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起。
坐在客厅沙发两端的路白一哆嗦,看向尚国仁。
尚国仁示意他藏起来,然后起身把门打开,急匆匆赶来的果然是康雨池,她说自己刚洗过澡似乎也不是扯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沐浴『液』的香味。
让人进来,尚国仁关好铁门。
康雨池打量着租房,微笑着问了几句,而后在尚国仁的客气下,落落大方的坐下来。
或许是谈了一年多朋友的关系,她跟路白还是很有默契的,选择的位置,刚好是路白坐过的地方。
(她不是发现什么了吧?)
尚国仁心中微动,又把怀疑抛开,无论是否发现,又或者能否问出所谓的实话,他都不在意,更没有深究的兴趣,只要能应付了路白,再把他们俩统统赶走就好。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康雨池故作俏皮的眨眼:“我在洗耳恭听呢!”
尚国仁表情有些僵,更不愿跟这女人虚与委蛇,当即问出第一句话:“你之前说过,自己对遇到‘潜g则’的事情有准备,是吧?那我想问问,你这么做,对得起路老大跟你相处这么久的感情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谁特么想理你们这些破事?这不是没办法么?)
尚国仁心里腹诽,表面却是一本正经:“路白好歹也是我寝室老大,我替他不值。”
康雨池没有被鄙夷的羞怒,却是幽幽一叹:“是我对不起他,但我不后悔。我这人不怎么喜欢钱,但从小就虚荣,特别喜欢被大伙捧着的感觉,所以我从小学起就闹着学舞蹈,还常年节食保持体形,甚至初中毕业就瞒着家里跑去考电影学院,结果,那次我连第二轮都没过去……可我永远忘不了,当时跟我一组的那个人,她是怎么万众瞩目的。”
(白痴么?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学,要初中小丫头干嘛?)
康雨池么注意尚国仁的表情,只是问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尚国仁懒得猜这个:“你高中毕业再去考一次不就得了。”
“考了,还是二试被刷下来了。”
尚国仁想笑:“像你这种情况的多了,再考几次呗!有必要仓促的赌一把吗?”
“我知道自己实力有欠缺,再考也是一样。”
“那就放弃好了,没人『逼』着你非得去娱乐圈吧?”
“不,我绝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
“因为魏雨仙。”
“魏雨仙又怎么了?”尚国仁没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只是觉得,康雨池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的,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嫉妒她?因为你俩名字很像?”
康雨池怔愣,却又点头:“有点关系。”
尚国仁彻底投降了:“好吧!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你知道当年的复试里,那个让我们所有人自惭形秽的女人就是魏雨仙,明明是同时考的电影学院,她眼看就要奔一线了,我呢?我居然要在这么个三流外语学校腐烂。我可能不嫉妒么?可能就此认命嘛?如果当初考上的是我,说不定……魏雨仙现在的一切就是我的。路白说我看错了,魏雨仙不会跟着广告导演跑到三流学校?可他不知道,魏雨仙早就成为我的梦魇,别说只戴着墨镜,就算她化成灰,我也没有可能认错了。”
康雨池咬牙切齿的说道,嫉妒让她扭曲,真的跟发疯没有区别。
尚国仁一度怀疑,是不是项链失效,下意识『摸』『摸』胸口,转念一想,里屋偷听的路白好像没有发病征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以前我虽然嫉妒,但还是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可我错了。”
“魏雨仙居然陪着一个类人猿似的的矮胖子,毫不掩饰的在大学里转悠?哈,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凭什么敢这么做?”
“怕不是早就给人包、养了吧?有金主愿意捧,她才会在刚上大学时就得到那么好的机会,女主角诶!有多少在娱乐圈十几年的老戏骨都得不到的,她却轻易就得到了?荣誉、票房双丰收,一年顶别人十年。”
“现在好了,她刚刚电影学院毕业,就加盟大制作要走上国际啦!”
“没有金主撑着,她凭什么?”
“我怀疑她能考上电影学院都是有黑幕的。”
康雨池咬牙切齿的诉说着所谓的阴谋,偏偏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人家有实力。
倘若魏雨仙‘烂泥扶不上墙’,只有金主使劲有个『毛』用?
当然,尚国仁没兴趣跟这个被嫉恨蒙蔽双眼的人,讲什么道理。听她说这么多,其实都已经在跑题了,他可不想成为康雨池的垃圾桶,只是说了句:“魏雨仙的先天条件非常好,表演天赋也特别出众,这是老天赏饭吃,你嫉妒不来。”
“你别听影评上忽悠了,什么表演天赋?还不是水军炒起来,小鲜肉有演技?棒子国的女团有唱功?还不是花钱整个容,再练几天舞蹈,然后,就拿着从录音棚修声出来的口水歌去骗钱?人家照样火的不行,假唱时可以买水军洗地,被骂能装可怜让脑c粉们报复,只要公司愿意捧着,就是坨狗s也能成名,有谁在乎她们究竟怎么个情况?就棒子国娱乐圈那种氛围,可能有白莲花么?一群碧池顶着假脸都能成为明星,我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啊?”
“就因为我没有金主,所以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哦,你可以参加选秀啊?”
“没金主硬挺,怎么可能脱颖而出?”
(说来说去还是金主,你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那个水平吗?)
(入魔了……)
尚国仁被康雨池问的很无奈:“那你就去找金主呗!何苦跟路白谈朋友?难道说,你要把他当成备胎吗?”终于问出第二个问题,兜这么大圈子真是对不起偷听的那位。
康雨池稍稍冷静了一下:“我跟路白的感情是认真的,但为了理想,即便分手我也不会后悔。”
“然而你并没想过,其实你的演技达不到要求吗?就算付出,也有可能失败的。”
“我想过,但付出了可能会失败,不付出就肯定会失败,我没得选……”
“所以你要用现有的一切,去赌不确定的未来?”
“我二十岁的时候不为了理想赌一把,难道要四十岁、六十岁再赌吗?别跟我说女人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行,我有手有脚干嘛指望别人?况且,指望嫁个好人家就不是赌了?我宁愿自己的爱情在二十岁时死在追梦的路上,也不愿五十岁时死在永无休止的更年期争吵中。”
不说其它,这姑娘豁出一切的气势倒是让尚国仁刮目相看。
(然而,说什么一切靠自己,你特么倒是别找金主,自己去努力学啊?)
沉闷了好一会,尚国仁发现,尽管路白要他问的问题还有几个,然而康雨池已经给出答案,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好吧!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
康雨池斜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把我喊过来,就为了问这些东西?还没决定?”
尚国仁挠头:“涉及到我寝室和谐的事,不应该慎重么?”
康雨池一脸难以置信:“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让我走?”
“是啊!反正外面天才刚刚擦黑,回寝室也来得及。”尚国仁起身送客,带着不容置否的强硬。
“为什么?”
“因为路老大明确告诉我,不要帮你……”
“呵,这不可能,路白不是这种人,他或许会做很多事,但绝对没有这一种。”康雨池毫不掩饰的嗤笑:“你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什么?或是让我们俩彻底闹翻,好以绝后患?”
“好吧!他确实没有这么说过,但我还是要考虑一下。”尚国仁把门打开,挥手示意。
康雨池忍着气:“不用送。”说着踩着高跟鞋出门,砰地将其摔上。
租房里面,路白从里间屋出来,一脸疲惫的跟尚国仁对视:“等她走远了我就走。”
“哦。”
气氛再次沉闷下来,直到尚国仁点灯,路白才把视线从雪白的墙上挪开:“五仁,如果你要潜她,就一定帮忙到底行吗?”
“蛤!?”尚国仁懵『逼』。
想听下文时,路白却又没了动静。
迟疑间,尚国仁忍不住问:“你不生气?”
路白呵呵笑起来,阴阳怪气的回答:“怎么可能不生气?我快气死了好吧!”见尚国仁一脸费解,摊手道:“生气有用吗?难道我要去喝闷酒、耍酒疯,再旁若无人的哭嚎两声,做出全世界我最惨的样子吗?别开玩笑了,康雨池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庸,她是有独l人格的成年人,别说没结婚,就算结了婚,我也没权利替她决定人生。”
“……”尚国仁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对维拉过于着紧,让她觉得不自在,所以才总是有意无意回避他?
人跟人是不同的。
影妹子的『性』格就像刚出壳的小鸡仔,就算放她出门去浪她都不敢,只有在被人护着,有仗势的时候,她才会肆无忌惮的这里捅一把,那里叨一口的。
维拉就是另外一种『性』格。
遗憾的是,尚国仁当时太不成熟,把多年孤单形成的占有欲全放在维拉身上,倘若不是有‘补给’做润滑油,想必早就被人当面拒绝了。
此时听到路白的心声,尚国仁也不由得反思自己。
只是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像路白这样子做,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他就心如刀割,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她认为追梦比感情重要,那就去好了,只要她愿意承受后果,我就只有祝福,绝不会阻止。”路白坦然以对:“我劝过她的,但那是为了我们这一年相处的感情,她可以牺牲,我不愿牺牲的感情。”
“当然,现在我已经失败了。”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没勇气接受失败。人生像一辆公交车,我很遗憾康雨池没能陪我走到最后。”
路白趁尚国仁不注意,擦掉眼角的湿润,看得出,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洒脱。
尚国仁沉默许久,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她失败了想回头呢?”
路白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