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日。
首都，和平酒店。
余名声和“余家班”的六名老伙计一起坐在套房里，七双目光在谈话间不停看向放置在桌案边缘的手机。
手机是余名声的，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电视台就会打来电话，告知收视率。
都说第一天的收视率往往代表不了什么，但哪个剧组不希望能有一个开门红呢？
这也是余家班的老伙计们一大早就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
“嗡……”
等待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一直沉寂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余名声噌的一声从红色沙发上站了起来，俯身拿起桌上的直板手机，按下了绿色接通键，又顺手按了下扩音。
“余导。”
“是啊，是啊。”
不久后，电话挂断了，一名余家班成员抿了抿嘴，轻声说道：“大力女子是跟在还珠格格后面播放的，咱没这条件啊，光是还珠粉，就至少值个2-3点收视率吧？”
“平均收视率6.9，恭喜你，余导。”通知人笑呵呵地说道。
人类悲欢从不相通，被恭喜的他，压根就感受不到多少欣喜情绪。
无数在暑假的青少年观众，都被这狗东西给分流了，他们能怎么办？
早上十点钟，余名声再度接到了电视台通知人的电话，带着丝丝期待问道：“昨天的收视率多少？”
拿第一本该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如此方不负他这段时间来的宣传努力。
身价上涨是百分之百的事情，除非他自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作死……
这种差距虽不至于令人绝望，但多多少少使其有些无力。
晚上7点20分。
阿宾笑着开口：“是啊，我是咱宝莲灯的主演啊，收视率将直接关系到我的身价。”
“你好，你好，请问收视率……”余名声强行压下心头异样，轻声问道。
这声音如此年轻，级别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阿宾。”
良久后。
下一刻，一道相对年轻的声音从手机内传来，令余名声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他们是真心觉得，宝莲灯比大力女子好，这些话倒也不全是安慰。
“你是来问收视率的吧。”余名声呵呵一笑。
特别是最近一款名叫《热血江湖》的游戏，听说同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二三十万，堪称恐怖。
不过相对比于情绪复杂的余名声，他情绪就简单多了。
通常情况下，收视率越高，通知人的级别就越高。
其他人想了想身边变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阿宾劝慰道：“您就别想那些了，想太多会不快乐的，不管怎么说，第一的成绩已经证明了您实力，谁都无可指摘……”
翌日。
余名声呼出一口气：“都这么说，但最终的成绩如何，只能交给老天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另一名余家班成员随之说道：“何况这只是第一天的收视率，未来的收视率变化终究得靠实力说话，我对宝莲灯的质量很有信心。”
余家班收到了第三天的收视率，仍旧在涨，只是这涨幅却令所有人都不想说话了。
阿宾在剧组下班后，第一时间拨通了余名声电话。
“首播首日平均收视率6.8%，市场份额14.3%，全央视同时段电视剧收视率第一，市场份额占比度第一，恭喜余导。”通知人报喜道。
又特么的涨了0.1%，平均收视率7%。
余名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没关系，央视全频道同时段收视率第一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说明不是我们的质量问题。”
这种现实体现在方方面面，代入到当前环境即是：一部作品，不同的收视率，打电话通知剧组的人也不同。
超越大力女子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余名声同时也默契地没说大力女子，笑着开口：“可能是我的期望值太大了吧，尽管是第一，但距离预期还是差点。”
电视台是最现实的地方，比资本还要现实。
余名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平均收视率6.8%。”
毕竟从除了天时之外的任何一个方面来说，神话巨制宝莲灯的配置都要远远高于大力女子这部魔幻爱情片。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余名声这语气给人的感觉要扑了一样，但他不能将这话说出来，不吉利，惹人烦。
阿宾失笑：“余导，咱是第一，第一啊，不是吊车尾。”
一名余家班成员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不是我们实力不行，是大环境如此。今年网游市场爆了，我儿子和他的同学们更喜欢玩游戏，而不是天天蹲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少焉，挂断电话，阿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皎皎明月，心里突然浮现出四个字：非战之罪。
阿宾又不是二愣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及大力女子的事情，转而说道：“这只是第一天。喜欢看神话剧的观众肯定会将此剧推荐给朋友的，我相信收视率一定能碾压其他正剧。”
“余导。”
凉拌。
如果说第一天的成绩充满了各种偶然性，但从第二天的成绩，已经能确定一些东西了。
第四天。
“等等今天和明天的收视率吧，肯定还会再涨的。”一名老伙计开口道。
不是0.1%，是1%。
收视率涨了是涨了，就是这涨幅很令人蛋疼。
但问题是，他清楚的记得，大力女子的首日收视率是7.8%，宝莲灯比这部剧足足低了1%。
其他人纷纷跟着说道。
阿宾笑容一顿，面色忽地微妙起来：“同时段收视率第一吧？”
无论宝莲灯的最终成绩能不能超过大力女子，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相比较于一般打工人，他们都是高薪人士，家里自然有电脑。
余名声：“……”
但现实就是这么荒诞，荒诞到在场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与此同时，余家班成员尽皆失声。
好在，目前所有电视剧集体拉胯，他们仍旧是央视同时段的收视冠军……
套房内。
“是。”余名声道。
“我也是。”
“谢谢，谢谢。”余名声面色一僵，心情复杂地回应道。
别的他们不知道，不了解，但自家孩子玩不玩游戏还是知道的。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