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键时刻,心底里有的只是任务,完成任务所必须的付出。所谓必须的付出当然就包括了牺牲,牺牲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现在,叶云已经再一次握住了死神的手,这一秒不知道下一秒的事,这一秒的活着或许就是生命永恒停住的时刻。
叶云轻轻地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想要离搜索过来的鬼子远些。二则可以靠近身边那棵树,刚才他爬行得有些超过了树身,要是前方射来子弹,自己的头部不能被树干挡住。
这一次的情形跟第一次上战场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时间改变了,地点改变了,敌情任务改变了,决死前的心情和举动也改变了。
对于死亡,他好像已经麻木,这已经激不起他的任何恐惧。
现在他只是正在运用求生的本能,那样往后轻轻退后了一点,寻找到掩护。
他看不到鬼子,这样趴着,鬼子也看不到他。
暂时是安全的,鬼子还在他前方展开搜索。
风已经停了,不知何时白雾寂静地充斥弥漫着整个大地,不再像刚才那么涌动,在山谷里看得见它们的来去。这样白色的雾气,此刻像是死人灵堂前的白帐幕,只要一撩开它,进入的就是死人的地方。
大雾好像越来越浓,天气变得阴暗了,对面山上的侦察兵分队大部分人马都着急起来,能见度在变弱,对于瞄准很不利。
隔着山谷,毕竟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要是雾气加浓,能见度降低好几倍的话,那可糟糕透顶。
穆金凤心里可都要急坏了,叶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活啊!还是钟雪和静柔,还有三妹,她们可怎么办啊!
她的大脑在不停的运转着,甚至想到了叶云还没有儿子呢!
哗的一声,身边的枝叶响动了一下。她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手中枪差点走火。浓雾中鬼子的身影变得相当模糊,看不大清楚。
穆金凤把鬼子引开,自己死,总比叶云死好好的多。也许这事她唯一的选择。
那边的是她的战友和情郎,正在鬼子的射杀范围内,说不定下一秒鬼子就会开火,首先将叶云打成筛子。
就在穆金凤准备铤而走险的时候,山脚下突然传来了鬼子的叫喊声。
对面的搜索鬼子立刻有好几人趴下了,前面散开的三人一愣,很快最上面的那人转过了身来,下面的两人还站着,没有动静。
前面的轻微的草叶触动声停歇,像是在喘气。喘气的是人,叶云清楚地听到前方有人的粗重的呼吸。
他身子紧紧地贴着地,头部尽量抬着,利于观察前面草丛和灌木丛的动静。
叶云依然占据着位置,斜向下瞄准着。
鬼子没有趴下的人都将枪口调过来对准那边,他们看不到有什么人,不知道刚才喊话声的具体方位在哪里。
鬼子的反应很快,这时叫他下面的那人问话,看来他们是想要弄清楚对方身份。
两个人用日语对着口令,叶云听的是清清楚楚,口冷是高原和名古屋。原来是叫他们回去的,问他们有什么什么发现云云。
人语声从山谷里远远传上来,听起来瓮声瓮气,但十分响亮。
突然的敌情让大家都吓得不轻,前面那声音越来越响亮,由山谷里传来,听着飞机嗡嗡盘旋在上空。看来鬼子在这里防御的十分严密,估计自己离这不远了。
此时叶云和穆金凤都静静地趴在悬崖边上,等待鬼子离开。
在一下子变得紧张的短暂的等待中,叶云眼角余光看到穆金凤侧着身子还在草丛里往悬崖边运动着,想要再过去一点,在鬼子出现之前到达前方一丛茅草旁边,既可隐身,又可更好地监视鬼子动静。
这其实是一种冒险,每个人都习惯在紧张或比较关键的时刻想要更好地争取到点什么,而往往是这样子的一点不可称为贪心的贪心,毁了大局不说,更有甚者还会要了人的命。
穆金凤很想要提醒叶云这样做,但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叶云是个懂得充分把握好时机的人,他的作战经验和瞬间直觉应该不会犯多大的错误。
只见叶云爬动了好几下后就不再动了,任何时候,像狙击手这样的战士,趴在一个地方就会像是一块石头。而此时在悬崖边上,营长趴在那里则像是一根被人伐倒的原木,不再有生命的样子,纹丝不动。
刚才叶云到了那丛茅草边后,也就是两三秒钟前,他回头来看了穆金凤一眼,见她还没有退回到够安全的距离,于是继续用手往后面挥动着,叫穆金凤尽量往后去,进入树林里躲藏起来,不要现身。
原本叶云打算抓活口,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找准时机,将鬼子的指挥官一枪毙命了。
很多时候,任务不是他可以去选择的。至于是死人肯定没有活人更加的有用,但是情况和环境决定了一切。只能选择当时的环境来做出最为合适的选择。
也许一会还会有机会出现,但那是下一秒的事情和现在无关!
他在向穆金凤做手势示意时,无论任何时候,他对于穆金凤的表现都是比较满意的。
穆金凤刚才已在第一时间抢占了极好的观察方位,现在趴着,看上去同样也像是一根原木。她屏息凝声,将枪并靠在右手边。
原本叶云打算将顺子他们一起来的,可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发现人太多了很容易增大暴露的几率。在狙杀或者在不的任务里,有两个人居高临下观察已经足够了。
随着叽里呱啦的说话声音,前面山谷里转出来一队鬼子。叶云趴在悬崖边的这个角度视位很好,一眼看去,转出山谷里来的鬼子大约有八九个人的样子,且距离拉得不是很开。四个兜的鬼子军装大都洗得发白,可他们的鞋子都是新的。
他注目看着他们这些鬼子。注目看着鬼子这些人的还有穆金凤,这并不重要,因为还不需要进行作战。
山谷里乱石、草丛、平滑的硬石地相间,草丛占了大部分。虽然这样斜斜地看过去,悬崖上长着的树枝叶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但是在鬼子在转出山谷出现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数清楚了,而且叶云还特别留意到了他们中的一个狙击手。
他们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由下面那边传上来,虽然已变得很清晰,但是依旧嗡嗡作响。
山谷毕竟有一定深度,下去最深的地方应该距离崖壁边沿五六十米。
这一段悬崖都很陡峭,没法上下攀援。巡逻过来的鬼子说着话,渐渐地快要走到了他们暂时隐身潜伏的地段底下。
在左边悬崖上的穆金凤清楚地听到鬼子在讨论着花姑娘。虽然他们说着话,但是这些鬼子不可忽视。从他们的走路姿势看得出来这些兵在年龄上并不太老,于作战很可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非刚才在两山结合部遇到的那股敌人那般没有战斗力,表现很差劲。
刚才在转出山谷时,打头的好几个鬼子习惯性地用敏锐的眼光扫视着周围的地形,边走边四处观瞧。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实在是不一般,虽然在说话中,但外松内紧,警惕性很高。
很可能他们只是例行巡逻,但是却给人很大的杀气和压力。
从今天的遇敌情况判断,接下来的行动将很艰难。连这样子的原始次森林里都有鬼子的巡逻队,看来鬼子对于指挥部加强了相当大的保卫力量,抽调了很多的兵员来,防备着伏击。
从这些也可以看出来的这个人应该是在日军中相当有分量的,那么逮住他的话,对我们无疑是个巨大的收获和帮助。
这对叶云来说是一个相当有刺激性的挑战。他不怕这种挑战,亲自来办这件事,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
现在这些人已经过来了,他们可都是鬼子啊,他很冷静的想着鬼子这两个字。
叶云则从他们一现身后就重点注意到他们这队兵中的那个狙击手。
那家伙身材不高,精精瘦瘦,脸上冷峻,眼里有一种游移不定的光。此时对大家而言,这个人太危险,应该是一个克星。
他手里拿着的那把鬼子专用的狙击步枪,不断地举起来对准较远处的两边山上扫瞄,近处的则凭着他的肉眼进行观察。
这家伙很专业,在行进中总是离开队列,走在边上寻找最佳的视角,以期能观察到点什么有价值的意外的情况。
看样子这个鬼子狙击手一定是上过前线的,或者是曾经跟国人在丛林中玩过这种生死游戏的,经验相当的丰富那是不用说了。
叶云注意到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在参与说话,只有他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着相当高的警惕。
他现在心里变得很冷静,叶云知道现在不能慌,那家伙是个好对手,他感觉得到来自他的杀气。
他们两人都是随队狙击手,但很显然,鬼子的狙杀经验还不及他。至于其他的比如枪上的动作,谁的出枪更快更准,现在还没法知道。
那鬼子狙击手在自己的地盘可以在发现鬼子第一时间迅速开枪,但是叶云则不可以。这是个致命的地方,鬼子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
也就是说先敌开火能不能实现,在战斗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