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断拉长却嗖的一下像光影一般从眼前飞逝。离朱红星的离世已经1年多了。
在朱红星离世后不久,国外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国家也在研究“蘑菇”,各国报纸开始大肆报道这件事。各国的反应很一致,都是讥讽与嘲笑。
比如美丽国最大的报纸《时间报》说:“人种与人种之间是不同的,哪个傻子会相信那些东方的猴子能种出蘑菇?你会相信蚂蚁统治世界吗?”
红酒国的《路易报》也附和道:“天大的笑话,沉溺在鸦片中的东方瘾君子居然开始研究种蘑菇。当我们白人已经坐上蒸汽的火车旅行时,那些东方人还在茅草棚中点油灯。”
相对来说邻居太阳国比较中正:“有消息称,z国开始了‘蘑菇’的研究。相关专家称,这个国家才从战火中走出不到30年,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进行‘蘑菇’研究,成功几率几乎为零”。这样相对客观的报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国家风气纯正,相反是因为他们国家本就是外表光鲜内里变态的性格,就算有再多的恶意他们面对你时也会露出微笑。
更有甚者,美丽国总统先生当众大放厥词,表示只要他活着我们就造不出“蘑菇”。
……
基地长将这些报纸带回基地时,像在一锅油中间滴进几滴水,整个基地顿时炸裂开来。从这片大地上出现族群至今几千年,我们的民族从没有受过如此的委屈,从没有像这100年间一样,如此的孱弱。
委屈、愤怒、难过、不甘,所有情绪交织在心中,现实的打击更是让这些情绪发散开来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让所有人那么无力。
“怕什么,这些闲言碎语就像是被戈壁的风吹打在我们身上的灰尘石子而已,拍掉就行了。”这句话仿佛唤醒了血脉深处的力量,又仿佛从遥远的过去和未来传来了一声声呼唤,他们飞跃过时间与空间,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驱逐了无力与懦弱。科学家们眼睛里光越来越明亮,他们互握着双手,搀扶着站起来,坚定的继续前进。
蔑视与轻贱给了我们无尽的动力,所以科学家们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实现美丽国总统早登天国的愿望。
于是,基地家属区发生了相似的一幕,科学家们都闷着头回家收拾包袱,只交代一句“不回家了”,便开始了废寝忘食,像树扎根在土地一样扎在实验室里的生活。羿姞也被基地长抓着,游走在各个实验室之间到处帮忙。
日升日落对于实验室里里的众人已经失去了意义。科学家们都强迫自己不睡觉,因为一旦闭上眼时,就是报纸上的“东方猴子”、“东方瘾君子”等恶毒的词语在众人眼前划过。
于是科学家们埋首在书中、在纸上、在实验室里,以至于睁开眼便是数字、公式、方程式。最后沾在科学家们的视网膜上的,只有未来将在戈壁上绽放的“蘑菇”,挣不脱、拔不开,科学家们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大家都很劳累,赤红着眼睛、蜡黄的皮肤、像枯草一样的头发,在这疲惫的皮囊里发出的,是一种看不见却异常强大的力量。
一个消息的出现仿佛一剂强大的能量,输出给大家让所有人兴奋不已重新焕发生机。大放厥词的美丽国总统遇刺身亡。
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指示啊!兴奋带来的结果就是脑子抹油无比灵光。经过反复的实验、推论,得出最终的结果。
“我们成功了”,大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仍然不敢放松。国家刚从困苦中站起来,还很羸弱,没有多余的材料让他们可以反复地实验。他们只能在建模上下功夫,希望能建立一个完好的模型,少一些材料的浪费。
基地长在士兵们的护送下,带着结果去了首都,其他人重新恢复了在阳光里醒来在月光里睡着的日子。放松下来的日子比忙碌时更加难熬,科学家们都像没有灵魂一般的木偶,整日瘫在各种地方,在床上、在饭桌上、在太阳下。虽然阳光月光依然那么美好,但是他们的灵魂都随着基地长去了首都,完全感受不到。
前几日基地长带消息说今日回来。基地的众人自发地聚集在回来必经的小道上等待基地长的归来。从清晨旭日未升到日暮夜降临。小道旁边的杂草都被大家来来回回的脚步踩秃了,还没见到基地长的身影。
现场虽然人多,却是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声、脚步声、叹气声应和着大家焦躁的心情。随着天幕逐渐变暗,空气越发变得不安静起来,仿佛要烧开的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在冒着一种叫做焦躁的气泡。
羿姞蹲在父亲脚边,一边漫无目的地扯着杂草,一边不时抬头看着他不停地来来回回。父亲像脚下有刺一般,一会儿在原地转圈圈,一会儿踮踮脚伸头看着远处,一会儿又抬手看看表,一点也不像平时安静儒雅的他。
已经等了一天了,羿姞从来都没觉得一天时间会被拉扯得如此漫长,漫长得像已经过了一生。连不怎么灵敏的哥哥羿星都不停地凑头看父亲的手表,还对妹妹说,真奇怪啊,父亲手表今天好像走得慢了一点。
正当大家开始垂头丧气,准备回家。突然远处隐约有发动机的声响,钻进羿姞的耳朵。羿姞咻地一下站起来,站在大石头上遥望远处,本来已经等得有些冰冰凉的心里开始冒出一丝火焰般跳跃的灼热与期盼。“来了”羿姞对父亲说。接着,声音越来越响,暮色下亮起刺眼的光线,越来越响越来越亮。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基地长回来了”。众人齐刷刷地停下脚步、伸头、屏声凝气,眼巴巴地看着。
片刻之后,一辆吉普车停在大家面前,一双沾满灰尘的皮鞋伸出来,基地长弯腰走下来,向着众人走来。随着一踢一踏的脚步声,众人的心也跟着一跳一宕。随着基地长走近,他的脸越来越清晰,能看见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动人的光。
基地长在众人面前站定,没有特别的表情。羿姞却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轻松,放下心来。父亲羿景然并没看出不同,他探着身子,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基地长的脸,目光灼热的想在基地长脸上看出几个洞一般。
基地长的脸逐渐绽放开来,变成一个无比好看无比灿烂的微笑。他的眼角浸出泪水,环视众人一圈,然后抬起手,在几度哽咽之后宣布:“我们的建模成功了。可以开始实地实验了。”
羿景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一阵愉悦感从内心深处逐渐散发开来,膨胀、扩散,先是快速地攻陷了他,然后感染了周围的人。
羿景然快行几步,和同事们站在一起,伸出手。科学家们紧紧抓住彼此的手,抓得关节发白。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低声地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变沉,变成了无声的哭泣,化为晶莹的泪水。这个泪水,是高兴,也是心酸,更是释然,“我们真的走出了成功的关键一步。”
家属们、孩子们尖叫着、跳闹着。有个小孩子提议此时应该有烟花,只有绚烂的烟花才能表达出此时的心情,可转头又落寞地表示没有烟花。旁边另一个小孩儿拉着他的手,双手捧起地上的沙子向上一扬:“怎么没有?这就是烟花。”两个孩子高兴地扬着自制的“烟花”,家长们沉浸在愉悦中也没有阻止。
基地长看着小孩子们也高兴地说道:“对,这就是烟花。请相信,今后在这片土地上必将绽放出最强大、最美丽的烟花。到时我们都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