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很安静。
苏玄看看秦月楼,又望望洛瑶,最后决定安心当个吃瓜群众。
有太虚门这两位仙子在,不管是助那狂生对付众妖,还是袖手做那壁上观之事,都轮不到他这个尚末冲进金身境的小城隍出主意。
那一边,不知谁嗤笑了声,接着笑声在酒楼里响了起来。
狂生也在笑,最后,连老板娘也笑了。
大胡子食客摇头道:“小子,你是酒喝多了吧。这酒劲上头,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捡起被狂生摔在地上的一个酒瓶,往自个嘴里倒了口,喝下道:“这种佳酿,平时哪里喝得着,价格还公道,你居然说人家开的是黑店。现在更离谱,都扯上了妖怪,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妖怪。”
狂生摇摇头,突然大喝:“蠢货,还不醒来!”
苏玄咦了声,只觉狂生这声大喝,非但震得耳膜隐隐生痛。且,震动灵台,使人神意清爽。
而在大胡子那些凡人耳里,却仿佛听到了一声佛唱。
七情寂灭,四大皆空!
眼前景物发生变化...
片片灰絮从那桌、那椅、门窗地板,乃至老板娘与一众店家伙计身上飘起。
灰絮飘起后,但见桌椅门窗,皆是破败之物。
那些店家伙计,更是变成兽头人身的可怕模样。至于老板娘,她倒是没怎么变化。
就是身上多了些青色鳞片,眼睛化为澄黄竖瞳,嘴中吐出开叉的舌头,身后多了条蜥蜴似的尾巴罢了...
大胡子看得目瞪口呆,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所拿的酒瓶,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截骨头。
从那白骨之中,爬出一条蜈蚣,探头探脑。
“啊!”
大胡子大叫一声,将骨头丢得老远,再看自己方才所坐的桌子上。
原本那些美味的菜肴,如今,全变成了蛇鼠的尸体,以及树根烂叶。
一想到刚才吃的竟然是这种东西,大胡子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把昨晚吃下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老板娘这时倒抽了口冷气,看向狂生:“你是何人,竟然破了我的障眼法!”
狂生哈哈笑道:“留得长生观自在,要不,你就叫我柳长生吧。”
这显然是个化名。
老板娘也不为意,尖叫一声:“别让那些凡人跑了!”
小镇里,障眼法一去。
恢复了乱葬岗的模样,吓得那些驻留在镇中的过往商旅,无不尖叫连声,要往乱葬岗外跑去。
太安楼里的众妖便要冲出去拦截。
却见那自称柳长生的狂生,大喝一声:“都别动!”
隐约一圈金色涟漪自他脚下扩散,包括老板娘在内,恍若给施了定身术般,所有妖怪都停了下来。
见状,大胡子那些凡人哪里还不知机逃走,不过片刻,跑了个干净。
太安楼里,唯有苏玄那一桌留了下来。
老板娘的竖瞳一转,恢复自由,长尾抽向柳长生的脑袋。
柳长生放开了她,从椅子上飘起,轻松写意地落到地上。
花解语指着他叫道:“宰了这多管闲事的炼气士!”
十几只妖怪抽出了长刀匕首等物,或跑或爬,或窜上了梁柱,扑向那柳长生。
柳长生打了个哈欠,双手一撑伸了个懒腰。
说来也巧,正好两只小妖从梁上落下,正好让柳长生打到。
顿时飞了出去...
接下来,便见那柳长生东打一拳,西踢一脚。看似毫无章法,可每每拳脚落至,总有妖怪被打着。
简直就像,这些妖怪欠抽似的,自个送上门去让人家打。
苏玄看得嘴角抽搐,他当然知道不是这样,而是柳长生仿佛先知先觉般。
是以才能拳脚去尽,让妖怪自投罗网!
转眼,那些小妖全倒下了,剩下一个给吓怕了。
叫了声丢掉匕首就跑。
一条尾巴抽来,将来小妖的脑袋整个抽爆,无头的尸身尚跑了两步,才摔在地上。
花解语收回那条正在滴血的尾巴,开叉的舌头一吐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却为何要坏我好事?”
柳长生双手负后,笑眯眯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下不过是在这荒山野岭里迷了路,误打误撞才到这儿来,却非是故意来收拾你的。
你若好酒好菜招呼也就罢了,可你上的都是些什么。拿此等恶食,便想糊弄柳某,换你你乐意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花解语也不理会。
梁子既然结下,自是不死不休。
她跳了起来,人在半空,身体不断变化。
到落下时,已然变成一头黄瞳青鳞蜥!
这头妖蜥,首尾长及两丈,四爪飞快划动,向柳长生扑了过去。
柳长生嘿嘿一笑,简简单单,一拳砸了过去。
妖蜥眼中流露嘲弄之意,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几乎把柳长生一条胳膊吞进嘴中。
然...
妖蜥突然双瞳圆瞪,眼中闪过惊惧之色,便见那肚子猛然涨起。
身上鳞片块块张开,跟着,炸了!
一股大力自妖蜥体内爆发,非但把这妖怪炸成粉碎。就连这座太安楼,也如被飓风卷过一般。
地板倒卷、梁柱倾歪、门窗脱裂......
整座木楼,皆往狂生拳指之处倾倒轰塌!
轰隆隆——
乱葬岗间大响连连,那座木楼倒向了一边,震起团团尘烟。
尘烟散去,便见空地上,只剩下柳长生和苏玄那一桌。
柳长生看了看苏玄几人,笑眯眯摆了摆手,便拍掉身上灰尘,大笑离去。
苏玄眨了眨眼睛,从头到尾,他居然看不出这柳长生的修为深浅。
往秦月楼二女看去。
秦月楼轻轻从粉唇中吐出一口香气:“是个高人。”
洛瑶却皱了皱鼻子:“装神弄鬼!”
蜥妖伏诛,也算是给这一带的行旅商队,剪除了一桩祸害。
妖怪既除,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呆在乱葬岗。
见月色正好,苏玄三人也不腾云,离开了乱葬岗,沿着一段山路来到个山头。
择一开阔之地,苏玄搭了个火堆,拿出路上打的三两野兔,起火烤肉。
不多时,肉香在山头间飘荡。
兔肉烤至金黄时,苏玄正要招呼洛瑶两人过来吃东西,便听一把声音响起:“好香好香,光是这香气,便让人食指大动。这位兄台,能否分给在下一条兔腿吃吃?”
苏玄看去,那走上山头,流着口水,一脸笑容的家伙,可不正是刚才除妖后离去的狂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