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水山庄占地万余亩,靠他们生活的人成千上万不止,除了药田外,他们还种植粮食,每年自给自足外,还能做到存储和上交税粮,不仅圣朝做的如此红火,其他三国也是不差的,所以他们的不差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哪怕是困难时期,他们的食物和蔬菜也不缺,毕竟倒塌的是房屋,不是田地,虽然有损毁,也因为那段时间雨下的多,减产不少,但天气稳定之后,还是看得到希望的。
江雪和东姚被分在一间房里,都是临时搭建的棚子,旁边住的都是族人,因为完好的房屋不多,而且担心再发生余震,所以哪怕是水逸轩这些高层管理者,也都和大家一样,在开阔地上住棚子,棚子都是木材搭建的,现在这个季节还可以,到了冬天,怕是会很冷,毕竟圣朝也是个四季分明的国家,这里的冬天能达到零度以下。
一般大家都是搭伙做饭,谁和谁关系好,几个人一商量,就一起开火了,而江雪这边,本来是王永强张永刚厚着脸皮过来蹭饭的,后来发展成水逸轩、木晖等五个和她打过交道的十二木成员之五,也过来蹭饭。
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也是赶,于是江雪就让他们给她准备两口大铁锅,见天的做大锅饭,乱炖吃。
因为食材多变,所以做出来的味道也是各不相同的,加上江雪时不时的再拿空间里的蔬菜进行贴补,虽说肉禽蛋类有些供应不足,但却了谁的也缺不了他们家少主,所以江雪在食材不缺的情况下,可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了不少好东西。
每天做饭的时候,都有人围观,偷师学艺,江雪也任他们看,遇到不懂的还会讲一讲,但谁都做不出来她的那个味儿,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该交的都交了,学不学的成,真的得看自身的造化。
于是她就这样在圣水山庄暂时定居下来,白天也就讲讲课,做做饭,不像水家少主,时不时的还要出庄巡视各地的店铺,以及应付一些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正因为此,她对外面的形势也了解的很透彻。
首先圣朝如今用民不聊生来形容,并不为过,各地都在兴建,他们可不想汤圆所在的时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而且海陆空同时出发,这里谁来支援你啊,没有趁机落井下石都不错了,好好的四国盛会毁了不说,整个圣朝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饭都吃不上的人比比皆是,没有力气,怎么干活?不干活,又哪儿来的余钱去买粮?这成了一个因果循环的死扣。
灾荒自然而然的也就诞生了,地里不是没有庄稼,有庄稼,流民多,还没成熟就哄抢一空,当时是吃饱了,可是过后呢?傻眼了吧?
很多老百姓都死了,全家灭门的都有,粮食吃完,种地也成了个麻烦事,是谁的地,该有谁种,如果官府不作为,那就是个乱!
圣水山庄不管官府的事儿,反正他们这里就是找人帮忙盖房子,给工钱,干活的人有免费的粥可以喝,所谓的粥,米不多,大部分都是麸糠,因为这个,圣水山庄还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告到了朝廷那儿,说他们拿麸糠糊弄老百姓。
水逸轩被叫到了皇帝面前,面对百官的苛责,他只觉得好笑。
“你们还有脸来说我们圣水山庄?那你们呢,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在哪儿?如果你们的粮食发放到位,老百姓会去地里面抢夺未成熟的粮食?还说我用麸糠?我用的麸糠里好歹还加了点米面,你们呢?你们这些当官的比我还可恶,连草料都加,那都是喂牲口的!说到底了,我只是一介布衣,我也不是当官的,没那么大的责任和义务。”
“但我圣水山庄常年接济穷苦的老百姓已经成为习惯,所这一次,表面上是打着兴建房屋,招揽长工过来给我们干活,实际上每天来的人里面有很多老人和孩子,你说我也要逼着他们去给我干活?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就算了。灾民是可怜,但再可怜也不能坐等天上掉馅饼吧?你干多少活,吃多少饭,你都要饭了,还将就饭菜的质量?饿不死是最低标准,以前灾荒的时候,草根和树皮都吃,麸糠怎么了?”
那当官的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你说这话就不觉得惭愧?”
“惭愧?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赈济灾民难道不应该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什么时候倒成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责任了?”
“你是老百姓吗?你们圣水山庄覆盖四国,多的是银子和粮食,你们,”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水逸轩就笑了:“所以呢?所以我们活该当冤大头?每年我们上缴那么多的税银税粮,哪儿去了?我们交了我们应该交的,剩下的赚到手里的,都是我们应得的,本来税负就重,我们也要养人啊,成千上万的人跟着我们圣水吃喝,我不能自己家里的不顾,顾外面的吧?再说了,天塌下来,理所应当由你们在前面顶着才是,因为你们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们缴税缴上去的,至于国库有没有钱,空虚不空虚,和我有关系吗?”
水族能日益壮大,敢在皇上面前叫板,那靠的是三代人的努力,水昀天医毒天下无双,水无痕武功高绝,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武林霸主,水逸轩更是青出于蓝,四国生意遍地开花,现在是圣朝求着他们扎根在圣朝,可不是他们想待在这儿,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去,还会怕你区区圣朝?
更何况现在的圣朝,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随时任人宰割,这些当官的,居然还在这里质疑他?
“所以,我们不但不觉得的惭愧,还会觉得欣慰!”
“你,你们,”宰相气的要吐血,一旁的官员赶紧扶住他,黑着脸去问水逸轩:“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一斤口粮可以换三斤麸糠,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现在可以救活三个人了。”
官员大怒:“可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水逸轩呵呵冷笑,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人?现在的灾民,那还算是人吗?”
“别这么激动的看着我,我这不是骂他们,也不是没有良心,我就问你们,行将饿死的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说难听点,那就是畜生,只要能活着,还什么麸糠啊草料啊,那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你们这些当官的,一介书生,你们只会待在这豪门大院里面,手捧圣贤书,做一些纸上谈兵的事儿,你们见过千里平原所有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的情形吗?我可是从灾区走出来的,甚至参与过多次的赈灾救灾,你们在站的这些人里,谁有我做的多?”
“你们没有去过灾区,自然不知道那些老百姓可怜成什么样儿,我也从中明白,不管朝廷发下多少赈灾的粮食,永远也不够,如果我们不设法变通一下,那你们在灾区看到的就不是灾民,而是白骨,白骨啦!”
水逸轩的话,让一众当权者沉默下来,他们甚至都不敢说,如果赈灾的粮饷不够,可以向朝廷请求拨放啊!
不止他们不敢说,连皇帝都说不出来,因为国库空虚到什么地步,只有他们这些高位者知道,明白。
连皇亲国戚的一日三餐都要一减再减,请问,你平头老百姓如何去要求白米白面?
老丞相憋着一口气,总想为朝廷开脱点什么。
“纵然现在的国库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可朝廷还是发了赈灾粮款了!”
水逸轩深吸一口气,笑道:“那你可看了他们的账本?可知这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侵吞这些粮款!”
老丞相不愧是当了一辈子的官,有些事他早已看透并认为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他甚至敢当着老皇帝的面说。
“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救什么民?这些问题,别说我看得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很!”
水逸轩即使觉得他们这话荒唐,却不得不承认这老宰相的确看得通透,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些话,足以可见,老皇帝心里也是十分明白的,人本来就分了三六九等,活在最底层的人只要活着,吃什么重要吗?
毕竟,谁去给他们发赈灾粮款,谁就有权利去动这些,毕竟,只有喂饱了他们,他们才肯为上面的人去卖命,才能施舍一些给下面的灾民。
讲到这里的时候,江雪非但不觉得水逸轩冷漠,无情,心狠手辣,反而觉得他才是那个看的最明白的人。
她记得电视剧里和珅就做过说过类似的话和事儿,甚至还问过纪晓岚。
“官字怎么写?上下两个口,先要喂饱上面的一个口,才能去喂下面的一个口,古往今来,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沙,朱元璋当朝时期,为了惩治贪官污吏,使用了多少严苛的刑罚,可是最后贪官被制止了吗?并没有,因为根本就治不了,治不完!
所以有时候理想和现实,是天差地别的,在这个观点上,江雪是站水逸轩的,她甚至觉得,水逸轩才是那个真正从小吃过苦的人。
“你……从小没少吃苦吧?”
等江雪试探性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润玉公子笑了笑:“被你瞧出来了?”
“堂堂水族少庄主,能有这么根深蒂固的民间经历,官场、商场、人心,在你面前,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三.角形,缺一不可。我很好奇,庄主和庄主夫人,究竟是怎么培养你的?”
润玉公子不甚在意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是你从小被人丢到这庄子里干活,年纪轻轻就跟着掌柜的走南闯北,你也能做到我如今这样的水平,人家坚信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年,四国我都转悠了个遍,书虽然没读多少,但我不认为自己比被人懂得少,所以有时候你得相信,换条路走走,也能有所成就。”
“你的意思是,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让你当官?”
润玉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反问江雪。
“像我这么能干的,如果走科举的话,未必就会比现在混的差,是吧?”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尾,你可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过?”
润玉摇头,“从未,你所说的士农工商,最前面应该再加一个武,武士农工商,我们圣水山庄虽然是商人,可也是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庄,就凭这一点,谁敢小觑?自卑是建立在能力之下,我有能力,如何会自卑?再说,父母对我的教育,从来就没有自卑一说!”
从这点来看,两个人的三观还是挺一致的。
很快秋去冬来,不仅灾民们难捱,就连圣水山庄这里,也是冷的瑟瑟发抖。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只顾着修缮房屋,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盖土坯房,盘土炕,所以冬天冷是必然的。
那些习武之人还好点,像江雪这种没有内力的人,只能靠不断加厚的棉衣来保证自身的温度。
自从那一次水逸轩叫板朝堂之后,以后他做什么,在没有人敢来这儿置喙了,他放开手去干,不仅让灾民们自食其力,给他们工作的机会,让他们吃的上饭,不至于饿肚子的同时,还让他们有机会拿到工钱,用积攒下来的钱,去重新创造他们的家园。
因为圣朝这边的粮食紧缺,他甚至还不遗余力的将其余三国的粮食往回调,结果第一次就受到了三国的联合抵制,他们不但禁止圣水山庄的船只、马车出境,还禁止其他商人趁机转移粮食到圣朝,哪怕有些人是想赚取高额的差价,也不被允许。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我们可以不趁机进攻你们的国家,但也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支援他们的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