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鱼肚白,居琴便起床了,收拾妥当,带着丫头,疾步到长姐的院中。
居芊刚刚锻炼完,梳洗后正坐在桌前,慢慢地吃着早饭。
居琴心里急如油煎,却不敢打扰长姐,只坐在窗边耐着性子眼巴巴地看着正在缓慢喝粥的长姐。时间流逝地极为缓慢,仿佛凝固了一般,只觉得度日如年。耐着性子坐了半刻钟,居琴实在按不住着急的心情,又不敢催促,“唰”地一下站起身,移到居芊身旁,近距离盯着居芊吃早饭。
居芊斜着眼看了她一眼,“噗嗤”笑出声,道:“看着我干嘛?吃了早饭没有?瞧你急的。”
“今日我要一个人见他,怎么吃得下饭?你不在身旁,我怕我做不好漏了底细。”居琴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转着,裙子旋成了一朵花,急切地表达自己焦虑的心情。
“坐下坐下,转得我眼睛疼。你看你,你的贞静呢?我不在身边怎么了?长姐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啊,你迟早要一个人面对许多事,难道你嫁人也要带着长姐。”
看着居琴欲辩驳,抬手制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还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跟着你或带着你都不行,这算怎么回事?现在先吃早饭。紫云,给二小姐盛一碗粥。喝了粥,去抄两遍心经。”
吃完早饭,居琴被居芊拘着抄了两遍心经,也许是居芊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心经沉淀了心情,居琴焦躁的心奇异的安静了许多。
抄完心经,居琴按部就班地和长姐一起上课、学琴、看书,一起吃完午饭,准备出门见沈清远。
收拾妥当,居温氏、居芊、居琴一起出门到锦色坊选布料。这也是之前家里商量好的,女子出门不易,更何况一个庶女。
如果居琴很容易就独自出门,容易引起怀疑。居温氏本来就想给居芊买些布料做嫁妆,正好相约地点离布坊不远,正好借此机会一并处理。
在锦色坊门前下车,居温氏带着两人步入坊内。女掌柜接到消息早就等在门前热情地招呼着,略微躬身退后半步引着几人观看,并介绍布匹、绸缎的产地、特色。
居温氏认真地选着绸缎,居芊也认真地听着掌柜的介绍。居琴跟在两人身后,状似认真,实则有些焦躁。她时不时看看这又看看那,不时地打量架上的滴漏,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般。
正在此时,忽然看到持画拿着一本书从门前经过。居琴捏了捏手心,上前几步,低声道:“母亲。”居温氏心神已经放在给居芊嫁妆上,听到居琴的声音才回神还有正事没办呢。“何事?”定了定神,居温氏回首问道。
“儿想到前方聚贤坊选几本书。”居琴低着头,小心翼翼回道。“你怎么这么多事?”居温氏不耐烦问道,居芊拉拉居温氏的衣角,居温氏顿了顿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去吧,注意时间。”
“是。”居琴后退几步,带着漫云和几个小丫头出了锦色坊。看着居琴身影消失在门口,居芊对居温氏点点头,居温氏对着身旁一身着靛蓝衣裙的嬷嬷道:“去吧。”之后嬷嬷和几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悄悄地消失在锦色坊。
这厢,居琴带着漫云进入聚贤坊。聚贤坊中负责接待女眷的侍女连忙走上前,漫云上前几步道:“我们小姐想安静地选几本书。”侍女忙道:“小姐,楼上请。”说着急行两步引着居琴上楼。
走至紫藤间门口,居琴给漫云使了个眼色,漫云颔首,上前递了个银裸子给侍女,说到:“你下去吧,这里我们自己来,有需要叫你。”在坊间服务的侍女见惯了各色的客人,心知是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便知趣地福身退到楼下。
居琴左右看看,眼神给漫云示意之后,闪身进了紫藤间,漫云吩咐两个小丫头下楼选几本书,自己垂手守在门口,几息之后,持画也走出房间,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侍立在房门口,耳朵竖着听着房里动静。
居琴进门便看见沈清远。今日他一身紫色衣衫配合同色玉腰带和同色玉簪,此时正手拿茶杯,靠在窗边望着远方,看起来高贵清雅。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见是居琴温润一笑,仿若朝阳升起,瞬间照亮了满屋。
居琴的心不自觉抽了一下,突然低下头,仿佛被他的光芒刺痛了眼。片刻后,她定了定心神,微微抬头,看着沈清远福身道:“沈公子。”声音柔美而婉转,语音尾端缠绕着绵绵的情谊。
居琴的声音仿若一根柳絮骚弄着耳朵,沈清远不自觉地侧侧头,将茶杯放在桌上,急行几步,在靠近居琴时停下,柔声道:“琴儿。”手引着居琴在桌边坐下,两人一眼万年地看着彼此。
“今日得公子相邀琴儿很高兴。”居琴率先打破沉默:“但是公子如雪山之雪莲一般高洁清雅,琴儿配不上公子。”居琴的是声音中带着痛苦,拿起帕子摁了摁微红的双眼,继续道:“况且母亲她不会允许我嫁的比姐姐好。”
沈清远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居琴。听她说完忍不住伸出手,欲轻轻抚开居琴鬓角的碎发,擦掉她的泪水,拥她入怀。见居琴不自觉避开,又尴尬地放下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居琴:“琴儿,我知道你懂我的心意。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想和你厮守一生。”
“所以,只要知道你会出现,我就找到机会与你见面。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回眸,却能缓解我的相思之愁。”沈清远拉着居琴的手:“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为了我们的未来。”
“能有什么办法?我是庶女,你是嫡子。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居琴双眼泪水涟涟,仿若刚与牛郎分开的侄女一般。
“相信我相信我,有办法的。只要有一丝办法,你愿意为了我试试吗?”沈清远抬起居琴的头,拂去泪水,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双眼蛊惑道。
“愿意,我愿意,哪怕之后一辈子青灯古佛。”
“好。你听我说。温夫人不是你亲生母亲,她必然不会为你考虑的,就如你所说,她肯定不愿意你嫁得好。但是居大人是你父亲啊,就算你是庶女,可也是他亲生女儿,你嫁得好,他必然愿意。并且如果你能嫁给我,对居大人和你两位哥哥,都是助力。”沈清远温声道。
居琴温顺地点点头,心神从刚才不知道是表演还是真情的痛苦中抽出来,果然来了,图穷匕首现,心仿佛比之前更痛了。
沈清远继续说:“虽然你是庶女,但也是居大人的女儿,对我也是助力。况且,之前父亲答应过我如果我中进士,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所以,我这里问题不大。重要的是要居大人同意。回去后我将此事禀报父母,在明年春考之后来你家提亲。”
“我要先将此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三日后,我让父亲写一封信交给你,你放在居大人的书房。居大人看信后便知晓我的心意了。居家和沈家结亲,必是强强联合。”沈清远继续说道。
“放在父亲书房?我亲自交给他不行吗?或者沈大人给父亲说不行吗?”居琴听罢,面带犹疑地说。
“我父亲和你父亲有些意见相左,直接说的话居大人不会听的。另外你如果直接把信交给居大人,被温夫人知道了,这门亲事肯定成不了,你算着居大人平日回来的时间悄悄放在书房,居大人一回就能看到,你守在门口看看居大人的表情。放好信后传信给我免得让我担心。且放心,这是我父亲写给你父亲的信,并非私相授受。”看着居琴仍带犹疑地面庞,沈清远安慰道。
“好吧,就说找漫云。她是我大丫头。”居琴迟疑了片刻,又看看沈清远,见他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道。
商量好后,沈清远先行离去,居琴叫来漫云洗漱更衣,继续选了几本书后才离开聚贤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