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夏答应，当天下午合身的礼服就送来了，这人似乎早就算好了，花夏望着在她面前牵开礼服的男人，面部轮廓成熟硬朗，区别了八年的光阴，她轻轻叹了口气，纵容地进房间试穿。
“很好看。”顾云深笑着说，含着名字，“小莹。”
镜子里，身穿黑色定制西装的男人靠过来，眼底沉着黑色的雾，在抬眼时又尽数退去，只留下和从前一般直白的喜欢。
裙摆有些长，花夏提起一角，柔顺的鱼尾裙垂坠下，她抬眼去看镜子，视线通过镜子落在顾云深身上，一时间无言，能看得出顾云深在伪装什么。
段允的订婚宴十分盛大，是家族定下的联姻，韩澈和沐妍早早到场，段允去长辈那里走了过场回到他们的小圈子。
“听说云深把人找到了。”段允起了话头，喝了一口后味尽是苦涩的香槟，压着唇扯着一个不算笑的笑容，“当年聚完餐回去，人就找不到了，云深虽然没说什么，这些年却一次没和我们聚过了。”
早已回不去当初。
大学毕业那年，晋川省委书记退下来，各家都选择了站队，谁也没想到韩澈会选择另一边，顾家开始出了一些乱子，所有人都以为顾家要倒下了，宋家也跟着遭殃，谁知道后来逆天反转。
顾宋两家像是猜透了某些不良用心的人会使用的招数，提前布防，甚至借此反击，握住了政敌栽赃陷害顾家的把柄，以及其他附庸伸得过长的爪子，顾家没做出任何判断失误的行为。
一年后，顾择民坐稳了晋川省委书记的位置。
晋川格局天翻地覆。
“也不知是真是假，当初动用了两家的力量都没找到，消失八年，真的还能找到吗？”
所有人几乎都以为张小莹遭了意外，八年，不可能还活着了。
“听说，有人在医院里见到了，身形很像，年纪也像......”韩澈罕见地插话。
沐妍握紧酒杯：“年纪也像？”
八年，人不可能一成不变。
“顾总。”
“顾总。”
“顾总来了，这位是......”
门口一阵喧哗，明明是段家的宴会，来往的宾客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到场而喧嚣热络，身份不低的人也尽量凑前希望能说一两句话，商场浮华，起初还有人称一声小顾总，不过一年，这个称呼就再无人喊出。
拥上来的人寒暄着，有人靠的过近，顾云深冷淡的气息几乎溢出，袖口工整镶着昂贵袖扣的手腕护在花夏身前，语气冷沉：“诸位，让一让。”
小心翼翼呵护的姿态明显，冲撞了人反倒适得其反，能来的都是精明人，纷纷退开，只是对顾云深维护的人起了十足的好奇。
顾云深轻揽花夏的后腰，带着她来到宴会主人公之一面前，送上简短的祝语：“阿允，订婚快乐。”
商业联姻而已，段允听出顾云深走形式的敷衍，从小到大的发小，如今维持着表面的朋友关系，段允视线被另一人攥住，消失八年的女生，看着过于年轻，甚至身上的学生气都还未脱去。
真的是本人吗？
“张小莹？”段允动了动唇，难以置信。
其余两人的目光均落过来，花夏随意地应下：“嗯。”
段允惊叹：“哪找的？还真有那个调调。”
沐妍算是接触过花夏许多次的人，至少还算熟悉，毕竟是从前暗恋对象喜欢的人，她的目光总是会顺着顾云深的视线放到女生身上，此时看去，后者气质独特，气息闲适，对他们也没表现出任何意外。
不是旁的人。
顾云深也不可能找替身。
他目光所至，就只会是她。
“阿允，不要乱说话。”沐妍阻止段允，“这是张小莹。”
段允忍不住好奇：“八年前你去哪儿？”
花夏挽过顾云深胳膊的手和他牵着，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段允的问题而僵硬，他跟着沉默着，等待着，花夏捏了捏男人的胳膊，抬眼看向段允：“订婚快乐。”
段允一噎：“......”
商业联姻，哪来的快乐，他喜欢的人又不喜欢他......
还真是张小莹，这人总是能准确抓到痛处，一击必中。
段允：“谢谢啊......”
花夏眯着眼笑：“不客气。”
顾云深目光像钉子一般定在花夏身上，有些东西真如命中注定一般，他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八年前初见是这样，八年后再回来亦是如此。
四周想上前来搭话的目光过于多，花夏找了个去甜品区的借口将两人的手分开，顾云深于是近距离地跟着，让其他人有了搭话的机会。
“顾总，听说南部的那个大工程结束了，恭喜恭喜啊。”
.......
顾云深从侍应生手中拿起一杯香槟，应付众人游刃有余。
中途，见了段家的长辈，商业交谈氛围愈发浓烈，只是他不时将目光抬起落在不远处的休息区，终于有人没忍住好奇又问道：“不知，那位是顾总的......还从未见过。”
顾云深商宴参加得不多，且每次都是独身，打主意想攀上来的人不少，豪门世家的年轻人，正如段允到了年龄都免不了定下来的结局，他们却从未听说过顾宋两家插手过这位唯一继承人的感情状况。
倒是几年前，有人从顾云深口中得到过他有恋人的消息，一番打听，无人见过。
只以为是应付之语，而今倒是见了一位年轻女子。
顾云深眼底的情绪众人看不懂，他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说起休息区的女子，嗓音都变得轻缓而柔和：“她是——”
“我的妻子。”
话语里的停顿之后，是百分百的坚定。
众人一愣。
“没听说顾总结婚了啊......”
“原来是顾总夫人啊，难怪......”难怪一路都护着，目光不离分毫。
“顾总和顾总夫人真是般配，羡煞旁人。”
精明的商人看出顾云深的在意，自然是捡好听的话说，顾云深照单全收，敛着眼睑不辨情绪，直到宴会仪式正式开始，围聚散去后，顾云深将杯中晶莹的液体一饮而尽，垂眼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
他......还真是会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