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有长有短,长得如同传闻中一些超凡脱俗的高人,可以熬过朝代更迭,见惯人世沧桑,短的也有惊鸿一现便消失在世间的。
最常见的,就是一些普通人,
或者活个三五十年,或者七八十年,
这些都是人生长短的区别,
但相同的是,不论是何人,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中,都会领略到一些很不平常的风景。
就如同现在的城阳公主。
她一直认定自己接近赵明诚,是为了弟弟秦阳,一直以一种花痴的形象展示在赵明诚的面前,她也很成功的骗过了绝大多数的人,其中就包括赵明诚。
赵明诚一直以来都认为城阳公主是喜欢他的,而他,一直都只是把城阳公主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其实,仔细算起来,
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然后在对方面前演戏。
只是,
后来,城阳公主入了稷下学宫。
而赵明诚,或者说赵家,在于姜牧的博弈之中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前途似海的赵明诚一夜之间成为了阶下囚,不过,他终归是赵家的人,他的父亲更是赵家家主,大魏国的礼部尚书。
于是,
败了之后,父子两人都被剥夺了官身,在这个夏天,经过大理寺的三司会审之后,放逐两人以白衣身份回清河。
当然,两人也只不过是保住了一条命,
清河赵家,一个兴盛了百年的世家,
就这么黯然的退出了历史的大舞台。
曾经的赵家有多风光,如今父子两人退场时就有多黯然,如同两个普通人一般,背上一个行囊,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走出京城那一刻,
父子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驻足,
回头,看着那座雄伟的都城,
这一刻,两人心头都是五味杂陈,
他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离场,会是因为输给了一个寒门子弟,一个他们曾经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用赵明诚的话来说,即便再来一次,他的选择也不会变,因为他心里,一直都只是认为姜牧就是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蚂蚁,不小心挡了他的路,一脚踩死就算了,谁会在意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他都已经快要忘记的小人物,会在去年冬天,回到了京城,
他更没想到那个进京时很安静的小人物,会是一条过江猛龙,短短几个月,以一种完全不敢想象的姿态迅速崛起,然后再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他们拉下了这个舞台。
“唉!”
赵明诚和赵挺都叹了一口气。
父子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很多的不甘心和无奈。
就在这时,
赵明诚突然看到城门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边正站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他微微愣了一下,因为那人正是城阳公主。
赵明诚心里没来由出现了一阵慌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毕竟,他可是从来没对城阳公主动过心,也打心底里瞧不起城阳这个蠢货。
可,这一刻,他却有些慌了,
或许是心里不愿意让城阳见到自己落魄的这一幕吧!
赵挺倒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去告个别吧,这个时候,还肯来送你的人,偌大的京都,也就只有她了。”
赵挺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城阳公主,执礼道:“城阳公主。”
城阳公主心里也很复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送赵明诚,说是喜欢吧,她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她是真的不喜欢赵明诚,不过就是利用赵明诚的身份,伪装在他身边为绥王秦阳谋一些事情罢了。
可终归是这么多年来,
接触的最多的异性,还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
虽然赵明诚败了,
但城阳心里却并没有瞧不起赵明诚,
因为她,
太清楚赵明诚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了,
秦阳可没少说过,那个寒门出身的姜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输给这样的人,没什么丢脸的。
“赵公子……”城阳欠身行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一路走好。”
赵明诚感觉如今的城阳似乎和他印象中的城阳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或者说是气质不一样了,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当初在他身边的城阳是如今的气质,或许,他也会动心了吧!
“谢殿下吉言。”赵明诚拱手。
两人相顾无言。
好半晌,赵明诚告辞离去,在转身时,又犹豫了一下,纠结了好一会儿,说道:“城阳……殿下,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有你的目的,但你终归是对我有很多情分,离去之前,我提醒你一下,劝一劝绥王殿下,不要继续押注在姜牧身上了,绥王殿下能博得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继续押注,恐怕……唉,言尽于此,告辞!”
赵明诚身影有些萧索,阳光有些刺眼,却也似乎有些冰凉。
城阳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绥王对她说的话,
“皇姐,去见一见赵明诚吧,送他最后一程吧!”
“小阳,什么叫最后一程?”
“皇姐您难道觉得姜院长和父皇会让赵明诚父子安稳离开?”
“赵家虽然倒了,但毕竟底蕴还在,清河赵家势力不差的……”
“清河赵家,护不住他们父子的……”
…………
这是秦阳告诉城阳公主的,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赵明诚父子俩虽然保住了一命,但是只是暂时的,秦阳似乎知道了一些关于姜牧的背后势力,所以,他才敢断定赵明诚父子活不了,即便是赵家也保不住。
城阳公主看着背影萧索的赵明诚,看着阳光下慢慢离去的那个青年,
内心很纠结,
她心里有些冲动,他想要提醒赵明诚,
她知道,
她如果提醒了,让赵明诚父子保持了警惕,配合上赵家的力量,他们是有希望回到清河的。
可她纠结时,
脑海里浮现出了姜牧那温文尔雅的面孔,
她想起了,
当年姜牧是越狱离京,
虽然她没能亲眼见到,但她想像得出,一个寒门子弟,越狱离京,失去了一切,
可比如今的赵家父子凄惨太多了,
这个仇,
她似乎没资格让姜牧放下吧!
于是,
城阳叹了口气,缓缓的进了城。
那天,阳光有些灼热,
氤氲着一缕缕热气,
有人背对而行,渐行渐远,
都在默默地叹着气,
有人走向了一座崭新的舞台,
有的人,正在黯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