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吴良辅咧开的大嘴一收。
不明白明明是添丁进口的好事,怎么皇上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多么愉快。
“吴良辅,你确定?”
顺治皱紧眉头,把杯盏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次让佟佳庶妃中了招。
若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也能怀孕的话,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每日给佟佳庶妃请平安脉的张院正再三确认,想必——不能有错吧?”
吴良辅小心翼翼觑了觑皇上的脸色。
察言观色间,生怕哪句话让这位顶头上司不如意。
“等等,让朕捋一捋。”
顺治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在乾清宫里踱步,心里的猜疑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莫不是这佟佳氏真有这般胆子,敢私底下给他戴绿帽子?
不,不,不——
佟佳氏没这个胆子。
就算她有这个心思,谅她也不敢拿全族的人命开玩笑。
可佟佳氏也不是刚进宫不通人事的女子。
大族出身,私底下的教养嬷嬷本是不缺,压箱底的避火图各个宫里人手一本。
更何况,佟佳氏一进宫就是冲着诞下皇嗣开枝散叶去的。
侍寝成没成功,别人不知道,佟佳氏还不清楚吗?
顺治琢磨的脑仁疼。
在脚底下踩着风火轮差点磨出火星子的时候,终于沉不住气大马金刀地盘问报信的小太监:
“有孕,这佟佳氏是什么态度?你给朕细细说说。”
小李子下意识看了眼吴公公,见对方双手环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忍不住心慌地咽了咽唾沫:
“皇上,这有了皇嗣,庶妃娘娘自然喜不自胜。不仅当场给景阳宫的奴才赏了三个月月银不说,还特意让奴才同皇上报喜。”
“哦,对,奴才这儿还收了一份赏银呢。”
小李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恭恭敬敬双手呈上。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问,但既然皇上问了,没问题也是有问题。
他怎么就忘了,皇上对伊哈娜格格情深不寿,竟一时见着佟佳氏怀了龙胎就得意忘形了呢?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佟佳庶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皇上唯一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金贵得很。
更何况,这么一个龙胎的出现对前朝也是大有裨益。
往后,谁还能说皇上于子孙一事上有碍?太后一党,也绝无借口再借着主少疑国把持朝纲。
可看皇上这态度不像是欣喜,活像被戴了绿帽子后的阴晴不定。
顺治的脸色确实阴沉的厉害,能用阴沉形容还是他再三克制的结果。
顺治没理会手下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荷包一上手落在手心沉甸甸的,鼓鼓囊囊瞧着分量就不轻。
难道真的是他记忆出现了混乱?
顺治的记忆错没错乱不知道,佟佳庶妃反正丝毫没有怀疑自己怀孕的真实性。
“我们娘娘要吃的云片糕怎么还没送来?不知道我们主子怀着龙胎,饿坏了你担待得起吗?”
“你……”御膳房年轻的伙计看不惯景阳宫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撸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
转头被胖乎乎的大师傅一把拉住。
“你什么你,瞪什么瞪。”小丫鬟年纪轻轻,只眉眼间的一股傲气破坏了和谐,“等我回去一定要禀告娘娘御膳房办事不力,连个云片糕都做不好,趁早卷铺盖走人得了。”
御膳房的大师傅:
不知道是谁接近晌午才开始点菜,还额外要求午膳就能吃到。
咱就说,就是皇上本人也没那么难伺候。
于是,等到伊哈娜搓着手高高兴兴满心期待地等着御膳房送每日的惊喜糕点时,却被告知御膳房也没有存粮了。
“主子,你是不知道这佟佳氏有多么嚣张。”
银元宝这么长袖善舞的丫鬟都气的不轻,撸着袖子喷着唾沫的阵势能说个三天三夜。
“抢东西抢到咱们乾清宫的地盘上了。自己的份例没做好,就霸占康师傅专门给格格做的桂花糕和血燕窝。嘴里还说什么,若是皇上知道定然会体谅她孕期的艰辛。”
“我呸!仗着肚子里的两块肉,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短浅之辈。”
金元宝没有银元宝那么多损人不骂脏字的词汇储备,只在一旁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成功领会到景阳宫主仆有多么欺人太甚的伊哈娜表示疑惑:
那一缕龙气只能让人产生有孕的幻觉,也不会影响人的大脑发育和小脑机能啊?
难道佟佳氏的脑仁一夜之间被裹上了裹脚布?所以这脾气才变得又臭又硬?
伊哈娜知道银元宝的话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这也不能掩饰她没能吃上甜甜糕点的事实。
龙表示很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在景阳宫再次抢走亮晶晶的云锦丝绸、亮晶晶的藩国进贡乃至顺治专门给她打造的亮晶晶的水晶猪时达到了顶峰。
简直是欺人太甚令人发指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龙不高兴,自然就有人要遭殃。
于是,虽然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但格外心虚的顺治,紧接着就遭受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攻击。
包括并不限于被翻白眼、被抢走帝王份例挨饿、被每日三次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自打佟佳氏怀孕就公务繁忙已经一月有余没有踏足后宫,正让吴良辅私底下查明怀孕真相的顺治帝差点绷不住,就差赌咒发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了。
所幸,没等乾清宫的内部斗争持续多久,佟佳庶妃就恢复了安静如鸡的鹌鹑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