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国从淮水城仓皇逃了，十万人跑掉一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李航甚至连足够控制他们的人手都没有。
只是他离开淮水城，见李航没有带人追过来之后，在喘息的功夫，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自己十万人入汝阴，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如今看看，身边几乎没有几个人了。
“下去看看，我们还有多少人。”李辅国落寞的问道。
身边负责传递命令的官员开口了，“回将军，能跑出来的大都是骑兵，共有三千三百余人。”
李辅国悲从中来，“十万人啊，现在却只剩下三千三百人，你让我如何与陛下交代啊！”
这一次，负责传令的官员不在说话了，很明显李辅国这会儿正在生气，谁要是不识趣，很有可能撞在李辅国的枪口上。
到时李辅国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转身问道，“程元稹呢？”
“回禀将军，没有任何的发现。”
李辅国顿时长叹了一声，开口道，“往河边走吧，若是再不走，找个人打探打探消息再说。”
李辅国的想法很是单纯，那边是找到程元稹，把责任全都推到程元稹的身上，再给李隆基来个死不承认，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顺道的，还能将那一万人的兵马带回去对付陛下。
只是他白日梦很快就醒了，前往打探消息的将士很快就回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了李辅国面前。
“大人，大事不好了，程元稹将军带人沿着淮水城下去，让李航的人给拦住了，一万人，只剩下几个落水者逃开了，剩下，全都让李航给俘虏了！”
李辅国听了，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睛发黑，天地甚至都开始旋转起来，一种无法言语的凄惨顿时让他浑身觉得难受，他往前走步，身子一软，直接瘫软了下去。
到了夜间，李辅国才悠悠醒来，恢复了神志的他显得特别的冷静。
“传令下去，我们即可启程去见陛下。”
“大人，可是这十万人怎么办啊！”一个亲卫顿时询问李辅国。
李辅国笑了，开口道，“十万人？不都是程元稹卖国叛逃，以至于所有的人全都死了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将士，开口道，“你们都听着，即刻开始，若是有谁说漏了嘴，可小心咱家的刀子！”
“可是将军，这里这么多人，难免有人会走漏风声啊…”
“那就让他们留在汝阴好了！”李辅国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航缺人，这么多的人，李航没有道理不吞下去！
李辅国身边的亲卫，一个个浑身冰凉，李辅国呈现出来的冷漠与自私，让他们一个个的都非常的寒心！
毕竟这些人的亲人，大都不在汝阴，若是他们投敌了，他们的亲人甚至都有可能会遭到处置！
但是没有一个敢开口劝说李辅国的，他们甚至担心，回去之后，李辅国会对他们这群人动手！
当天夜里，李辅国带着亲卫骑马离开了队伍，至于其他人，马厩里那采集过来的干草，全都让他们动手了手脚，放了一些毒草进去。
翌日大早，马厩里的马匹全都了，而这些败军试图寻找李辅国，这才发现，所有的长官全都不见了！
直到这会儿，大伙才反应过来，他们让那些首脑给抛弃了！
“这群狗入的当官的，一个个遇见事情跑得飞快！”一个将士骂骂咧咧的，看着那群死马，气急了。
谁不想逃离汝阴，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长官不仅跑了，还把马匹给毒死了！
另一个老兵嘿嘿的笑着，“怎么着，想回长安，陛下身边去？”
“不回去还能干什么？难不成真的留在汝阴么？”一个将士哼了一声。
老兵顿时就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么？那个该死的太监，十万人攻打汝阴，结果只剩下我们几个，他害怕回去担责，肯定会推脱掉，你要是回去被他发现了，只怕到时候会被他抓起来弄死！”
老兵的话让众人不寒而栗。
没人敢赌，他们当然可以回去，但是回去之后呢？
他们现在在朝廷的身份，无非也就是那么数种可能性，逃兵，叛军，失踪。
不回去还好，回去之后，他们连个身份都没有，让人抓出来，难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届时，李辅国高高在上，只需要一句话，便有大把的人把他们弄死！
顿时不少人都哭了起来，红红的眼眶，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脸。
其中一个甚至呜咽着开口，“我家里婆娘，才刚刚生了娃娃…”
“别想了，你婆娘肯定改嫁，你娃娃要跟别人姓了！”
老兵的话更加无情了，疯狂的打击着在场的所有人，而听到老兵的话，不知道多少人浑身一震，他们也是拖家带口的啊，有这样一个榜样摆在这里，他们的家人难道会好到哪里去不成？
他们没有一个不愤怒的，那个开口的小兵站了起来，哭哭啼啼要走。
有人问道，“你去哪儿？”
“我要回去！”小兵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老兵嘿嘿的笑了，不想另外一个小兵站了起来，提着刀向着老兵走过去。
“我让你瞎说！”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刀子的面拍在了老兵的背上，后者往前栽倒在地上，脸上却还带着笑容，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三两个军卒上前拉住了动手的人，剩下的一个个面面相觑，目光呆滞和茫然。
这会儿老兵说话了，开口道，“这样的事情，我曾经就遇到过啊……”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愣住了，但同样的，他们也变得更加的茫然和无措起来，仿佛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一般。
远处，已经有几个小小的影子在活动了，他们都知道，那是汝阴李航的斥候，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想要动弹的，反倒有些木然的看着那些斥候靠近。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想要离开，他们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