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连叫三声,一声比一声高昂。叫完,它抬起左脚,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大概过去几分钟,悬置罗盘的夜露发生了颜色变化。
原本清澈的夜露像滴入墨汁,越来越黑,越来越浓稠,甚至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罗盘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气味的流窜。正是这股恶臭味入鼻,明落尘才知道罗盘下的变化。
明落尘闻到恶臭后完全不惊讶,情况在她的掌控中。
她布的阵,能够引北斗九星风水局的死气入阵,但因为阵压着破军位,死气肯定大部分来自于破军位。而她要的是左辅右弼的死气,所以她必须亲自入阵,滴血屏蔽破军位的死气。
大红的三声鸡啼是开始的信号,墓地的夜露能收集凝聚过来的死气,祭香让阵里的她和大红免于迷失,同时能提示离开的时间。
明落尘的目光紧盯米碗里的三根香,香还未断,即使夜露已臭气熏天,离开的时机还没到。
香燃过半,明落尘又滴了三滴血。
狐狸崽顿时吱了一声,不过煤球及时用尾巴勾住它的左前爪,它才没有落入阵中。不然它这一下,看似绝对要坏事。
煤球阻止完狐狸崽,尾巴掠过狐狸崽的脸,然后张嘴衔住狐狸崽的后颈,叼扯着把它往后拽。
狐狸崽已经四个月大了,但身形和两个月的时候没什么大变化,煤球作为一岁多的猫,轻松把这小家伙叼走。
狐狸崽扒动四只爪子还是被丢到夜十二的脚边,夜十二目睹一切,笑出声,弯腰把狐狸崽抱起来,于是他成功换来了狐狸崽的猛烈攻击,附带不满的吱叫声。
夜十二很轻松地制止,恐吓威胁,“你再闹,我就把你塞到鸡笼里。”
狐狸崽被吓到了,一身毛炸开,不再乱动,狐狸眼瞪得圆鼓鼓。
其实它不是被夜十二吓到的,吓到它的,是它早有预感而来的危险,那也是它想冲进阵中保护明落尘的原因。
煤球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它定在原地,根本迈不动四肢,即使它想像狐狸崽之前那样入阵,可是晚了一步。
明落尘和大红都同时感受到一股磅礴死气入阵,大红不再独立,翅膀张开站在明落尘前,以微小的身躯企图护住身后的人。
明落尘也想到要护住大红,所以她迅速动手放入血碗,沾血的手指在鸡冠一抹。紧接着她感觉体内的血气翻腾,幸好她咬紧牙关,才没有当场吐血泄去一身生气。
危险来的猛烈,又消失得迅速。
这时,夜露可能臭到了极致,又可能明落尘的嗅觉一时失灵,她竟然闻不到臭味了。
与此同时,三根香断,明落尘有点不敢妄动。还是大红用鸡嘴啄了她手背一下,她才有知觉,而一时间,她再次闻到臭味。
冷飕飕的冬天,明落尘的后背出了冷汗。
刚才的危险,是警告,后面还会更危险。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知道这时候不能退缩。她不畏惧死亡,而且隐约间她似乎明白,师父算出来的卦象到了。
香消玉殒,九死一生,她会抓住所有生机,破掉这一死局。
明落尘收敛心神,不去想死亡的事。
明落尘抽掉三根断香,把米碗里的米重新装回袋子,扎好后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以便后面使用。
她拿起罗盘,见到了腥臭无比的夜露,不用触碰,也知道黏稠得堪比石油。
明落尘不需要带走这一碗夜露,不过在烧毁之前,她需要现场的三只记住气味。
大红在眼前,明落尘把碗递到它面前,大红扑腾跑开。
“煤球,天命,过来。”明落尘唤两只黑毛团。
这时候它们可以随便入阵,明落尘强行逼着它们记住气味后,她才放下碗,然后点了一张卷着朱砂的黄表纸,一团火把碗里的夜露点燃。
火势很旺,却只在碗里燃烧。
不到十分钟,火灭。
碗里的夜露再次变得清澈无味,然而这一碗夜露还是污浊了,明落尘泼在阵中完事。
血碗里还有血,明落尘分别给两只黑毛团抹了一下,碗里干净了。
三个碗用黄表纸包裹,明落尘把它们交给了勒敬,叮嘱他事后再摔碎。事情没结束之前,这三个碗必须好好的。
白浩俞听完,“嫂子,那为什么不放进箱子里,不更安全吗?”
“用过了,脏了,不想放,你有什么意见?”明落尘问。
“没意见。”
明落尘把手提箱交给他,“既然没意见,那我们跟着大红走。”
明落尘所谓的走,就真的是用双腿走,他们不开车。
原本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他们一行中还有公鸡,黑猫,和黑狐。
凌晨一点多的路上没什么行人,大红带路又是走的街中街,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围观。
煤球和天命没有带路,尽管它们也闻了气味,但是这一次,它们不适合。
明落尘手上依旧拿着罗盘,但罗盘针已经不起任何作用,只见罗盘针不断旋转,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他们一行,只有避讳了生死的大红,才能正确地寻找出左辅右弼的位置。
大红一路都在走,很是神闲气定的样子。偶尔几个路口的时候,它会停下来,但很快能断定正确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大半个小时后,大红停在了一面墙前。
明落尘等人看着墙壁,夜十二说:“没路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没路走了,明落尘走到大红身边,蹲下来,手放在墙上,“是这里吗?”
大红回应她的,是用绑着白绳的右脚爪子扒拉一下墙壁。
“是这里了。”明落尘有点明白大红的意思,位置在墙后,不过她觉得,这墙挺眼熟的。
白浩俞比较直接,拿手机看地图定位。
他还没看完,明落尘想起了这墙为什么眼熟。
当年她和师父饿得要死来阴阳巷卖东西,卖完东西,师父和她都没马上离开。
她清楚地记得,那晚天很黑,师父带着她爬墙头偷窥,爬的就是眼前这堵一模一样的墙,只是位置不是这里,而是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