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扬在食堂里打了饭回来。
米饭和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个紫菜蛋花汤。
夏晨喊毕云婷一起简单吃了口。
一点半不到，崔璐过来了。
夏晨跟她说了下游戏规则。
崔璐笑了起来，“不怪大婷说你心眼儿多，我还得补一句，你不仅心眼儿多，你心还脏，照你这么个算计法儿，联想那边指定得大出血了。”
夏晨耸耸肩，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是为了引倪老上钩，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啊。”
扑闪着明亮的眼睛，崔璐问道：“你确定4500块一台他们能答应？”
毕云婷接话说道：“璐婶儿您放心就是了，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怎么说？”
“在现如今的电脑市场上，价格并不是衡量电脑质量的唯一标准，也不能决定一切。我打个比方，现如今最先进的处理器是奔腾和赛扬，从售卖价格上来说，赛扬明显比奔腾有优势，但赛扬就是卖不过奔腾。”
毕云婷侃侃而谈：“因为从性能和稳定性方面来说，赛扬不如奔腾的优势大。显卡、主板、网卡之类的配件都是这种情况，微星、影驰和七彩虹、华硕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技术实力代表一切。”
崔璐又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
毕云婷笑道：“咱们给出的电脑配置单，是适用于网吧电脑的配置标准，就一点要求，流畅，怎样优化组合，说白了就是联想自己的事情了，反正价格就是那个价格，他们做不来，有的是人能做出来，所以您真不用担心他们不接受这个价格。”
崔璐明白了，看一眼大婷，又瞧一下夏晨，说：“你俩都不是啥好人。”
叔侄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看看手表，一点四十了，夏晨起身，对毕云婷说：“走，去你办公室坐会儿，别耽误崔总接待客人。”
毕云婷说好，两人出了办公室。
刘扬留了下来，他要客串崔总的助理。
联想的人一点五十分就到了公司。
前来跟崔璐接洽的联想团队人数并不多，销售经理赵晨光打头儿，刘扬的同学毛明光作为技术部的代表掺和了一下，还有俩销售员。
刘扬跟毛明光拥抱了一下，又在他的引荐下跟赵晨光握了手，寒暄两句后说道：“崔总在办公室等候诸位了，请跟我来吧。”
赵晨光笑着说好，一行人跟随刘扬进了崔璐的办公室。
小璐璐很大牌的，见几位进来了，屁股都不抬。
等赵晨光走到办公桌前，她才欠了欠身，跟赵晨光握手。
这就是底气，手里拿着台电脑订单的大客户的底气。
没错儿，这几天，又增加了3000台。
看着对面气质冷艳、面容靓丽的女老总，赵晨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儿。
这女人太漂亮了。
崔璐敏锐察觉到了赵晨光的失神，轻咳一声，问道：“赵经理约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就有点儿明知故问了吧？
赵晨光拉开椅子坐下，心里不大悦乎了，总觉得跟下级跟上级汇报工作一样。
但也清楚，对面这女人是大客户，两万多台电脑的订单要是丢了，自个儿可就没办法跟集团领导交代了。
“崔总，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过来拜访您，主要是想要跟您争取一下贵公司的电脑订单。想必您有所了解，联想电脑在国内的质量和销售量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我们有信心满足您对连锁网吧电脑配置的全部方案，请您郑重考虑一下跟联想集团进行合作。”赵晨光说得信心满满。
崔璐按照夏晨定好的战略方针往下谈：“哦？您都还没看到我们要求的电脑配置单，就敢说联想能够满足我们的配置方案？这有点儿……自信过头儿了吧？”
赵晨光飒然一笑，“联想就是这么自信。”
崔璐也不想跟他说废话，让刘扬给他拿了张配置单。
赵晨光接过来一看，笑着说道：“小意思，联想可以完美实现您对网吧电脑所有的配置要求，就是这价格上可能会高一点。”
崔璐直接问道：“你们的报价是多少？”
赵晨光回答道：“5500块一台。”
崔璐笑了下，“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这个价格太高了，我们接受不了。”
赵晨光懵了一下，马上说道：“崔总，我可以很自信的跟您说，您这个配置要求，国内没有商家可以做到比我们的报价还低，5500，已经是我们的底价了。”
崔璐笑而不语。
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倪老啊傻蛋，你在这儿浪费多少唾沫星子也没办法打动我的。
见崔璐坚定，赵晨光把配置单递给了毛明光，让他看一眼，核算一下。
然后问崔璐道：“不知道崔总的意向价格是多少呢？”
崔璐说道：“4500。”
“那不可能，这个配置，没人能做到。”
崔璐耸耸肩。
看着配置单上列明的机器配件，毛明光思考起来，大体上核算了一下价格，心里有了主意。
但他啥都没跟赵晨光说，反而问崔璐道：“崔总，这份配置单能给我一份吗？”
刘扬在旁边疯狂对崔璐使眼色。
瞪他一眼，示意他冷静，崔璐笑着对毛明光说道：“可以。”
毛明光也是个妙人儿，点着头笑道：“那就多谢崔总了，我带回去再仔细核算一下。”
崔璐说好，又对赵晨光说道：“我们的招标会定在后天上午九点钟举行，地点在长城饭店大会议室，届时欢迎赵经理前来参加竞标。”
赵晨光明白，人家这是要送客了，起身，再次跟崔璐握手，说道：“我一定会准时参会的，不打扰您工作了，后天见。”
崔璐微笑着说后天见，把几个人礼送出门。
前后十几分钟的交谈，让崔璐觉得赵晨光这个人相当不简单。
她跟夏晨聊起来的时候说：“这家伙一看就是柳忠烈的走卒，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夏晨说道：“那是肯定的，这么大一笔订单，以老柳的尿性，是不会派不同阵营的人过来跟你洽谈的，要知道，联想近几年的目标可是年销售量过百万台，老柳心野得很，他要让倪老明白，出色的销售业绩才是联想集团未来发展的必由之路。”
打个比方，乔布斯在的时候，苹果走的时候技工贸路线，所以，苹果手机一出世就经验了消费者。
老乔去给上帝造手机后，库克上位，一改老乔走技术路线的发展战略，以销售为主，所以苹果公司销售量领先全球，但技术却越来越平庸了。
倪光楠和柳忠烈之于联想，就像乔布斯和库克之于苹果。
崔璐点头，认可夏晨对赵晨光和老柳的评价。
与此同时，走到楼下的赵晨光皱着眉头问毛明光：“你觉得，4500块能够实现嘉年华公司对电脑的配置要求吗？”
他特不待见毛明光，因为小毛是倪老的人。
而倪老目前正在跟他的顶头上司柳总打得不可开交。
对于毛明光加入到竞标团队中来，赵晨光本能感觉，就是倪老故意安排的。
当然，毛明光跟崔总的助理是同学，能起到个代为引荐的作用，也是加入进来的理由之一。
但是，你引荐完就得了，轮得着你跟崔总要配置单吗？
你小子怀揣着什么龌龊心思？
把配置单拿回去给倪光楠那个老东西看，然后一起研究电脑配置方案？
他甚至臆测，倪老把你小子弄过来，不是想把这个单子搅黄吧？
现如今，以柳总为代表的“贸工技”一派，可正跟以倪老为马首的“技工贸”派系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单要是搅合黄了，就说明技术派才是联想集团未来发展的正确道路。
想到这里，赵晨光后背都湿透了。
技术部的人，心思歹毒啊。
毛明光也知道赵经理不待见自个儿，听了他的话，小毛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崔总对网吧电脑的配置要求，这得回去后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核算价格才行。”
要是万一核算出来后达不到人家的要求呢？
是不是就要放弃这一单了？
冷冷的看了小毛一眼，赵晨光拉开车门，说道：“你最好算清楚每一个零部件的价格，若是计算错误，耽误了集团拿下这笔订单，你也就干到头了！”
说完，上车，狠狠关车门，让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捷达，毛明光苦笑不已，王八蛋，一起来的你居然先走了，还得让老子坐地铁回去，你丫可真是个王八蛋！
不过，老赵，这次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小看了倪老的胸襟气度，倪老这次真是打算帮忙的。
事不宜迟，得赶紧回去跟倪老商量一下。
等电脑配置的最优解出来后，你看我怎么打你的脸！
毛明光一发狠，伸手拦了辆夏利，上车后对司机说：“中关村联想集团。”
司机说声好嘞，一脚油门儿踩下去，把夏利开出了宾利的速度。
正如毛明光想的那样，倪光楠这个瘦弱的小老头儿无论胸襟还是气度，都是非常宽广的。
拿到嘉年华对网吧电脑的配置单，认真看了一遍后，就取了支笔在单子上写了起来。
倪老才是真正的技术大牛，无论是汉卡的推出，还是微型机系列的成功研发，都与倪老超强的技术水准密不可分。
也可以说，倪老才是奠定联想基业的关键人物。
计算了半晌后，倪老抬起头，推推眼镜，洒脱一笑，把配置单递给毛明光，说道：“这样就可以了，虽然没达到嘉年华方面4500块的要求，但是我想4650块他们应该能够接受。”
已经精确到十位数上了吗？
毛明光把配置单接过来一看，cpu多少钱，声卡多少钱，显卡多少钱，主板多少钱，倪老标注得一清二楚。
并且在嘉年华的配置要求中，使用的电脑配件质量一点都不差。
这就是倪老的实力。
“师父，我服了。”毛明光冲倪老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说道：“但是师父啊，咱们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赵晨光那家伙吧，这么大好处让他占了去，说实话，我不服。”
其他几位技术员也都点着头，面露不忿。
倪老怎么可能不清楚大家伙儿心里怎么想的呢，是啊，这个配置单交到嘉年华手中，甚至连招标会都不用开了，把订单拿到手直接进行生产就是了。
赵晨光就是大功一件。
“你们说，不让赵晨光占这个便宜，又能怎么办呢？”抛开理念之争，倪老还是希望联想集团能够发展壮大的，因为只有公司发展的好了，老柳才能给技术人员留一口饭吃。
但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老柳铁了心逢迎国外市场，集团的决策层大多数人都是站在老柳那边的，甚至有人喊出了：向美国技术靠拢才是联想发展的正确路径。
这让倪老感到寒心。
尤其是最近，柳忠烈已经做通了中科院周大院长的工作，使得京城联想和香港联想即将合并。
老柳在市场和营销上老马奋蹄了，拦不住了。
这更让倪老觉得，中国制造已经彻底迷失在了十字路口。
“师父，要不，您拿着这份配置单亲自找嘉年华的崔总谈吧，总之咱不能就这么被姓赵的占去了便宜。”毛明光出主意道。
看他一眼，倪光楠苦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争的呢？算了，不争了，把配置单给赵晨光送过去吧。”
毛明光叹息一声，无奈的点着头，转身走了。
倪光楠没想到的是，片刻后赵晨光居然找过来了，热情邀请他一起去跟嘉年华的总经理见面。
说出口的理由也让倪老无法拒绝，“这毕竟是您老亲自拿出来的方案，于情于理，我都没办法独占这份功劳，辛苦您老跟我一起跑一趟吧。”
赵晨光虽然是柳派，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倪光楠这个中科院的院士。
他倒想独占功劳来着，但也明白，吃独食会被噎死的。
这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很轻松就能想清楚的事情，虽然我们之间有着不同的理念，但我也不会把你得罪狠了。
倪光楠也想见见嘉年华的高层，一个能够拿出两万多台电脑订单，并且年订单量少说也能超过六万台的商家，他充满了好奇心。
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得知赵晨光去而复返的消息时，夏晨也好，崔璐也罢，都没感觉到意外。
只是崔璐的俏脸红扑扑的，慌忙从夏晨怀里站起身，拽了拽包臀裙，狠狠剜了夏晨一眼，嗔道：“真没见你这样儿的，怎么就不分时间地点就乱来呢？”
夏晨嘿嘿笑着，说：“那啥，不是很长时间没开车了么，我见油箱加满油了，就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崔璐呸了声，没好气儿的说道：“这次倪老也一起来了，你要不要过去见一面？”
夏晨也站了起来，把车库门关好，笑着说道：“那必须要见一面啊，布了这么大个局，不就等今天呢吗。”
两人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见倪光楠、赵晨光和毛明光等在办公区。
夏晨赶忙迎上前，主动向倪老伸出双手，热情道：“倪老您好，我是夏晨，久闻您的大名了，欢迎您来我公司做客。”
倪光楠愣怔了一下，递上手，“我听说贵公司的老总不是姓崔吗？”
赵晨光也有点儿傻眼，夏晨？
我靠！
嘉悦实业的夏晨吗？
望着夏晨，赵晨光回魂了，我说怎么老觉得嘉年华这个名字特别熟悉呢，原来这家公司是嘉悦实业投资的。
您可真够直爽的。
夏晨笑了笑，对倪光楠解释道：“老总是崔璐女士不假，但这家网吧管理服务公司是我投资的，我算是公司的老板。”
端详着夏晨，倪光楠感慨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对夏晨说不上熟悉，却也听说过嘉悦实业的名头，知道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缔造了嘉悦实业这个中国电器行业里的金字招牌企业。
握着倪老的手，夏晨并没有松开，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倪老，咱就别在这里说话了，到办公室去坐吧，我给您准备了好茶，您品尝一下呗。”
倪光楠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品尝一下小夏总的好茶叶。”
夏晨对崔璐说道：“你接待赵经理，我跟倪老聊一会儿。”
崔璐说好，让赵晨光跟自己来。
赵晨光有点儿懵，怎么个情况啊？
单聊是个什么鬼？
虽然看不懂夏晨的操作，但是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就得按照人家的规则行事。
这点赵晨光还是心知肚明的。
跟随崔璐进了她的办公室。
夏晨扶着倪老的胳膊，走近毕云婷的办公室里。
倪光楠呵呵笑道：“小夏总，我可没老到迈不开步的程度，你就不用扶着我了。”
“我可没说您老年纪大了，我只是在表示对您老的敬佩。”夏晨的马屁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