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宫，牧原便吩咐人去城中的各家首饰铺子里都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样式，又亲自从夏侯渊赐给他的府邸中找了些到处游走时带回来的一些物件。
晚膳将近，牧原掐着时间去了茗香殿，却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夏侯素刚发完脾气，仆从正在收拾满地狼藉，夏侯素看着有些后悔，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摔这些东西。
“公主，牧先生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通报，牧原就已经进来了，仆从还是在夏侯素耳边提醒了一句。
“他来了？”夏侯素抬眼去看，一袭白衫的牧原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身后的仆从手中各捧了些盒子，大大小小的。
“你来做什么？”经过昨天宴会上的事情，现在心情本就不好的夏侯素对牧原半点好脸都没有，恐怕如果不是因为还知道牧原是夏侯渊的救命恩人，现在牧原就已经被赶出去了。
牧原眉眼带笑，方才世外高人的样子便散了，更像是一位温和内敛的学者。
微一抬手，身后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悉数捧到夏侯素面前，这处已经清理干净了。
盒子一一被打开，看到首饰是夏侯素眼中划过一些不屑，然而越到后面，开出来的物件越新奇，夏侯素的目光渐渐被吸引住。
看着明明眼底满是喜爱的夏侯素，牧原心中一动，竟然将夏侯素与远在东临的皇后对比了起来。
皇后在皇帝身边待的久了，先失太子，再入冷宫，如今心中总有些戾气，容貌也不似先前悦目，可夏侯素便不同了，正值芳龄，容貌自身不必提的，又是公主之尊，能让自己的地位再高些……
这么一对比，牧原便想着自己要再认真些，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罢了，夏侯渊自己在勾心斗角里长大，却将夏侯素护的严严实实，半点都没有沾染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哄骗起来能有什么难的？
“送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本公主想要的话可以自己找王兄去要。”
话音打断了牧原心中的计较，牧原半点不恼，反而道：“在下听闻王上将公主禁足，一大早便去找王上，想让他收回成命，只是王上的脾气公主也是知道的，自然没成，在下便想着该公主送些小物件了，也免得公主无聊。”
夏侯素却不吃这一套，她虽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可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昨日她刚与牧原起了冲突，牧原怎么会怎么好心，先是求情再是送东西的。
“到底有什么事，牧先生直说就是了，你不说，这些东西本公主可不敢收，毕竟拿人手短。”
牧原极少见到夏侯素，更别说是夏侯素这样的一面，心头一动，却还是将夏侯渊的意思瞒了下来，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公主收着就是，左右不是让您为难的事情，在下来您这里的事情王上是知道的，您即便不相信在下，连王上也不信吗？”
虽是因为昨天的冲突还在生夏侯渊的气，可夏侯素不得不承认，牧原说的是对的。
在听到牧原来这里的事情夏侯渊是知道的之后，夏侯素心底的戒备明显少了些，“那就让牧先生破费了，本公主稍后会与王兄说起你送来的这些东西。”
看吧，哪怕已经被禁足，哪怕刚发完脾气的狼藉还未完全收拾妥当，夏侯素骨子里王室的傲气一刻也不曾减少，牧原就算是救了夏侯渊，在夏侯素看来，夏侯渊已经让牧原站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恩情早就还了。
听出夏侯素话里的意思，牧原垂眸掩去眼底的嘲弄，颔首道：“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还请公主莫要忘了，在下便先出宫去了，再晚些就出不去了。”
夏侯素收了牧原的东西，至少面上的情绪好了些，抬手将身后的仆从唤至身前，“暗香，送牧先生出宫去。”
暗香俯首应下，却并未直接去到牧原身旁，而是先叮嘱了其余仆从几句，让她们不要忘了夏侯素用膳时的规矩，随后才走到牧原身边。
“牧先生请。”
牧原便带着自己带来的小厮跟着夏侯素的仆从走在他已经无比熟悉的路上。
若说旁的，牧原可能还要迟疑，唯独记路，似乎是小时候迷过路，自那之后牧原就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先观察附近的道路。
深夜的客栈十分安静，客人们都已经歇了，窗子被从外面敲响，这时候一般不会有事情，能让人现在来打扰自己就说明自己颇为看重这事情。
指间的敲打停了下来，窗户应声打开，阿七侧身，窗外的黑影闪身进来。
“王爷，找到边疆王上被救这件事情的关键证据了。”
苏楚陌眼中带了些愉悦，方才所料果然不差。
“不是说除去遇害的，剩下的都是他的心腹么，怎么现在又查出来了？”
进来的黑影全身都是严严实实的黑，只有露出来的半张脸白的惊人，眼中有些激动，“原先查出来的确实是这样没错，只是这次跟您来的人多，属下未经允许就借调了些兄弟，将原本有蹊跷却又查不出什么的地方再查了一遍，果然有了收获。”
黑影看着沉稳，开口之后话里话外都是邀功的意思，苏楚陌在心中将他仔细说了一遍的经过一一推敲，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与黑影计较私自调人的事情，左右如黑影所说，这次带来的人多，借去一些也不耽误这边的事情。
“这次做的确实好，你想要什么赏？”
结果喜人，苏楚陌自然乐意让受了辛苦的人歇歇，这话说的尾音还有些上扬。
“王爷，既然您都这么说了，赏些银子把，再让兄弟们歇两天，可有段时间没沾酒了，馋的很。”
苏楚陌哭笑不得，辛辛苦苦查出了被掩埋许久的事，又拐弯抹角的讨赏，他还以为是什么大赏，哪成想这人就这么些追求，亏得自己戴了面具，否则这时候的表情要是被看见了，恐怕自己在黑影下次就跟没大没小了，这人有本事是不假，可这性子着实跳脱了些。
“阿七，去取些银子来。”
黑影闻言便去看阿七，口中嘀咕道：“好阿七，哥哥几个月吗沾过酒了，好不容易王爷发了话，你给哥哥多取些，哥哥回来给你带……”
阿七脚下一顿，“王爷，属下想起还有件事情没处理，留到明日怕是会耽搁，让阿九再跟您仔细说说，银子属下回来再拿给阿九。”
没错，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哥哥’的黑影排第九，是第一批留下来的暗卫来的老幺，平日仗着没人计较，张口闭口就是胡话。
可惜了，今儿个在阿七手里吃了瘪。
“别啊！”阿九乍然惊呼，“七哥，阿七哥哥，您有什么事，稍后小九走的时候给您顺路办了就行。”
因着知道其他人的歇下了，这声惊呼离开嗓子之前就被压低，传出来后只有气音似的，活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
阿七被逗笑，也不再和阿九开玩笑，递了足有两个张开的巴掌那么大的一袋子银元宝过去，里头鼓鼓囊囊的，就来空隙都塞了碎银子。
袋子刚一入手，阿九眼睛蓦的睁大，一下子就比刚才亮了不少，“七哥……”
“停，天晚了，王爷该歇了。”阿七面无表情的将准备扑过来的阿九拦住。
眼巴巴的看了阿七半饷，阿九眨巴眨巴眼，“七哥，你放心，小九回去一定好好跟兄弟们说说你，让他们都记着，这次的酒钱里面塞了七哥娶媳妇的老婆本。”
说完不等变了脸色的阿七动手，阿九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顺着窗户闪了出去。
“王爷，这证据是有了，您是要现在就出手还是？”
苏楚陌指尖不知何时又开始敲敲打打，听了阿七的话，动作一缓，“不急，现在这还算不得什么，过阵子吧，水搅浑了再动手，去找白远易的人怎么说？”
提起白远易，云霄中毒之事便不可避免的被想起，阿七低着头，“还是像之前一样，只要白公子不故意暴露行踪，旁人轻易找不到，您说的白公子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消息。”
“哭丧着脸做什么？”苏楚陌坐着，将阿七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你以为白远易留下能保命却不能解毒的药做什么？本王身上也带了两颗药，留着命就行了，白远易定期会到京城附近，没有风声的话就继续到处走，听说燕王府有人出事之后就会设法进到燕王府。”
如此就说得通了，怪不得苏楚陌看到消息的时候着急，可过后除了让人去找白远易之外却没有别的安排。
“行了，让去找白远易的人不必找了，在京城附近几个城镇留心着，遇见他之后不要带他回燕王府，让人知会王妃一声就好，她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王爷……”
苏楚陌抬眼看了阿七一眼，“让人去找是在为燕王府造势，皇帝以为本王还不知道霄儿受伤，那在外面四处找寻白远易的就只能是本王留在京城的人，得让他有所忌惮才行。”
“阿七，来边疆不久，你怎么好像越发愚钝了？”
(未完待续)