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灯冷眼睨着他,正想直接将人淘汰出局。
北冥忽然拽住他的衣襟,语气急切:“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跟手下败将没什么好说的。”然灯很快皱起眉,谁料北冥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这是你一定想知道的事实。”
说罢,他立刻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吐出二字。
少年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瞳孔骤然一缩。
见他的神情恍惚,弹幕更活跃了。
【什么啊他说什么了?】
【然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人的性格啊。】
【嗯…可能被抓住了见不得的把柄。】
闻言,弹幕越发好奇的竖起耳朵。
可惜他们注定什么都听不到。
听完北冥悠的话,然灯慢慢抿起唇,双指弹了弹空气。
片刻,在北冥悠怀疑人生的注视中,暗绝双刃整齐的切断了旁边少女的手环。
【幽都家族:北冥雨落,淘汰。】
当无机制的冰冷播报声传遍整片雨林时,北冥悠的脸色差劲极了,“你不是说了要放过我们吗?”
然灯无所谓的摊手,“她没给我提供任何价值,而且,你说的也未必就是事情的全貌吧?”
“再说了,刚才她还偷袭我,人品不可信任啊。”
…北冥悠北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然灯其实是想直接了解这家伙的,但是毕竟他还维持着可怜的良知,所以还是松开了他的手环。
“下次再见的话,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
这道播报声很快传到了迟鸢他们的耳中。
见然灯没有吃亏,甚至遥遥领先,迟鸢松了一口气,并且决定和君翩翩结伴而行。
君翩翩的灵根都是水木温和,和迟鸢相性很好,在一块儿说不定有妙用。
绝岭的密林古树插入云间,遮天蔽日,宛如乌云罩顶,连视野都被覆盖。
这里的空气也不干净,细小的颗粒飘了过来。
迟鸢揉了揉眼睛,下一秒,君翩翩手疾眼快的拉住迟鸢,言语果断:“小心。”
“?”
迟鸢收回悬在半空的脚,目无表情的盯着覆满落叶的地面,直到一个尖锐的脑袋逃了出来。
她呆了呆,看着落荒而逃的灵兽,君翩翩一字一句的念出它的名字。
“那是七足虫,毒性猛烈。”
其中,江望舒给的资料说的很清楚。
【七足虫与凡间的七步蛇差不多,只用走出七步的时间便会毒发全身,暴毙而亡。】
弹幕也有人在解释。
【可是那七步虫颜色与绿叶无异,实在很难察觉,当年好多修士便是中了它的毒,队伍里没有炼丹师才枉死。】
一目十行的扫过弹幕的字句,迟鸢也是一阵后怕,“是我太大意。”
要真是因为小小的失误把自己出局了,迟鸢大概会后悔好一阵子。
她一边反省自己,一边将毒物的模样铭记于心。
君翩翩还未说什么,弹幕的风向忽然转变。
【迟鸢怎么还不去死。】
【我赌这俩第一个淘汰。】
【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参赛了啊,主办方怎么想的?】
【说明南区冠军来得有水分呗。】
【她警惕之心那么差,要我说君翩翩就不该提醒她,活该和风鸣宗的那个江漓一样遗憾离场。】
他们恶毒的措辞激烈而莽撞,君翩翩只看了一眼,心中的怒火便上涌到天灵盖。
她怒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
少女语气冷硬,毫不服软,一时间弹幕刷得更快了,言论大多都是让她们不知好歹的去死。
这些人戾气来的莫名其妙。
君翩翩简直要气笑了,却见迟鸢拉住君翩翩的袖子,她轻轻的摇头,小声的说:“他们应该都是幽都的,看我们好欺负才来找茬。”
所以没有必要和家门不幸的喷子生气。
“可是!”君翩翩有些不服气,迟鸢接下来的话彻底泯灭了她的斗志:“而且我们还在比赛。”
是啊,既然在比赛,就要专心嘛。
君翩翩回过神来,愤愤的咬着牙:“可恶,差点中了他们的奸计。”
要真因为弹幕影响了她的心态,那才是得不偿失。
迟鸢无视了眼前充满恶臭言论的弹幕,反手运起体内的第一灵根:水灵根。
下一秒,少女整个人都散发起纯净圣洁的白色光晕,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看。
君翩翩警惕的盯着周围的风声,好在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五秒钟,迟鸢慢慢睁开眼,清澈的眼瞳中碧色再现。
她玉白的指尖幻化出一滴小小的水珠,晶莹剔透,迟鸢说:“走,我们去东南方。”
迟鸢体内的海洋之心是高于水灵根的级别,而它现在却悄然指向东南方。
【不是瞎指的吧,她灵根纯度能高到与星宿产生反应?】
【一个小姑娘而已,估计是急着逞能,待会就原形毕露了。】
面对迟鸢的做法,弹幕诸多质疑。
弹幕上一片腥风血雨,见两人无动于衷,有些人倒是率先跳了出来。
迟鸢没有急着反驳,君翩翩更是没去看一眼脑海里的星图,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头也不回的往东南方向走了。
两个小姑娘虽然迟迟没吭声,但终于还是有看不过去的人探头,出言打断:【不是,你们这群人说话这么难听,打哪儿冒出来的?】
很快有人应和道:【就是,我待在迟鸢这边那么久了,本来都挺好的,突然冒出来一副满嘴碰粪的家伙,真恶心。】
【你说谁恶心,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就说你怎么了?】
他们很快吵了起来,迟鸢无声的叹息,不知为何,她对于舆论的把握方向很是敏锐。
就仿佛曾经有人仔细的教导过她,又怕她学不会,然后将这些知识灌输到了迟鸢的脑子里。
所以哪怕被毫无顾忌的议论,迟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
行过许久,幽深的森林中终于传来了潺潺流水的声音。
“前面是一条小溪诶。”君翩翩迷惑的眨了眨眼:“森之星长什么样来着?”
谁都不知道,于是迟鸢摇头,“指向是这里,我们去那岸边近点看看。”
然而真的等他们到了岸边,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去猜森之星长什么样子。
只要你看到的第一眼,就会发现它的存在,并且绝对不会错认。
迟鸢弯下腰去,食指与中指并拢,动作轻柔地夹起了那块透明却如宝石般发着光的鹅卵石。
【风鸣宗迟鸢成功摘取星宿:女宿。】
女宿,顾名思义,象征着女性特有的美好。
在一年四季中,它属于秋季星座,主要特征为反映神秘、美好。
同时具备温柔和温暖的特质,这样的人可以创造美好的艺术和文化,而艺术与文化永远都是世界的瑰宝。
星宿运转本就属于灵修必修课程。
何况只要君翩翩每日一闭眼,面对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星星,因此说起这些来也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她感慨道:“倒是符合水的特性。”
迟鸢放好透明的宝石,这才抬眼看着君翩翩:“接下来找哪一个?”
君翩翩没想到她会征询自己的意见,她愣了愣,随即道:“…木吧,我觉得木对应的是心星。”
心星宿属于春季星座,代表心灵和思想,也象征着富有思想的人,这类人往往善于感悟生命的真谛。
“好,那这次便靠你了。”迟鸢伸了个懒腰,把舞台让给了她。
君翩翩的心中犹豫不决。
思考的瞬间,弹幕已经把她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君翩翩竟然是个三灵根??】
这条讯息一暴露出来,便漫天遍野的挡住了她的双眼。
【迟鸢也就算了,她个半吊子灵修,听说还是三灵根,怎么敢的啊?】
【风鸣宗究竟是怎么拿的冠军,君翩翩靠躺的吗?】
【听说她运气很好。】
君翩翩的这份犹豫,在不友好的弹幕发言中达到了巅峰。
弹幕机制就是这一点不好。
迟鸢又默不作声的叹息,然后面对面站在了君翩翩的跟前。
她的木灵根不是秘密,早就在救江悬的时候暴露了,迟鸢语气轻松:“走吧,你带路,有错我会纠正你。”
“还是那句话,我兜底。”
没有人生来完美,迟鸢愿意给君翩翩试错的机会,她知道,君翩翩需要从无数的机会里汲取属于自己的自信与坚定。
但迟鸢这句话一出,又是无数弹幕喷起来了。
他们说她狂妄,说她自大,不认真对待比赛,把胜利看做囊中之物。
诸多类似的言论,什么都有。
看着看着,君翩翩的小脸又有了泛红的趋势,是被气的。
迟鸢却乐了,“刚才你自己被说的时候怎么没有动作,他们一说我,你就想骂人了?”
君翩翩呆滞的看着迟鸢,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么些话,也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些道理。
她摸了摸自己安静的心口,仿佛真的感觉到少女努力的尝试,她正把那颗游荡的脆弱心灵一片一片拼凑完整。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迟鸢却一本正经的教育君翩翩:“没有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某个人,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切记,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对所有不愿意、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敢于说不。”
“嗯,我明白了。”君翩翩严肃的点头,但是迟鸢看她神情,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下一秒,君翩翩怒气腾腾的道:“但是他们的确说错了,迟鸢你根本不是狂妄的人,我相信你。”
好好好。
迟鸢猛拍脑门,这不还是给她绕了回来吗?
她无奈的摇头。“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一句画风格格不入的弹幕从二人的头顶飘过,【好家伙,抓到一只隐藏的迟鸢毒唯。】
君翩翩顾左右而言他,“到了,靠近木灵生机最浓郁的地方。”
迟鸢顾不得再管她,因为出现在面前的,那是一棵千年古树。
真要论起来年岁,它大概是雨林中的树王了。
数不清的粗壮遒劲的树根扎进地底,连接了整片雨林。
就连最幼小的树枝都有她们的胳膊粗,每一片绿叶都生机勃勃的向上生长,绿得逼仄而发亮。
“气息忽然断了,我找错了吗?”君翩翩紧张的太阳。
“你没错。”迟鸢闭了闭眼,那股生机的力量源源不断,还在吸引她靠近它。
少女语气镇定,放眼望去,唯有一树阴沉的闷人绿意,“只是不知道究竟藏在哪里。”
君翩翩也跟着仰头,窥见临近天幕的树顶,她面露难色:“爬上去找找?”
迟鸢颔首,但并没有选用爬上去费时费力的方案,雪亮的剑锋出鞘,臣服于她脚下。
她转身,利落的握住君翩翩的手:“我们飞上去。”
“你的灵力够用吗?”君翩翩略有担忧。
迟鸢眨了眨眼:“没问题的,再说还不是有你在吗?”
君翩翩:“啊?”
但迟鸢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笑着说:“我的后颈就交给你了。”
这棵参天大树如此宏伟,以至于人类出现在他面前也显得渺小,宛如俯视蝼蚁的神明。
激烈的上升气流掀起她的秀发,衣裙呼啦啦的作响。
君翩翩盯着这不明品种的树,突然开口:“你听说过天空树的传说吗。”
弹幕里博览群书的人才不在少数,更有个别人直言道:【天空树是某个已经灭绝的种族的传说吧,君翩翩怎么知道?】
迟鸢不明所以:“没有,那是什么地方流行的话本吗?”
她随意的回答,却不知道身后的少女眼睛闪闪发亮。
“天空树是连接人类世界与天空城的通道,也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
“我看这棵树就很接近太阳,说不准天空城真的存在。”
迟鸢略一思考,便答:“接近太阳,也只能看见太阳罢了。”
她的发言听起来就很狂野:“要我说,还得自己成为太阳,或者直接把那太阳捉下来。”
此话一出,君翩翩默了默:“从未想过的道路出现了。”
迟鸢重新集中精神,还不忘吐槽:“御剑好累,这树是真的老,也真的高。”
君翩翩浅言安慰了几句,已经看见了树冠的轮廓:“快到树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