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炽倒不慌着离开,她将夜魇小心翼翼扶到了石床上。
这间石室仿佛有前人居住过般,石床石桌一应俱全。
天炽再次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夜魇的身体状况,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后,才起身仔细观察这间石室。
石室南侧靠墙壁的地方是一条三米宽的河道,肉眼并不能看出具体有多深,河道从哪里来,又通往哪里去,都被墙壁隔断了视野,无从得知。
但这间石室意外地很高,天炽估计着至少都有十米来高,灰白的石壁上雕刻着很多晦涩难懂的图案。
像是讲述着一个故事。
世界最初,诞生了一对双生子,他们有着相同的样貌,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如同太阳般耀眼的人,而另一个则是藏在黑暗的阴影里。
但是,两兄弟的感情却意外的好,他们一起开创了这世界,使荒芜的大地有了鸟语花香,而他们,成了这个世界最初的神。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一个故事突然中断,进入了另一个故事。
他是黑暗的信徒,一生追随黑暗王者,他自爆神体,杀了抓捕他的人,灵魂逃脱到这个世界,意外来到这里,却再也出不去了。
直到迎来生命尽头。
图案里那些特殊的符号,天炽竟然看懂了。
她抬手,手指轻轻摩挲过石壁上代表光明的特殊符号。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也出现过。
天炽闭着眼想了许久,终于想起,她在她的父母身上看到过一样的图案。
光明的信徒会将他们的信仰铭刻在自己身上。
她没记错的话,她父母的光明印记在他们的手背上。
这是由伟大的主神亲自赐予。
天炽揉了揉头,她那些缺失的记忆,正在一点点苏醒。
十岁之前所有空白的记忆。
这时,夜魇那边传来动静,天炽顾不得再想其他,走了过去。
“阿阎,感觉怎么样了?”
夜魇缓缓睁开眸子,皱眉抿唇,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因为,他在自己体内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力量。
从在西风城第一次力量失控后,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力量就会衰弱一分,完全无法控制。
而在深潭里,他驭起所有力量替天炽压制下狂躁的天火,竟然彻底掏空了他所有神力。
不过夜魇丝毫不后悔这么做。
见夜魇神色,天炽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伸手抱住了他,轻声道:“阿阎,以后我跟你一起修炼,在这期间,让我来保护你吧。”
夜魇笑了起来,伸手回抱了天炽,说道:“好。”
这样也好,炽炽再也不会离开他身边了。
修整过后,天炽与夜魇离开了石室,她推开了那扇唯一的大门,这后面连通的竟然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白色长阶。
小小的石门后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虚无空间,只有一条长阶呈现在眼前,在无边的黑暗里散发着神圣的白光,长阶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掉下去会发生什么。
长阶尽头淹没在黑暗里,一缕白光似破开黑云从头顶洒下。
天炽注意到了长阶旁边的一具骷髅,他靠在白柱上,身上的黑风衣犹如滚动的黑色浓雾,萦绕在骷髅四周,泛黄的指骨紧紧抓着一张铭牌。
天炽上前想要查看,却被夜魇拉着手攥了回来。
他紧皱眉峰,目光落到枯骨手中的铭牌上,上面写着仪修两字。
明明陌生的名字,却带着他说不出的熟悉感。
“上面有很重的邪气,炽炽小心。”夜魇说道。
凭这点能断定这个人生前是堕神。
天炽点了点头,便没了去查看的心思,她抬头望向长阶,能感应到四周存在的强大力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长阶每前进一步,身体所要承受的负荷就会加大。
“阿阎,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天炽转头对夜魇道。
夜魇望了一眼无尽的长阶,轻轻点头,随手从枯骨里将铭牌抽了出来,交到天炽手里,说道:“炽炽,拿着这个,或许在关键时候它能保护你。”
天炽惊讶地看着他,枯骨上的邪气竟然没有攻击夜魇,难道是因为他现在是普通人的缘故吗?
带着疑问,天炽踏上了长阶。
头开始的百步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可越到后面,越像是负重前行,身体的重量仿佛有千斤重,体内所有力量都被压制得死死的,这是要她徒手爬上去。
天炽咬牙坚持着,脊背却再也直不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两边滑落,浸湿了衣衫,她艰难地抬起脚,再次落下时,脚下的地骤然出现裂痕。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长阶下,夜魇打量着枯骨若有所思。
仪修吗?
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魇摘了枯骨头颅上的风衣兜帽,只见脑勺后面赫然是一个拳头大的圆形黑色图纹。
夜魇伸出手,随着意念一动,他的掌心骤然显出一个与之相同的黑色图纹。
但是比之骷髅的,他这个要黑到极致,深深刻在灵魂上。
“看来是有点关系啊。”夜魇喃喃自语,打了个响指,一簇森青色的鬼异火凭空冒出,落在骷髅上,瞬间骷髅就被燃烧得渣也不剩。
“既然如此,那便送你一程吧。”
他并没有去过多探究仪修的身份,而且,他的身上除了那个铭牌外,也没什么有用的价值。
鬼异火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围在夜魇身边,打着圈儿,像个求夸奖求表扬的孩童。
夜魇略一颔首,它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虽然夜魇的力量消失了,但好在召唤这些小东西不是问题。
他抬眸望了一眼那扇石门,又转身看了看长阶,上面已经看不到天炽的身影了,略一思量,夜魇返回了方才的石室。
看着石室上的壁画,夜魇眸色越来越冷,似裹着无尽寒霜,带着森然的杀意,最后,他冷笑了一下。
对自己的来历,突然有些眉目了。
壁画上,那个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夺目的人——他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