投胎?”
事主不看自己的尸骨,它定定地看着槐树根,一动不动。
明落尘没有打扰它,夜十二想开口时被明落尘眼神警告了一下,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抬头去看湿鬼。
有趣的是,湿鬼这会儿只顾着看事主,夜十二心里默默地说着这两个是一对,越看越有趣。
明落尘倒是没空欣赏这么有趣的事情,她凑近看那段红绳,然而这一次她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红绳的一段的确就在眼前,但另一端却不在能看得见的地方。
总要有人去探究红绳的另一端在哪里,于是明落尘成了那个人。
她先是试了下力道,发现红绳还是很结实后,她稍微用力拉扯,红绳缓慢地被她从树根错节的地方拉出来。
红绳不算长,明落尘很快拉到了头,然而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红绳的另一端居然绑着一段木头。
木头卡住了,需要整理一番才拿出来。
明落尘拿到木头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截木头是中空的,特定的角度摇晃竟然会有滚动的声音。
“不要打开……”
事主突然出声,明落尘眉毛轻挑。
“如果我要打开呢?”
“里面……里面装着不详……”
事主说得不清不楚,但它没能阻止明落尘。
明落尘也不是冲动的人,即使事主不提,她也不会傻到没有防备就打开木头。
雨渐渐小了,明落尘抬头看了眼天空,她觉得时机恰好。
明落尘没有把绑在木头上的红绳解开,她在地上摆了个阵,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才用匕首撬开木头的缝隙。
木头一分为二,里面封存的东西落在了泥土里,并正好处在阵法中。
明落尘刚看清东西,湿鬼猛地从坑边跳下来,伴随着一道惊雷,不详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